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北讓我爲他負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他沒有多解釋什麼,就讓我出去,說他需要休息。
“……”
一臉鬱悶地從房間裡退出來,我一直在想方纔陸承北的態度,有點奇怪,不,是很奇怪。
也許是想得入神,我愣是沒發現身後站着一個人,一轉身,差點沒給嚇死。
猛地捂住嘴巴,纔沒有尖叫出聲。
條件反射地向後跳了一步,我沒想到徐至就在外面,難不成他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在門外守株待兔?
我表情有些尷尬,但還強作鎮定,“你不是要休息了嗎?”
這個點,徐至應該已經回房要醞釀睡意了,我這麼問倒也不突兀。
然而徐至的表情卻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還忽然湊近嗅了嗅,咦了一聲。
“怎,怎麼了?”
被徐至抓了個正着,我頭皮發麻。
他眯起眼睛端詳着我,而後涼涼問道,“你怎麼在他房間裡,剛纔不是說不在?”
他此話一出,我就確定他的確一直在門口蹲點,這就有點……
訕訕笑了笑,我腦子飛速運轉起來,“他……工作不太順利,今天心情不好,我開導一下。”
其實我這麼說,也不算完全在說謊,畢竟是真的“開導”了一下。
陸承北從進門開始一直襬黑臉,徐至是知道的,他聽完我的解釋,想了想,似乎有些相信。
良久,他幽幽望着我,有些不太情願地問了一句,“那現在他心情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我賠着笑,不禁發現失憶後的徐至還挺善良的,雖然他以前也不怎麼邪惡,起碼比陸承北好多了。
“安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還以爲徐至可能會揪着這個問題再說些什麼,但是他的表情卻突然變了。
我一下站直,下意識挺直腰桿,問他,“商量什麼?”
“到我房裡說。”
徐至這麼說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點頭,跟他進去的時候,不禁瞄了一眼陸承北的房門。
我忽然覺得當時我選房間的時候選錯了,就應該選徐至對面,起碼不會如此尷尬,雖然本質上沒多少區別。
徐至的房間我刻意裝了一個可以釋放助眠物質的小夜燈,有點像芳療燈的那種。
此時房間裡就開着小夜燈,顯得十分昏暗,或者應該說,曖昧。
“我開燈咯。”
伸手就想去開燈,卻突然被徐至喊住。
我有些愕然,不開燈,黑摸摸地要商量什麼事。
然而徐至就是這個打算,藉着小夜燈的朦朧光線,我看到他走到房間的另一頭,轉身喊我過去。
狐疑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不過我還是走了過去。
繞過牀尾,我走到離徐至還有兩米遠的位置的時候,忽然發現他面前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等走近一看,發現竟是一個會發光的迷你小花園,不同顏色的光搭配在一起,特別漂亮,而且洋氣。
我十分訝異,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整的這件燈飾,不得不說,很合我心意。
以前我有說過,感覺這個家好像缺點有味道的裝飾,一直想去買點飾品,但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也沒有機會去。
徐至忽然將這件東西擺在我面前,我不禁望向他,“你,你記起來了?”
“什麼?”徐至似乎並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聽出他疑惑的口吻,“今天我們逛街的時候,中途你不是去上了廁所嗎?旁邊有一家燈飾店,我就進去看了一下。剛送到,看你不在我就拿到房裡來了,怎麼樣,漂亮吧?”
徐至的理由,我無法反駁,喜歡就買也一直都是他的座右銘。
“漂亮,美!”我不吝嗇讚美之詞,徐至剛纔敲開陸承北的房門,原來是想給我看這個東西嗎。我忽然覺得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徐至的想法很單純,我不應該用自己以往判斷人的方式來攛掇他的意思。
“漂亮就送給你,我放你房間去?”
徐至說動就動,我還沒說要他就樂滋滋地抱起裝飾燈要走,我下意識拉了他一下,沒曾想卻讓他手中的燈具脫手。
“啪嚓”一聲,雖然昏暗的光線中看不太清楚,還是能想象到究竟碎成什麼樣子。
這就……尷尬了。
我站着沒動,沉吟了一會兒,纔對徐至道歉,“對不起,我……”
然而徐至卻忽然衝我大喊一聲,“不許動!”
他這一喊,我渾身僵住,立馬不敢動。
徐至喊完這一聲,就自己撒開丫子繞過我往外跑。
我還以爲他很生氣,不想跟我說話,需要自己靜靜。
結果,徐至只是去開燈。
房間亮起來後,我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可以說是被我失手弄碎的燈具。
果然,已經碎得不能再碎了,碎片鋪了一地。
我很內疚,徐至興沖沖要送給我,但卻被我打碎了。
他向我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我低下頭,幾乎不敢看他。
然而徐至卻只是讓我退後,然後自己拿起小鏟鬥,清掃起碎片。
他沒有要怪我的意思,這讓我更加不自在。
杵在旁邊,覺得這樣不行,我就想上去搭把手。
然而卻被徐至無情拒絕,他直接擺手示意我不要靠近,眉頭微皺,“別過來,小心腳。”
徐至失憶以來,還鮮有這種認真的表情,我微微一怔。
等徐至全部收拾好,他拍了拍手重新站到我面前,一臉輕鬆,“不用在意啦,喜歡的話,明天再去買咯。”
“……”他越這麼說,我心裡就越難受。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情,但我忽然意識到,我不能再就這麼欺瞞他下去。
徐至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對我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甚至是更加在乎。
我如果因爲想取得他的信任而誆騙他,就實在太不應該了。
想了想,我決定咬牙和他懇談一次,或者確切一點說,是坦白。
“徐至。”
輕輕出聲喊他,我深呼吸地好幾次纔有勇氣擡頭看他。
徐至衝我眨了眨眼睛,等着我繼續往下說。
被他乾淨澄澈的眼睛看着,我有些難以啓齒,但卻不得不說。
否則等到以後他自己發現的時候,傷害會更大。
“之前,和你說過你在醫院見到的那個女人搶了我的前男友吧?”
“嗯,怎麼了?”徐至一聽我這麼說,眼睛都亮了,八卦之魂都覺醒了一般。
我有些想笑,徐至還真是無時無刻都能逗笑我。
不着痕跡地深吸一口氣,我頓了一下,便一口氣對他脫口而出,“其實,那個前男友你猜的沒錯,就是陸承北。但是他以前並不是我們的室友,現在他住在這裡,是因爲他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一口氣說完,我立馬屏住呼吸看徐至的反應。
他似乎並不驚訝,但臉上有些許疑惑。
“你是說,這房子不是我們以前的家嗎?”
原來徐至的重點在這裡,我趕緊解釋,“不,這房子以前是我們住的,只是你失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陸承北買下了這裡,成爲了新的主人。”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我就說他怎麼好像對這房子一點不熟的樣子。”
徐至的小腦袋還是挺聰明的,估計是陸承北拿東西,或者整個的狀態都讓他感覺出了異樣。
他對我隱瞞他的事情倒是不怎麼介意,只是直白地問我,“安安,你想住在這裡嗎?如果想,我們就接着住,如果不想,我另外找個家。”
徐至看着我的眼神十分誠摯,我莫名溼了眼眶,這纔是共進退的家人所應該有的態度。
雖然我也希望能擺脫三個人一起住的尷尬,但目前的情況,和陸承北住在一起,纔是最理智的。
畢竟要對付俆若言那個瘋子,沒有陸承北不行。
不過,我尊重徐至的意見,畢竟住進這棟房子的初衷,是幫他治療,而不是僅僅找一個熟悉的住處。
我問他,“那你呢,你想不想留在這裡?我們既然要共同生活,就應該互相分享意見。”
在美國的時候,我剛手術的那段時間,完全不想說話,徐至一直陪着我,一邊打點新家。據說原本真的打算就那麼生活在美國,永遠不會來。當時他問了我很多關於裝潢方面的,我拒絕交流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和我說的。我記得十分清楚。
聽我說這句話,徐至的眼波流轉,似乎記起來什麼,又似乎沒有。
但他很快就笑了,笑得十分開心,他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裡都可以。況且我們是三個人住一起,我還可以監督我們的新室友。要是我們沒住一起,你倆在外面單獨亂搞,我豈不是很被動?”
半開玩笑地這麼說,然而徐至眼中還綴着幾分認真。
我似乎才終於明白,剛纔他爲什麼直接忽略了我所說的“實情”,是因爲他覺得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打算和我重新開始吧。
雖然他的態度很積極,處理的方式也挺合理,但是我有些頭疼。
因爲徐至這麼說,就表明他不想放棄我。
即使我和陸承北“餘情未了”,他都不會放棄。
他此刻此時的表情告訴我,他和陸承北的戰爭,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