因爲周錦文點的菜很多，所以沒吃多少，我就已經很飽了。
但是她還在不斷給我夾菜，我不好意思拒絕，只好直接問她今天見面的核心問題。
“伯母，婚期的考慮，怎麼樣了？”
聽我這麼問，周錦文果然就停止了給我夾菜的動作，她放下筷子，本來還挺明媚的臉龐忽然就暗了暗。
我看得心下一悸，不會前面這麼熱情的表現，就是爲了這最後的致命一擊吧？
默默嚥了一下口水，我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周錦文喝了一口飲料，輕輕吐出一口氣後，纔對我緩緩說道，“其實我希望，你們可以早點舉辦婚禮，就當是給老頭子沖沖喜，他的情況……”
說到這裡，周錦文的表情變了一下，看起來十分悲傷，“不瞞你說，慕舟的爸爸可能時間不多了，不過你不要誤會什麼，他並不是衝着沖喜這件事情而向你求婚，我想，他是真心喜歡你。”
其實婚禮快還是慢，對我的影響不是很大。
我稍微安慰了周錦文幾句，這頓飯，就差不多是結束了。
回到陸慕舟車上，我將周錦文的話原原本本和陸慕舟說了一遍。
陸慕舟也不打算瞞我，他輕嘆一口氣，“安安，我的想法也是這樣，不過你會相信我的吧，不僅僅是因爲這樣，我……”
陸慕舟似乎是怕我多想，極力想解釋什麼，我直接打斷他，有些無奈，“我看起來像是蠻不講理的人嗎？我同意。”
其實我會這麼說，還是報恩的成分佔得多。
我真的欠陸慕舟很多，這是個事實，而現在，我也覺得和他在一起是最好的結局。
在得到徐至的祝福後，我即便上就已經不再猶豫了。
陸慕舟顯然很激動，他解開安全帶，轉過身來想抱我，但又在中間硬生生忍住，小心地問我，“安安，我可以擁抱你嗎？”
陸慕舟總是很在乎我的想法和感受，這也是爲什麼我和他在一起沒有負擔的原因。
其實我覺得他現在還這麼問，莫名有些搞笑，我們倆都已經打算步入婚姻的殿堂了，還這麼拘謹真的好嗎？
笑了笑，我主動抱上陸慕舟，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可以更主動一點的。”
然而在抱上的一瞬間，我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出現的，卻是陸承北那張臉。
這很奇怪，也讓我心裡不是很舒服。
重重閉了閉眼睛，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能動搖我內心的畫面，下意識收緊了抱着陸慕舟的手。
對，我要嫁的男人，是我懷抱中的這位。
婚期確定在五天後，陸慕舟就帶着我去試婚紗。
都說穿婚紗的女孩子是最美的，店員在給我介紹新款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的，也挺興奮。
畢竟人的一生，這種新鮮感只有一次。
“應該挑哪件呢？都不錯，我有選擇恐懼症了。”
有些無奈地看着店員拿在手裡給我對比的兩套，我扶着自己的臉犯愁。
其實我平時買東西都挺果決的，大概是因爲選得太慎重，所以有些搖擺不定。
這時，陸慕舟從我身後走了上來，“不管哪件，只要穿在你身上都很美。”
雖然他這麼說我很高興，不過這對我的決策一點用沒有。
他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陸先生，這個言論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陸慕舟倒是很受用，他走到店員面前，仔細地端詳起兩套婚紗，而後拿起其中一套，轉頭對我一笑，“陸太太，覺得這套怎麼樣？”
陸慕舟幫我做出的這個決定，倒是讓我眼前一亮。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手裡的婚紗，猛地上前將婚紗抱在懷裡，笑嘻嘻地對他說，“那就這件。”
我和陸慕舟的互動讓店員掩嘴輕笑，她羨慕地祝福我們兩個，“陸先生和陸太太真是恩愛，你們的婚姻肯定可以美滿。”
這可能就是客套話，但我莫名覺得有些尷尬，也不知道爲什麼。
陸慕舟很淡定，給了店員小費。
我沒有當場制止他，而是等店員滿心歡喜離開的時候，才小聲對陸慕舟說，“說了句好話就給一筆小費？”
聽我這麼說，陸慕舟不由輕笑，他摸了摸我的頭髮。
我微微頷首，轉而和他拿着挑好的禮服一起進試衣間。我們隔了一道簾子，這間店還算挺有情調，都是兩人一間試衣間，而大間裡還有隔斷。
我這套婚紗是抹胸式的，在我進來前，店員給我拿了專用的一次性胸貼。
老實說，知道簾子後面就是陸慕舟的情況下，把自己剝個精光，也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我的身體，更熟悉的人是陸承北，陸慕舟甚至都沒有很靜距離地接觸過我幾次。
一想到這件婚事定下來，我會和陸慕舟做以前我和陸承北所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禁頭皮發麻。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本能的牴觸，可是傻不傻啊，都已經五年了，我的身體究竟還要記得什麼？
大概是爲了戰勝自己的這種心理，我套上禮服後，就故意喊了陸慕舟一聲。
“慕舟，過來幫我把後面的綁帶繫上。”
華麗的婚紗，果然穿起來都很麻煩，其實我自己一個人也穿不整齊。
陸慕舟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拉開了簾子。
他的動作很慢，鐵環湊在一起的清脆響聲，彷彿某種樂器，讓人的心跳也跟着活躍起來。
氣氛似乎開始變得有些曖昧，我能感覺到陸慕舟站到我身後，甚至背對着他都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手。
大概，陸慕舟是在激動吧，這種時刻，對他，對我來說，都是擁有不一樣意義的。
他沒說話，我也沒話，等到陸慕舟將綁帶綁緊之後，我們兩人同時轉身，極具默契，同一時間面向足足有一面牆那麼大的穿衣鏡。
陸慕舟的禮服很襯他的氣質，溫文爾雅，文質彬彬。
他爲我挑的禮服也很漂亮，簡直讓我變了一個人一樣。
“真美。”
陸慕舟的稱讚發自內心，我也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
的確是美，但是我盯着自己的臉，卻越發覺得陌生。
如果是“程安安”穿着這套婚紗，會是什麼樣子呢？一樣這麼美嗎？
老實說，這還是從整容手術成功以來，我第二次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
因爲完全變了個樣子，雖然比以前更美，但我總覺得“我”已經不是自己。
每天都戴着面具生活，而這副面具，我一生都脫不下來。
也許是心裡太過惆悵，我便開口問陸慕舟，“你覺得以前的我好看，還是現在的我？”
其實我問這個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但還是想知道陸慕舟是怎麼看待的。
我雖然可以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但是我沒有辦法迴避自己對自己的芥蒂。
陸慕舟擡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透過鏡子，認真看着我的眼睛，他說道，“安安，你在我心中的樣子，從來都沒有變。”
“……”
這個答案，預料得到，林靜好卻也鬆了口氣，“我們到外面去吧，光線好一點。”
“好。”
拉開厚重的布幕，就如同演員要上臺表演一般。
我和陸慕舟剛出來，之前一直引領我們的那個店員就熱情地湊了過來，發出驚歎，“哇！簡直太配了，準新娘子非常漂亮！”
她這麼一喊，同樣來店裡選禮服的人都紛紛看過來，都笑着點頭，給予肯定。
其實我有點被當作模特宣傳了的錯覺，不過這種被聚焦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站到外面，光線飽滿的情況下，鏡子裡的自己彷彿在閃閃發光，這時我才真正意識到，我要結婚了這件事情。
陸慕舟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寵溺，他等我等了這麼久，也算是得償所願吧。
我們訂下了試的第一套，而後又挑其他的禮服，因爲到時候場子不小，必須至少準備三套禮服。
而就在我們繼續挑選的時候，店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因爲說，是兩位。
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那個風風火火殺進來的女人，一下就和我同時拿了同一套禮服。
我懵了，她也愣了一下，而後四目相對。
然而，手上卻誰也不讓誰。
“這位小姐，是我先看上的。”
對方的語氣十分驕縱，我聽了不太舒服。
而就在這時，我身後傳來一個聽着有點耳熟的聲音。
“別鬧，明明是別人先拿到的。”
“姐！我是在幫你挑啊！”
被說了的女人一臉不滿，我回頭一看，果然就看到俆若言站在我身後。
她看見我的時候微訝，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十分禮貌地對我微微頷首，“林小姐，陸總，想不到你們的動作這麼快啊。”
“俆小姐不也是嗎？”
回答的人是陸慕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稍稍將我往身後擋了一下。
“你們這麼迅速，我的愛情長跑，自然也不能落下。”
害羞地笑了笑，俆若言就將剛纔和我搶衣服的拉到旁邊去選。
愛情長跑，她說的，不會是和陸承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