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離頓悟空冥之道,補全了玄門丹道最後一處遺漏,偌大神州寰宇,天地頓生感應,凡先天三重以上的大能之人,紛紛有所感悟。宋書劍雖僅爲先天二重,卻掌控着神乎其技的“易”之法則,藉助梅花易算與紫微斗數,推斷出了這一驚天之事。
天山託木耳峰上,青帝林東來與光明右使居魯士一先一後從密室中走出,林東來的步伐一頓,臉色微微一變,很快恢復了原狀。
居魯士卻依然沉寂在巨大的震驚之中,並沒有發現身前教主的異樣,只是亦步亦趨緊跟着走出密室,看着林東來關上小門,重新恢復原狀,這才恭恭敬敬的向教主長躬到地。
“教主苦心,屬下實在是眼光短淺,險些壞了教主大計!”
林東來搖了搖頭,嘆息道:“並非不願早些告知爾等,只是事關重大,倘若出了半點紕漏,我明教便有滅教之禍。”
居魯士輕嘆一聲,面帶苦澀,輕聲道:“只可惜兩位明王……”
林東來慨然道:“也是爲了本教大業而役,他日聖火點燃中原大地之時,他們必然有一尊神位!”
居魯士默然片刻,躬身道:“屬下拜謝教主!”
林東來點了點頭,神色又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此事還需一些時日方盡全功,這段時間純陽掌教斷我糧道補給,還需有一個了斷纔是。否則時間一長,必然生出禍端來。”
居魯士思索了片刻,徐徐道:“淨世天雷陣雖說沒能傷到蕭千離,兩位明王也因此而戰死,但是到底也是拖延了時間,聖女趁機遣送物資上峰。屬下回峰之時,便親眼見到大量補給正往庫房運送,粗粗點來,大約又爲咱們爭取了半月的時間。”
“半月時間?卻還差一點!”林東來沉吟良久,屈起手指估算片刻,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沉聲道,“一應物資另行派人下山籌備,此處便交由你掌控,這位純陽掌教,便由本尊親自阻他一阻!”
“教主要親自出手了麼?”居魯士剛剛一喜,隨即大驚,連連搖手道,“教主,屬下怎能掌控這等隱秘之事?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居魯士艱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搖頭道,“屬下自知有幾斤幾兩,這點微末功力,便是連一個小小的純陽宮也抵不過,豈能擔任這等重任?”
“小小的純陽宮?”林東來不由得哈哈大笑,點着居魯士的額頭笑道,“你當這中原武林有幾個純陽宮?莫說中原武林,便是在波斯,純陽宮也足以凌駕於摩尼教之上,僅次於我拜火總壇。倘若能越過這一座山峰,明教挺進中原之路便是暢通無阻,一馬平川。”
見居魯士滿面羞慚,林東來輕笑道:“你不必多想,此事原本便是我明教賴以爭雄中原的大事,你也是受拜火秘傳之人,儘管放手施爲,小心些便好!”
居魯士面色數變,半晌才重重一咬牙,躬身道:“屬下謹遵教主號令!”
見居魯士慨然接下重任,林東來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派去西平、酒泉、敦煌等郡的教徒,爲何傳教如此艱難?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聽教主問及此事,居魯士頓時眼中厲芒一閃,沉聲道:“西北諸郡的勢力似乎對我們頗爲了解,有本地陽明劍派、長空派、護世教盡起好手,凡是有本教傳教之地,皆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本教主要精力都放在崑崙純陽宮,一時間派不出那麼多好手前往支援,因此傳教之事舉步維艱。”
“如今西北唯純陽爲尊,幾個小門小派,若不是背後有純陽宮力撐,豈敢與本教作對?”林東來點了點頭,沉吟片刻,緩緩道,“吩咐西北諸郡的教衆暫且退避風頭,純陽宮不滅,本教東進之事便是鏡花水月。”
居魯士點頭道:“是!”
二人邊走邊聊,片刻之間,已將教中事務一一分派完畢。出得門來,林東來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輕笑道:“雖說還不是決戰之日,卻也該滅一滅這位純陽掌教的鋒銳了!”
居魯士急忙拉住,沉聲道:“教主三思!如今還可支持些時日……”
林東來微笑道:“本尊自有打算,你自行安排去罷,那件事切記不可懈怠!”
居魯士思索再三,將種種事務盤算妥當,躬身道:“是!”
半晌卻沒有聽到教主回答,居魯士擡起頭來,卻見身前的明教教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皓月當空,月光如水,映照得荒原上一片迷離水色。
遠處隱約傳來狼嚎,蕭千離靜靜的坐在一塊大石上,雙目低垂,猶如一位入定的老僧,寶相莊嚴,周身有萬千寰宇之氣緩緩流轉。
在他的正上方,北斗九星異彩大作,將無窮無盡的星辰之力如同潮水一般傾瀉下來,盡數灌注入他的頭頂百會,充實至識海之中,不斷溫養那三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苞微微顫動,似乎下一刻便會舒展開來,成就頂上三花。
一朝頓悟,此時蕭千離早已今非昔比,上、中、下三大丹田已連成一線,真氣盈滿,似乎鼓鼓脹脹的要膨脹開來,下一刻卻又不斷收縮、提萃,成爲更加凝實的真氣雲團。
一道幾乎看不清的虛影出現在他身前十丈之外。蕭千離眼睛都不擡一下,沉聲道:“你來了?”
“該來了!”林東來走上前來,目光掃視了一圈,伸手一招,不遠處一塊重達數百斤的青石突然飛起,輕輕巧巧的落在蕭千離身前,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輕笑道,“連個凳子都不準備一張,有失禮數!”
蕭千離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月光下,他雙目內蘊精華,晶瑩剔透,深邃如深淵大海一般。只聽他微笑道:“隨心所欲,何拘俗禮?”
青帝呵呵笑道:“老夫雖是波斯人,卻也熟知中原文化,蕭掌教不必與我打機鋒。今日此來,想必掌教心知肚明!”
蕭千離微微點了點頭,嘆息道:“教主在波斯已是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何必來中原攪風攪雨?若身死燈滅,豈不是大虧特虧?”
青帝搖頭道:“你玄門有道統長存,我拜火又豈能故步自封?雖千萬人吾往矣,無非是圖一個聖火遍佈天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我都是同路中人,何必虛言?”
這句話倒是肺腑之言,蕭千離亦有感同身受之念,聞言點頭道:“教主所言極是!”
二人沉默良久,蕭千離突然開口道:“教中之事,都準備妥當了?”
青帝不由得微微愕然,問道:“何事?”
蕭千離笑了起來,笑得極是開心,指着林東來笑道:“以你的爲人,若無萬全之策,又豈會下山與我一戰?若不是來了強援,便是安排了一着強力後手。如今你大大咧咧的坐在這裡,要麼便是已經安排妥當,要麼便是……”
他忽然加重了語氣,沉聲道:“拖延時間?”
青帝神色一窒,凝視蕭千離半晌,緩緩起身道:“掌教大才。既如此,請君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