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拿着個空碗進來的盧夢生, 春花又急又氣地說:“你這是幹什麼!”
“我們不吃藥了!”盧夢生將藥碗放到一旁,下了決心,“寶寶, 我們寧可沒有孩子, 也不吃這種藥了!”
“不, 我想吃滿三個月!”
“不, 不吃了!”盧夢生上前摸着春花的臉, 原來圓圓的小臉現在下巴都有些尖了,眼睛顯得越發的大。因爲自己把藥倒了,這雙大眼睛裡已經含了淚水。
“寶寶, 寶寶,”盧夢生覺得自己的心就是被刀紮了也不會比現在還要疼, “有沒有孩子都是緣份, 不能強求的。你纔剛過二十, 根本用不着這樣急,等你過了而立之年, 要是還沒有孩子,我們就到父親的老家青州去,找盧家的族人,過繼一個孩子。現在,我們還像以前一樣過日子。”
春花的淚水滾了下來。盧夢生是第二次說這樣的話, 與第一次相比, 春花明顯感覺出了他心態的變化, 第一次時他多少是有些不得已, 可現在他更是發自肺俯。
“我喜歡孩子, 也想給你生個孩子。”春花抓住盧夢生的胳膊,把頭貼在上面低聲說:“我們有了孩子, 我們家就十全十美,幸福美滿了。”
確實,堡城越建越好,太太的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夫妻琴瑟和諧,只差個孩子就十全十美了。盧夢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傻寶寶,我們有這麼多的福氣,已經是上天的厚愛了,現在只子嗣上差那麼一點,不是急能急來的。”
這就是人生吧,總有缺憾。春花也想明白了這點,在盧夢生的體貼下,她走出了陰霾,重新恢復了開朗的性格。
現在她每天熱衷於騎馬,只要有時間,盧夢生就陪着她馳騁一番。遼東的山山水水豪邁大氣,徜徉在壯麗的大自然中,春花忘記了心頭的不快,盡情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流雲長大了,在盧夢生與春花一手照料下,它不負自身良好的血統,長成了一匹千里馬。識馬的人看到它,沒有不讚嘆的。不少人想高價買下流雲,可盧夢生和春花都笑着拒絕了。
夏天裡最熱的時光,盧夢生帶着春花一大早就出了堡城,兩人快馬加鞭進了山。上一個沐休日他們一家人來遊玩時,發現了一個小潭,就是一座山的腳下,被茂密的樹林遮擋着,非常的涼爽。今天他們倆人把留兒託給範娘子和勇子,單獨出來放鬆。
林間的小潭是由幾股山泉在山下彙集而成的,然後又彎彎曲曲地向着堡城流去,他們上次就是溯流而上找到這裡的。
在太陽把炙熱的光灑下來之前,春花和盧夢生到了目的地,他們把馬兒拴到了小潭旁的樹上,讓它們慢慢地啃着青草,兩人脫了外衣,下到小潭中游泳。
上次就是因爲有範娘子、勇子、小武等一干人,春花沒法下水,盧夢生回去後聽春花說了一句,便單獨帶她來玩水。
春花知道盧夢生會游泳的,他們剛認識時她就見過。而且平時天熱的時候,男人們也常到堡城外的小河中洗澡。可盧夢生卻不知道春花會游泳。
雖然小潭邊上的水不深,但他還是小心地扶着春花向下走去,怕她不小心嗆了水。春花穿着自己做的一套短衣短褲,走到半人多深的地方,就在盧夢生身上一蹬,像一條魚一般地遊了出去。
盧夢生嚇了一跳,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而春花在不遠處冒出了頭,向他揮手咯咯笑着。春花游泳的水平算不上多高,但過去在大海里,能游出去兩三千米,這個比游泳池大不了多少的小潭還真不在話下。
看着穿着水紅色無袖上衣,半截褲子,一雙大紅緞鞋的春花,盧夢生微微笑了,這衣服游水穿倒也相宜,真難爲寶寶是怎麼想出來的。
不過,這怪里怪氣的衣服,寶寶穿着好看得很,越發襯着她頭髮如烏雲一樣的黑,肌膚如雪一樣的白。寶寶總說自己的身材好,據他看來,寶寶的身材也非常好,他不懂三圍什麼的,但總能看出來,寶寶的腰細細的,胸前鼓鼓的,總之,好看得很。
因爲小潭在密林中,從大家上次來時的情況看,這裡從來沒有人來過。盧夢生並不擔心有人看到,因此也下了水向春花游去。
快到春花身邊時,春花卻壞笑着向他揚過來一串串水珠,將他的頭臉都弄得溼淋淋的,就在他被揚過來的水潑得睜不開眼睛時,春花又遊走了。
兩人在水中邊遊邊鬧,一會兒就鬧過了火。
春花躺在軟軟的草地上,軟語嗔道:“專門來游泳的,你又動手動腳!”
盧夢生卻所問非所答地說:“在水裡比在家裡好。”
春花咬了離她嘴邊最近的肩頭一口。
盧夢生笑着討好她:“寶寶,你遊得真好,就像書裡說的‘浪裡白條’一樣。”
“亂比喻!”春花得意地說:“浪裡白條能有我白嗎?能有我漂亮嗎?”
“當然不能!”盧夢生喜愛地在春花的身上撫摸着,他又情不自禁了。
不過,對於春花會游泳這種奇怪的事,盧夢生並沒有多問,他怕又引起寶寶想起過去不愉快的事。
看着春花在□□後慵懶的樣子,盧夢生將一條小夾被給春花蓋在身上,笑着說:“你先睡一小會兒,我下去抓魚,一會兒我們煮魚湯。”
因爲從無人跡,小潭裡有很大的魚,盧夢生很快抓到了一條尺把長的魚,就在潭邊收拾好了,春花又在魚鍋裡放了些帶來的蔬菜同煮。
“你知道嗎?”春花對盧夢生說:“用這潭裡的水煮潭裡的魚,味道就會特別的好。”
“嗯,聞着味就好得很!”盧夢生贊同地點點頭。他以前出門在外時,也曾抓過魚煮了吃,不過,比起太太做的差多了。就是上次大家同來,太太做的魚湯也不如現在的好吃。
其實兩次魚湯的味道差不多,但盧夢生的感覺卻不一樣,只能說環境、心情對人的味覺也是有影響的。
兩人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又帶了幾條魚回了堡城給大家加餐。
同前世有了車是一樣的道理,春花有了馬後,活動半徑擴大了不少,堡城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她的騎術也提高得很快。加上流雲是一匹神駒,放馬跑起來時,盧夢生騎着烏晶都追不上她,這讓春花更加地得意起來,也更喜歡出去跑馬了。
堡城發展很好,這幾年又一直風調雨順,屯田的成效不小。盧夢生處理好分內的事,也願意帶着太太出去走走。
秋收後,春花提出要跟着去打獵時,盧夢生想了想說:“大山深處猛獸多,危險也大,太太去不合適。但往東南方向那一片丘陵裡,兔子特別多,我帶你去打兔子吧。”
春花不是不講理的人,要是進深山,遇到老虎等大型動物,她就是累贅。去打兔子倒正合適,於是她馬上點頭同意。
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盧夢生就帶着她出發了。春花披着大紅緞子面黑綢裡子的披風,穿着一件大紅緞子的箭袖長袍,腰間束着黑皮腰帶,掛着一塊玉佩,下面露出大紅的褲子,大紅的羊皮小靴,這一身的衣服有着男裝的元素,穿起來格外英姿颯爽,盧夢生總說這樣的她特別的漂亮。
馬兒跑起來,披風在身後飄蕩,黑紅兩色時而卷在一起,配着雪白的馬非常好看,春花也自我感覺良好。
她的腰間繫着匕首,馬的一側掛着一把弩,這是盧夢生特別給她做的,短小、靈便,正適合她這種力氣小的女子。
兩隻系在馬脖子上的金鈴,發出悅耳的鈴聲。就在這鈴聲中,大黑和二黑在她馬前馬後來回跑着,興奮地吠個不停
跟着他們一起出來打獵的還有樊百戶、古百戶、勇子和小武和幾個總旗小旗。參加打獵的人要有馬才行,而堡城裡軍戶們的收入增加後,家裡置辦了馬匹的人也多了起來,這些人都是有馬一族。
勇子給小武也買了一匹馬,而且今年天氣變冷後,小武並沒有隨着小琴、留兒一起回定遼前衛,堅持要在堡城同哥哥在一起。這孩子長得很結實,個子也高,現在就比勇子高了。他不但馬騎得好,功夫也練得好,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都打不過他。而且他從小就想當將軍,對於堡城裡單調艱苦的生活很適應。眼下他腰跨大刀,身背弓箭,氣勢十足,只差年紀小點。
大家一陣疾馳,一個多時辰後他們到了這片丘陵地帶,這裡處於盧夢生與溫副千戶所在堡城之間,土地貧瘠,沒有茂密的森林,野草叢生,低矮雜木稀疏地分散着,因爲不適合耕種,並沒有人煙。
大家放慢了馬速,四散分開,小心地在雜樹叢中穿行,樊大虎第一個看到了兔子,一箭射過去,一隻兔子就掛到了馬上。
盧夢生陪着春花落在後面,他不急着去射兔子,讓寶寶親手射到一隻兔子纔是他今天的目的。他提醒春花,“坐穩了,把□□上好箭,端在手中,想想你在家裡練習時怎麼做的。一會兒看到兔子,不要急,我讓你射,你就瞄準了射。”
春花依言,做好了準備,與盧夢生並馬前行。
他們走了一會兒,沒看到兔子,倒有一隻斑鳩被馬驚了從馬前飛了過去,盧夢生說了聲“射!”春花馬上擡手放了一箭。
“中了,中了!”春花高興地跳下馬去,將落在前面的斑鳩揀了起來。斑鳩飛不高,目標也大,是最好射的獵物,但盧夢生並不說出這些話,而是笑着跳下馬,幫着春花將斑鳩掛在馬上,“太太真行,第一箭就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