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雋清本來一肚子的火氣還沒消呢,結果大清早的又被顧采薇一腳踹下牀去,他瞬時心情變得異常惡劣。
他沉着臉爬起來揉揉眼睛,就又爬上牀去一把抱住顧采薇。
而後,就聽他高聲喝道:“開門,放黑風和曉芳兒!”
“……是。”琉璃無奈應聲,果然聽話的把黑風和曉芳兒一起送到了侯府大門口。
上次去別院見識過曉芳兒的本事之後,再加上李神醫的苦苦哀求,顧采薇就把人給帶了回來,留在身邊讓她照顧黑風,畢竟琉璃現在一直忙着給顧采薇幫忙,都沒多少空閒陪黑風玩耍。
不得不說,率真可愛的曉芳兒,和外形粗獷內心細膩的黑風倒是天生一對。這一人一狗相處得極好。
而現在,曉芳兒可算是又派上了其他用場。
杜雋澤哪裡想到,他都把杜雋清的岳父給搬過來了,結果遇到的卻是這樣的場面?
要知道,昨天他讓人去請顧程遠幫忙的時候,顧程遠可是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成功。甚至,當他們等在長寧侯府大門口的時候,顧程遠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麼:“我的女兒我最瞭解,她也最敬重我這個阿爹。只要是我說的話,她不敢不從!”
然後……
汪汪汪!
長寧侯府大門打開,一條大黑狗嗖的一下衝出來,嗷嗷叫着衝他張開血盆大口。
顧程遠瞬時嚇得臉色大變。“來人啊!來人啊!瘋狗咬人啦!救命啊!”
然後,他就想要拔腿狂奔。
可是,黑風卻飛撲過去,一口叼住他的衣襬把他往後一拖,顧程遠就撲通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他嘴裡的喊叫聲也變成了痛苦的哀嚎。
杜雋澤等人見狀,他們瞬時嚇得臉色慘白。他們下意識的也想轉身跑。
汪汪汪!
但馬上,黑風又咆哮着來到他們跟前。眼看到這條體態龐大的狗威風凜凜的站在面前,紅紅的舌頭吐在外頭,露出一口尖牙,他們的小腿肚子也開始發酸發軟。
他們不敢動了。唯恐稍稍挪動一下腳跟,黑風就跟對付顧程遠一樣對付他們。不然,他們不止身體受傷,顏面上受到的損害就更彌補不回來了!
眼看他們不動,黑風也不叫了,它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依然死死盯着他們。
他們不動,黑風就不動。可只要他們有哪怕一點微小的舉動,黑風立馬就會發現,然後噌的一下站起來,又咧開嘴,嘴裡發出嗚嗚的咆哮聲,瞬時嚇得他們肝顫。他們立馬又手腳一涼,忙不迭的縮了回去。
曉芳兒見狀,她還在旁邊補充:“大郎君你們可千萬別亂動。黑風是我家夫人的愛犬,它最知道夫人的心意。只要是夫人不喜歡的人,它肯定也不喜歡。要是察覺到你們對夫人有不軌的企圖,它也立馬能察覺到。所以現在,它纔不許你們進去傷害我家夫人!”
杜雋澤頓時臉都黑了。
“你倒是跟我說,我還能怎麼傷害她?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她在傷害我好嗎?”
說起來他也是滿臉的淚。誰能知道,他這個長兄做得這麼辛苦?小弟不敬重他也就算了,居然小弟娶了一個娘子,這個娘子更是不把他給放在眼裡,甚至還……
沒錯,他之前是瞧不上顧采薇,也無數次的想過除掉她,好給自家阿弟再找一個門當戶對、最好是對杜家有利的娘子。可是,他的計策不是根本就沒有成功嗎?反倒每次剛有點動作,就會被顧采薇揪住狠狠的扇臉,現在他的臉都快被扇腫了!甚至……在自家其他兄弟跟前,他的臉面也已經丟得差不多了。
好容易爬起來的顧程遠更氣得咬牙切齒。“你個死丫頭什麼意思?我是她親爹,我能對她有什麼企圖?我幹什麼可都是爲了她好!”
聽他們叫喚了半天,曉芳兒才一臉無辜的說道:“可是,你們的心思我看不懂啊!反正我就聽黑風的,黑風覺得你們來意不善,那就肯定來意不善,我們不能隨隨便便放你們進去!”
這個丫頭到底會不會說話?他們又不是顧采薇的仇人!
顧程遠氣得差點跳腳。“好啊,你給我等着!你敢這麼對我,等我見到我女兒女婿,我一定把你的所作所爲告訴他們,我一定要讓他們打死你!就當着我的面,活活打死!”
“夫人才不會呢!她說她喜歡我!”曉芳兒卻根本不聽他的威脅放,反而一臉歡喜的迴應。
“你你你……”顧程遠頓時真想衝過去打死她!
可他剛伸直腿,黑風就發現了,它立馬就轉向他這邊,嘴裡又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聲。
顧程遠又不敢動了。
杜雋澤見狀,他又不禁在心裡暗叫一聲晦氣:真沒想到,這個七弟的氣性居然這麼大。都已經一天過去了,自己親自上門來道歉了,他居然還連個見面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甚至……
看他的樣子,那是真不打算帶杜家子弟去永興縣了嗎?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着急。要是杜雋清真這麼打算的,那自己可就真要淪爲杜家的千古罪人了!他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眼下他又能怎麼辦?
他越想越着急,真恨不能現在直接破門而入,衝進去抓住杜雋清好好和他把話講清楚。
奈何,長寧侯府門禁森嚴,大門口還端坐着一條看門狗,根本讓他們不得其門而入。
太陽越升越高,眼看侯府門口的人越來越多——自從杜雋清手裡有鐵礦的消息散佈出去後,這些日子往侯府上來拜望的人絡繹不絕。雖然杜雋清一概不見,但這些人依然不死心,每天都會派人捧着厚禮前來。明天就是杜雋清前往永興縣的日子了,這些人自然要抓緊最後的機會再來試探一把。
於是,大家就看到了這麼一副精彩的畫面:萊國公府上的幾位郎君們,他們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坐在長寧侯府門口,一臉的掙扎隱忍欲哭無淚。甚至,就算被來客們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他們也只是隨便擡起頭瞥了眼,就又無力的垂下頭,彷彿認命了似的。
只有顧程遠,他還不停的小聲嘟囔叫罵。可每次只要他發出聲響,黑風就又咆哮了過來,他趕緊閉嘴。但再過上一會,他又忍不住嘟囔,然後又被黑風當衆咆哮……如此反覆,他也屢敗屢戰,着實勇氣可嘉。
後腹內,顧采薇和杜雋澤再睡了個回籠覺,兩個人可算是起牀了。
紅鸞和琉璃前來侍奉他們更衣梳洗,然後上完早課的杜逸和顧天元也都過來,四個人一起熱熱鬧鬧的用早膳。
用完早膳,外頭的人又來稟報:“郎君,娘子,萊國公府上的六郎君來了。”
“哦,請他進來。”杜雋清頷首,他再對顧采薇點點頭,“我去見六阿兄。”
顧采薇隨意擺手,就繼續低頭喝粥。
此時的長寧侯府大門口,杜雋澤一行人都已經炸開鍋了。
“憑什麼?”杜雋澤的兒子氣得大叫,“我們一早過來,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你們卻遲遲不肯放我們進去。結果六叔纔來,你們竟然就這麼爽快的放他進門了?”
“因爲六郎君昨天已經親自上門來認錯了。侯爺也原諒了他。那麼現在,他只是過來和侯爺商討事情,這也是他們早就商量好了的,我們爲何要阻攔?”杜仁一本正經的迴應。
言外之意,就是你們這羣死不悔改的人,哪有資格和早就低頭認錯的人相提並論?
杜雋澤立馬看向老六杜雋洪,就見杜雋洪對他靦腆的笑了笑:“阿兄,實在是對不住,小弟先進去和七弟說說話。你放心,我會在七弟跟前幫你說好話,讓他儘快放你進來的。”
杜雋澤氣紅了眼。“你騙我!你昨天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吃了閉門羹嗎?那爲什麼現在……”
“我昨天的確是吃了閉門羹啊!七弟妹還在氣頭上,七弟也小心謹慎的,他們都不想見我,所以我上門來賠禮認錯,七弟也沒放我進去,這不是閉門羹是什麼?”杜雋洪一本正經的回答,“不過,七弟還是讓人給我傳話,讓我今天再來。我就聽話的今天來了,就這樣!”
說着,他還一臉好奇的反問了句:“難道大哥你們昨天真沒過來賠禮?”
杜雋澤咬牙不語,
杜雋洪頓時呵呵傻笑。“這可就是阿兄你不對了。你就算是兄長,可做錯事了還是得認啊!本來七弟七弟妹也都不是什麼心胸寬大的人,你看,你這不是讓他們的火氣火上澆油,越燒越大了嗎?”
說着,他就趕緊和他們拉開距離。“好了我不和你們多說了,我要進去了!你們放心,我肯定會幫你們說好話的!”
然後,他就趕緊轉身跨過長寧侯府的大門。而且看他的身姿和步伐,怎麼看怎麼得意得很,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態。
杜雋澤頓時臉色越發的難看。
他的兒子見狀,忍不住小聲咕噥了一句:“六叔真是個牆頭草。之前他看阿爹您有權有勢就往您這邊倒,現在七叔更厲害了,他就往七叔那邊倒過去。這種人以後肯定沒好下場!”
“沒錯!他現在能背叛咱們,以後肯定也能背叛七弟。也就七弟傻,還會被他給騙了!”其他人紛紛附和。
杜雋澤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一點。
然而,他們的想法難道杜雋清顧采薇沒有過?恰恰相反,他們早已經把事情給考慮得很周道了。
杜雋洪找上門來的消息傳到後院,顧天元就已經向顧采薇提出了問題:“阿姐,我看杜家那位六郎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真打算重用他啊?”
“沒辦法,誰叫杜家能用的人手太少呢?杜雋澤倒是有幾分本事,可是他自命清高,又覺得自己是正經的長房嫡孫,總巴不得別人都來低聲下氣的求他,哭着喊着把好處送到他手上,然後他才勉爲其難的收下。我們又不賤,幹嘛要自找苦吃?”顧采薇涼涼說道。
“至於杜家其他的兒郎,他們的才學都一般般,偏偏也都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也就杜雋洪,他雖然也不怎麼聰明吧,但很會審時度勢。而且最要緊的一點——他不要臉!只要能給自己謀到更多的榮華富貴,就算放下身段,給他之前一直瞧不上的阿弟伏低做小他也心甘情願,態度一點都不勉強。也算是矬子裡頭拔大個吧,那六兄弟裡頭,比來比去也就只有一個他還能派上點用場。”
“但是,你們就不怕他哪天揹着你們又投奔了別人?”杜逸也忍不住問。
顧采薇輕輕一笑。“這個就要看你阿爹的本事了。有能力的人,自然會讓手下的人對他忠心耿耿。沒本事的,再賢良忠誠的人才也能被他給逼走。良禽擇木而棲,這是人的天性。”顧采薇的態度依然淡淡的。
杜逸聽了,他就恍然大悟:“原來你對我阿爹這麼放心啊!”
“那是當然。”顧采薇也不謙虛,反倒爽快的將頭一點,“我選的男人,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我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跟着他?”
“也是。”杜逸連忙也點點頭,“阿爹他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也瞧不上他!”
幾個人正說着話,就聽到外頭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隨即一個窈窕風騷的身姿出現在他們跟前。
“婢妾見過夫人。”麗娘施施然上前來,軟軟的衝顧采薇一禮。
這姿態也是前所未有的謙卑,和顧采薇初次見到她時的囂張跋扈截然不同。
見到她,杜逸和顧天元立馬都沒了好臉色。
顧采薇還好,她反倒還饒有興致的看了看眼前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妾:“你來錯地方了。侯爺他去前頭了,你要找他也該去前頭堵他纔對。”
這些日子,麗娘可得堵了杜雋清不少回,只可惜都被杜雋清給無視了。
“婢妾不找侯爺,婢妾要找的人就是夫人您。”麗娘依然畢恭畢敬的,一點都沒有被譏諷過後的羞憤。
顧采薇就笑了。“你找我做什麼?是還嫌我沒把你給打夠嗎?”
麗娘身子一顫,但她還是深吸口氣,然後擡起頭來:“婢妾今天來見夫人,是來向您投誠的!”
顧采薇瞬時眉梢一挑:“投什麼誠?我這裡除了侯爺,似乎也沒什麼你能瞧得上的東西了。”
“夫人您說笑了。”麗娘連忙說道,“實不相瞞,婢妾其實是武家安排放在侯爺身邊的眼線,這些時日婢妾留在侯府上,也一直在打探侯府上的消息,抓住有用的就送去武家那邊。”
“哦,這樣啊!”顧采薇點點頭。
“夫人您不驚訝嗎?不生氣嗎?”麗娘小聲問。
“沒什麼好驚訝生氣的,現在侯府上和你一樣身份的人還多了去了,我要生氣根本就氣不過來。”顧采薇淡然迴應,“而且,你們要是能抓住什麼有用的東西,那倒是算你們厲害!”
麗娘頓時傻笑兩聲。“夫人說得沒錯,其實婢妾過來半年,根本什麼消息都沒有查探到。夫人你們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出去外頭吃吃喝喝,就連走親訪友,主要目的也是吃吃喝喝。除此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舉動嘛!你們到底怎麼和狄閣老和張相爺走到一處去的,又是什麼時候發現鐵礦的,婢妾身在侯府都沒摸清楚,然後事情稀裡糊塗的就全都發生了!就因爲這個,主人還將婢妾罵了好幾頓呢!”
“只是罵了幾頓?”顧采薇輕聲問。
“一開始只是罵了幾頓。不過在鐵礦的消息傳出去後,主人就不止是罵了。”麗娘老實交代,“主人十分生氣,特地派人來將婢妾罵了又罵,還交代給婢妾一個任務——他讓婢妾一定要把鐵礦的相關消息都給蒐集起來,然後送回去,也好讓他們先心裡有個準備。”
顧采薇就覺得稀奇了。“你主人給你交代的任務,你不抓緊去完成,卻跑來我這裡老老實實告訴我算什麼?難道你覺得我會主動把東西交給你不成?”
“夫人,婢妾說了,婢妾是來向您投誠的。那主人對婢妾有什麼交代,婢妾當然要全都告訴您纔對啊!”麗娘一臉老實巴交的模樣。
顧采薇看着她不語,麗娘就又幹笑。“其實武家幾乎在長安城裡所有權貴人家裡都安插了釘子,婢妾只是其中一個。而且,因爲長寧侯府一度在長安城裡名聲不顯,其實主人對侯府也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因此只是隨便挑選了婢妾過來,意思意思的防範一下。結果誰曾想,自從侯爺從封地回來過後,夫人您和侯爺就一起發力,愣是讓侯府的名聲衝破了長安城裡那麼多顯貴,一下在整個長安城、乃至大周朝都拔得頭籌。也是知道這個時候,主人才知道他失算了,就趕緊想找法子彌補。然後,婢妾也稀裡糊塗的成了主人重點關照的對象,還被強塞了一堆任務。”
說到這裡,她臉上的乾笑都變成了苦笑。“婢妾其實就是一名舞姬,本領着實有限,不然也不會被隨便打發送來這裡。之前悄悄的打探一點府上的小道消息倒是沒問題,可諸如鐵礦、還有侯爺和夫人你們身上的秘密這等大事,婢妾努力了許久,結果發現我實在不是這方面的料,也就乾脆認輸了。”
顧采薇依然只是定定看着他,許久都沒有說話。
麗娘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她連忙撩起裙子跪下:“夫人,婢妾自知是負罪之身,從不敢奢求太多。只是婢妾好歹已經被送給了侯爺,那就是侯府上的人了。如今武家那邊的任務婢妾完成不了,是萬萬回不去了,那麼現在比起就只有侯府這一個棲身之地了。現在,婢妾願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訴您,只求換您一個點頭,允諾婢妾留下。”
“當然了!”馬上她又添上一句,“婢妾留下是爲夫人您當牛做馬,婢妾對侯爺從無非分之想,這個夫人您只管放心!”
“這個我當然放心。他如果真樂意被你勾搭的話,早八百年前就已經勾搭上了,你又何至於被冷落了這麼久?”顧采薇這纔開口。
麗娘低下頭。“夫人的魅力比婢妾高太多了,婢妾自愧不如。”
顧采薇扯扯嘴角。“這種自謙的話你就不用說了。不過,看在你主動過來向我投誠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留下你。反正就是多了一張吃飯的嘴而已,我們侯府上也不是養不起。更何況,馬上我和侯爺要離開那麼長時間,這個侯府也是需要有人看着才行。”
麗娘聞言,她瞬時大喜。“婢妾多謝夫人!夫人您只管放心,婢妾一定會把侯府給您看得好好的,外人的一道眼光都放不進來!”
“話你還是先別說得這麼滿,具體的還是看看你如何表現吧!”顧采薇懶洋洋的迴應。
麗娘忙不迭點頭。“夫人說的是,婢妾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既然已經得到了顧采薇的允諾,她也不多逗留,連忙行禮過後就要走。但走上幾步,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連忙轉回頭:“對了夫人,您可知道近日武家的男丁們全都得了怪病的事?”
“不知道。”顧采薇搖頭。
麗娘就說道:“就是上到周國公,下到武家的十歲上下的小郎君,他們身上不知道沾染了什麼東西,周身的皮膚都瘙癢得不行,而且不能抓,一抓就掉下來一塊皮肉。這症狀奇怪得很,太醫給他們看了半天,也沒發現誘因是什麼,只能開了止癢的藥膏給他們擦。只是那藥膏也只能管一時,過上一會依然癢得過分,有人受不了了還是會去抓撓。”
“婢妾還聽說,一開始癢的時候只是抓下來一點皮屑,他們並不放在心上。但緊接着,他們一不小心就會抓破皮,然後就開始碰觸到血肉。到最後,甚至有人一不小心,把半邊手掌上的肉都給扒下來了!白森森的骨頭露在外頭,簡直嚇死人了呢!”
“哦,這樣啊!這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多虧這個毛病沒有落到咱們侯府上。”顧采薇低聲感嘆了句。
“可不是嗎?”麗娘柔聲附和着,就再屈身一禮,施施然走了。
等麗娘走後,杜逸立馬跳了起來。
他連忙看看顧采薇,再看看顧天元,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遊移了半天,才小聲問出一句:“這到底是你們誰幹的?”
“我只是給武成虞身上下了點癢粉。”顧采薇說道,“只不過這個粉末是我特製的。最近我不是一直在鑽研定向傳染的問題嗎?這個東西就是我弄出來的試驗品。只要一點,它的威力就很是強大了。而且沾上了他的身就洗不掉,誰再碰觸到他,也會沾染上——單號人,僅限男丁。”
“然後我再給把藥效給稍稍強化了一點。”顧天元補充一句。
“小舅舅,你的話說的越短,就說明你這裡頭包含的信息越多。”顧天元無奈說道。
光是聽麗孃的描述,他就已經能想象得到武家人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再聽顧采薇和顧天元說清楚他們都幹了些什麼,他的小心肝都禁不住的開始發顫。
“可憐的武家人。”他輕輕搖頭,“他們怎麼就招惹上你們了?”
“切,他們纔不可憐呢!他們就是被權勢被矇蔽了雙眼,除了權勢其他什麼都不放在眼裡,所以會有今天的下場。他們完全就是自找的!”顧天元冷笑,“而且你信不信,就算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依然還是會這麼選,根本不帶猶豫的!”
“那倒是。”杜逸點點小腦袋。
“不過……”馬上顧天元又轉向顧采薇,“阿姐,你說麗娘她好好的,主動向你提起這件事是什麼意思?她是在威脅你嗎?”
“不,她只是在向我證明她的本事。”顧采薇笑說道,“她那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她知道這事就是我們乾的,可是她會選擇爲我們保密。這也是她向我展示誠意的一個表現。”
“這麼說,她其實根本不笨啊!”顧天元低呼,“那她向你投個什麼誠?”
“這就看她自己心裡怎麼想了,我哪裡能知道?”顧采薇攤手。
杜逸頓時也眨眨眼。“那,你收她嗎?”
“收啊,爲什麼不收?”顧采薇毫不猶豫的點頭,“咱們府上現在正是人手緊缺的時候,不止你阿爹缺,我也缺。只是合適的人手難找,那麼既然現在有人主動來投奔我,而且她本事還不差,我幹嘛不收了她?正好,接下來把她留在侯府上,也是對她的一個考驗,我正好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向着我的。”
“沒錯。”顧天元也連忙點頭,“她要是真存了什麼私心,狄阿翁都能及時發現,然後幫咱們滅了她!”
說到這裡,姐弟倆又相視一笑。
杜逸見狀,他又不禁撇撇嘴。“既然你心裡都已經計劃好了,那我就不多給你操這個心了。”
顧采薇再回頭,又揉揉他的頭頂。“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一門心思的也是在爲我考慮。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呢!”
杜逸這才嘴巴一咧,開心的笑出一口白牙。
顧天元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他忍不住搖頭:“真是個傻孩子。”
杜逸悄悄白他一眼。但等回頭看着顧采薇的時候,他依然笑得格外甜美。
麗娘走後沒多久,杜仁就過來了。“夫人,侯爺請您過去一趟。”
顧采薇眉頭微皺。“不是說了外頭的事情他做主的嗎?現在叫我過去幹什麼?”
“侯爺說,顧家那邊有些事,還是需要您倆幫忙定奪。”杜仁回答。
顧家的事情?是顧程遠又折騰出來什麼幺蛾子了?
顧采薇心裡一聲輕嘆,她無奈點頭。“好吧,我去看看去。”
等到了前廳,她就發現顧程遠、杜雋澤等人也都已經進來了。讓他們在外頭和狗對峙了約莫一個時辰,這也差不多夠了,所以杜雋清就把他們給放了進來。
只是經過這一通折磨後,這些人的臉色明顯的十分難看。只不過,他們滿身高高在上的氣勢也被磨掉了許多,這好歹算是一件好事。
杜雋澤斜眼瞥了瞥顧采薇,他就低哼一聲扭過頭,根本不理會她。
顧程遠則是一臉歡喜:“二娘子,你可算是來了!我這裡有一個大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呢!”
“什麼消息?”顧采薇問道。
“你阿孃有喜了!”顧程遠大聲說道,而後哈哈大笑。
啊?
顧采薇都是一驚,而後才點頭。“這還真是個好消息。”
“可不是嗎?李神醫還說,你阿孃的身體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現在懷孕正好。而且,他保證最多兩胎之內,他就會讓你阿孃給我添一個兒子。要是添不上,之前我們話的錢他全都如數退還!”顧程遠越說越高興,一張臉上容光煥發。
顧采薇聽後卻嘴角連抽了好幾下。
這個傻子。田氏生兩胎的話,只有兩成半的可能都是小娘子,剩下七成半怎麼也有一個小郎君了。所以,他賭贏的機率極大,當然可以拍着胸脯說這樣的話。而且,就算田氏連生了兩個小娘子,他也不過是把從他們時手裡騙到的錢還回去一部分,那還不是所有呢!他穩賺不賠!
也就顧程遠這樣急着生兒子的人才會傻乎乎的信了他,還把這些話當衆拿出來說。
看看杜雋清幾個,他們分明也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顧采薇就輕哼了聲,她慢步走到杜雋清身邊。“侯爺叫我過來,就是想讓我知道孃家的這樁喜事嗎?這倒真是件大好事,我得趕緊讓人給阿孃準備一些補身的東西送去才行。”
“這個不着急,你阿孃有李神醫照看着呢,她現在身體好得很!”顧程遠笑呵呵的擺手,“只不過……”
他看看顧采薇,就把身後的兩個小郎君給叫到前頭來。“我聽說女婿明天就要走了?你們走得這麼急,肯定人手都沒配好吧?正好我手頭有兩個小子,我用着還挺不錯的,現在就把他們送給女婿,讓他們給女婿幫把手好了。”
說罷,這兩個小郎君也連忙對杜雋清拱手行禮。
杜雋清只是轉頭看看她,顧采薇則是心裡一陣冷笑——她這大伯來長安這麼多年,官位沒有往上爬多少,這官場上的風氣倒是都給學了個十成十。看來現在,他這把長寧侯岳父的椅子都還沒坐穩呢,居然就已經擺起岳父大人的譜來了?
只可惜,這種姿態可不是他隨隨便便就能擺出來的!
顧采薇毫不客氣的開口拒絕:“阿爹您手頭能用的應該就這麼兩個人吧?那我們就不奪人所愛了,您自己把他們留着慢慢用吧!”
“嗨,我的人再慢慢調教就行了,你們現在手頭缺人,那還是先緊着你們。你們的事業最重要!”顧程遠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說道。
我呸!
顧采薇真想破口大罵。
可顧程遠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反倒還繼續說道:“女婿命好,本事也好,我這個當岳父的在別的事情上頭幫襯不了他,也就只能盡我所能給他出出人手了。要是這兩個人真能在女婿手下做出點成就來,那也就不枉費我把他們送過來了!”
他還開始得寸進尺了!這是打算不止要把人給塞過來,還逼着杜雋清一定要重用他們是不是?他倒是計劃得美!
“我說,不用了。”顧采薇冷聲拒絕,“我們的人手已經夠了。”
顧程遠就臉一沉。杜雋澤見狀,他趕緊開口:“沒錯,我們杜家這麼多兒郎,哪個不比你們顧家的小廝更有本事?我阿弟都已經和我們說好,他是要帶我們杜家的男丁過去的!”
“他帶你們杜家的男丁,也和帶我們顧家的人不衝突啊!”顧程遠卻說。
“可是,人太多了。”杜雋清這才緩緩開口,“我一次性帶不了那麼多。”
顧程遠臉色開始泛白,杜雋澤則是揚起一抹得意。“七弟說得沒錯。你也是初入官場,鐵礦的事情也不是你一個人做主的,你哪能一口氣帶那麼多人去?不然給外人看到了,還當咱們杜家的人只會走裙帶關係呢!”
杜雋清立馬又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說,顧家的人我只帶顧天賜。而杜家的,除了六阿兄父子二人外,另外五房裡頭我最多隻能帶三個。”
“這怎麼行!”
杜雋澤臉上的得意瞬息被激碎成了一片片。他一拍桌案站起來:“阿弟,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是啊,你也知道那已經是昨天的事了。”杜雋清頷首,“所以今天我改變主意了。”
“你!”杜雋澤咬牙,“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說話不算話?”
“可我就這麼做了,你又能奈我何?”杜雋清淡然迴應。
“我……”杜雋澤想了想,他發現他似乎真不能把他給怎麼樣!
他滿腔的氣憤頓時一凝。想要發火,可他也發不出來了。
“阿弟。”最終,他只能一聲無力的輕喚,“咱們是兄弟,你至於這樣挾私報復嗎?”
“阿兄。”杜雋清也溫和的迴應,“我如果不這麼做,你們根本就記不住教訓。那我夫人的苦頭不都白受了?”
杜雋澤一陣無語。
說到最後,他爲的還是那個女人!
杜雋澤恨恨往顧采薇那邊看上一眼,顧采薇就衝他咧嘴一笑,眉眼間滿滿都是得意,一點都不帶遮掩的。
杜雋澤咬牙。“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如果我現在當衆向弟妹賠禮認錯呢?”
杜雋清看向顧采薇,顧采薇毫不猶豫的搖頭。“沒有!我纔不要原諒他!”
杜雋清就搖頭。“沒有。”
杜雋澤又急又氣,幾乎口不擇言:“七弟,你難道不覺得你太慣着她了嗎?她一個小娘子,一天到晚無事生非,興風作浪,你也不多管管,反倒放任她爲所欲爲。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愣是被她給迷得暈頭轉向?”
顧采薇聞言就笑了。“看吧,大伯果真一直都瞧我不上眼呢!既然這樣……侯爺,我覺得大伯那一房的人咱們就別要了。不然,讓他們一直和他們瞧不上眼的人同在一個地方做事,那真是委屈死他們了呢!大伯馬上都要做萊國公的人了,他們又何必要受這樣的委屈?”
杜雋澤聽得心頭一顫。“七弟,我沒有……”
“好。”但不等他說完話,杜雋清就已經點頭,“還有三個人,就從二阿兄三阿兄四阿兄五阿兄身邊挑好了。大兄你慧眼識人,那麼這件事小弟就交給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挑出三個讓我滿意、也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的人來。”
剎那間,從二房到五房的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杜雋澤。
杜雋澤頓時心裡一陣咚咚亂跳,他開始大叫不好!
杜雋清這是要坑死他啊!
一方面,他的兒子都沒資格去永新縣管鐵礦,結果他還要親手從別的兄弟那裡挑人手出來,自家兒孫們心裡不恨死自己這個沒用的長輩纔怪!而另一方面,從四個兄弟家裡頭選出來三個人,就算一家一個都不夠分啊!也就是說,不管他怎麼選,最終肯定又會得罪一個兄弟。而兄弟們之所以昨天沒過來侯府這邊道歉,也都是被他攔下了!只有老六杜雋洪,他一個人暗搓搓的領着兒子找上侯府,就先一步和杜雋清勾搭成奸,然後一口氣拿到了兩個名額。
在他們所有人爭奪三個名額的時候,他們一家就拿了兩個。這明顯的差距和對比……不用說,兄弟們肯定都會把責任推到他頭上來!
所以現在他是做了事情也討不到好,反倒還會被所有兄弟仇視。
古有二桃殺三士,現在更有長寧侯三個位置引得他們五房兄弟反目成仇!
他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