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被化血神光侵入璇璣穴,運用太玄真氣合煉,此事他輕車熟路,不過化血神光蘊含法力太多,這一下足足定坐了三日三夜,方纔將化血神光全數煉化,不留後患。陰陽之氣得了一記滋補,大小卻未變化,只更加凝實了些,似乎心滿意足,鑽入丹田中不動。
凌衝長吐一口氣,自定中醒來,面前一道挺拔身影,正是葉向天,忙即站起,叫道:“葉師兄,你怎麼來了!”葉向天見他無事,微笑道:“我與趙乘風師兄奉了掌教恩師之命,前來緝捕血幽道人,如今已是三載過去。”他與趙乘風輪番追殺血幽子,間或回山處理些瑣事。也不知掌教師尊是何打算,暗命他偷偷放水,明明血幽子已是強弩之末,就是不肯痛下殺手,將之斬殺。
凌衝將鳳兮郡主相邀,前來採集鐵精之事說了。葉向天點頭道:“那鳳兮我亦曾聽聞,乃是任青師兄新收的得意門徒,不過那鐵精之物也無甚稀奇。師弟欲要煉製飛劍,爲兄手中尚有些千年寒鐵,足可敷用。”葉向天身份不同,連先天庚金神劍都執掌過幾年,還真是瞧不上鐵精那等凡俗之物。
凌衝暗暗苦笑,說道:“不瞞師兄,恩師命小弟向大師伯求教,得傳一套星斗元神劍訣,乃是本門搶奪星宿魔宗築基法門,輔以劍術所創,專一修聚真氣,用來推演洞虛劍訣變化,無論是這套星斗元神劍或是洞虛劍訣,皆是以氣成劍,倒也不許格外煉製飛劍。”星斗元神劍之事,郭純陽與惟庸道人雖有嚴令,命他不可泄露,但葉向天乃是自家師兄,也無甚可隱瞞的。
葉向天頷道:“此事恩師也曾提過,星斗元神劍爲兄當年亦曾觀摩過劍譜,這套劍法最大的長處還是在積蓄真氣之上,洞虛劍訣若要突破,所需真氣實是海量,這兩套劍訣合煉,當可事半功倍。掌教恩師亦是思慮深遠。尚有一套周天劍法三百六十五招,不知你學了沒有?”
凌衝搖頭道:“大師伯言道我修爲不足,暫且不傳。”葉向天思慮片刻,慨然道:“血幽道友有庚金前輩前去,當可無慮。也罷,你我師兄弟難得一見,你且隨我來。”攜了凌衝之手,一步跨出。
凌衝只覺天地換境,眨眼間已來至一片空曠空間。雙目所及,皆是無邊血海,運足目力觀去,血水之下似有無數奇形怪狀的生靈倏忽來去。這一片空間浩瀚無極,瞧不到盡頭,亦不知位於何處,若非以葉向天法力攜他到此,就算老死也尋不到此處。
凌衝目光隨即被另一件物事吸引,血海之上,居然生着一株怪樹,他之前於神木島上進見木清風時,見過那一株天地靈根的分枝,已然十分龐大,根被三千里。但血海之中那一株怪樹更是碩大無朋,根鬚招展足有萬里,紮根血海之中,似乎汲取血海之力滋養自身。
那怪樹樹冠亦有萬里方圓,枝枝丫丫,搖搖叉叉,每一根枝條之上居然不是生着葉片,而是燃燒着一簇簇火焰火苗,凌衝目力極遠,見那火苗熊熊而燃,並非虛幻,乃是實物。只是火力陰寒,當非世間陽火,而是稟地陰之氣而生的陰火。本能的不欲靠近,這等陰火若是沾染,定是焚身燃魂,陰損之極。
二人所立之處離那怪樹尚有百里路途,葉向天道:“師弟隨我來。”足下一派真氣鋪搭,直通怪樹。兩旁無數血河生靈嗅到二人生氣,盡皆浮現出來,有的雙頭四臂,有的背插雙翼,惡形惡狀,一個個磨牙吮血,盯着二人,十分不善。
葉向天恍如不絕,大步向前,凌衝玄劍幻境真氣流轉不定,數道劍氣脫體而出,環繞自身,劍鳴錚錚,全是戰意,亦是邁步搶上。那些血河生靈每一尊皆是肉身強橫,不畏一般的飛劍法器,又能御使血河法力,難纏之極,凌衝先前見封寒對付那隻血河怪物,心下便有幾分忌憚,如今更是數不清的怪物潛伏兩旁,隨時皆有可能難,不得不小心行事。
葉向天目不旁視,大步向前。凌衝劍氣隨身,緊隨其後。忽覺這位師兄身上一個氣息若有若無,居然與那怪物交相呼應。那怪物以血海之水爲養分,自能剋制一切血河之物,葉向天氣息與其呼應,自然令血河怪物忌憚到了極處,一路而來,無數血河怪物空自磨牙霍霍,卻終於無有一個敢衝上前來廝殺,見二人行至怪樹樹冠之下,一個個連聲怪叫,俱都潛入血海之中,眨眼無蹤。
凌衝來至怪樹之下,血海氣息被隔絕在外,立時舒服了許多。玄魔兩道真氣相生相剋,血河真氣充盈,便會壓制太玄真氣運轉,但在怪樹之下卻一無異狀,連樹上那些燃燒的陰火亦只有陰寒之意,卻無邪魔之氣。走進望時,那怪物樹皮呈暗紅之色,卻透着一股晶瑩之意。
葉向天在樹下盤膝而坐,凌衝與他相對趺坐。葉向天望着怪樹樹冠之上星星點點的火光,輕輕一聲嘆息,說道:“此樹名爲太陰火樹,乃是一枚先天異種流落此方世界,就此紮根血河,汲取元氣,如今亦有數千年火候,我與其淵源甚深,其中根由你日後自會知曉。掌教恩師命我日夜看護此樹,因此我大半時光皆在此處,運煉法力,輕易不回山門。”
凌衝這才知曉,葉向天是奉了掌教之命,看守這一株異樹,因此少回山門,自家屢次尋他不見,原是爲此。這株異樹如此靈異,又能汲取血海之力,當是天生剋制血神道人之物,若能將之祭煉成爲法寶,血神道人還不望風而逃?只是葉向天似乎不願深言,他也就不敢多問。
葉向天轉換話題,說道:“掌教師尊傳了你洞虛劍訣,惟庸師兄傳了星斗元神劍,這兩套劍訣皆是無上妙法,只是星斗元神劍先天不足,只能修到金丹爲止,因此你還是要以洞虛劍訣爲根本道訣,方有成道之望。掌教恩師與大師伯修煉事忙,本門弟子得其耳提面命之機甚少,大師伯對你甚爲看中,才破例指點你幾次,餘下時光大半要靠你自悟自修。同門皆是如此,便是大師兄陳紫宗爲大師伯入門弟子,也不能僭越。你莫要對此事心存不滿纔好。”
凌衝忙道:“恩師與大師伯對小弟一片關愛之意,小弟焉敢起此不良之心。師兄放心便是。只是機會難得,小弟如今剛剛突破境界,還請師兄教我!”這位葉師兄對他甚是和藹,機會難得,哪裡還能客氣,儘快向其討教纔是正事。
葉向天微笑道:“你方纔以星光之力衝破玄劍幻境,想必其中三十六式守山劍種子劍光已然分化了不少罷?”凌衝見葉向天說來頭頭是道,宛如親見,大喜道:“正是如此,小弟修煉星光三載,勉強修成玄武七宿星光種子,今日爲封寒所逼,尚是次以星光催動洞虛劍訣。”
葉向天道:“大師伯命你精修星光道法,亦是取個厚積薄之意,你很不錯,區區三載便修成本命星光,已是十分難得。那玄劍靈光幻境每突破一層境界,皆要將其中根本劍光盡數催化晉升方可。那守山劍三十六式乃是你入道之機緣,因此修成三十六式劍光,方能化爲玄劍幻境。今日你將三十六劍光修爲提升,玄劍幻境的威力方能提升。”
凌衝忙問:“何爲根本劍光?”葉向天笑道:“玄劍幻境之中,包羅萬有,凡天下劍術皆可囊括,你先前囿於見識,唯有三十六式守山劍爲上乘玄門劍法,因此幻境之中唯有三十六劍爲根本劍光。所謂根本劍光者,乃是有望修成真仙之劍訣所演化而成的劍術,你日後觀摩的劍法越多,玄劍幻境中拓印的劍術便也越多,但同時要提升修爲便也愈難,每一道劍光種子皆要次第提升,最後方會傳導至玄劍幻境,使其修爲增厚。”
“洞虛劍訣本門歷代皆有弟子修煉,但每人際遇不同,所能學得的劍術自也不同。因此有‘洞虛千面,靈光一劍’之稱。你拓印的劍術層級愈高,套數愈多,成就便也愈大。但一體兩面,每一次破境衝關便也愈難。加之連四代祖師都不曾以這套劍術證道,大多數弟子只貪圖其鬥法之能,淺嘗輒止。你還是除了四代祖師之外,第一位以此劍訣爲根本道訣之人,掌教師尊對你實是寄予厚望。”
凌衝微微張口,不知如何是好。他花費三載光陰,修煉北方玄武七宿星光小成,方纔一股腦化入玄劍幻境,三十六道種子劍光盡數晉升,反哺玄劍幻境,這纔將洞虛劍訣的修爲穩穩推至凝真之境。經葉向天如此一言,方纔知曉洞虛劍訣居然還有如此隱秘,郭純陽爲他選的乃是一條最爲艱難之路,但一旦成功,修成卻也是最高。
葉向天續道:“凌師弟日後修行,還是以星斗元神劍爲主,先修聚真氣,待你修爲有所進境,可向大師伯討來周天劍法,融入玄劍靈光幻境之中。那套周天劍術乃是本門祖師依據星斗元神之法所創,按周天之數,變化無窮,已然脫出本門劍術藩籬,若能學到,定可大大拓寬你的眼界。只是這套周天劍術入手,你要想洞虛劍訣精進,勢必更難,其中利弊你自家權衡便是。”
“你方纔所言,洞虛劍訣與星斗元神劍皆以氣成劍,不必另行祭煉飛劍,其實不然。我等劍修,無論修煉何等劍訣,若有一口上佳劍器在手,自可睥睨羣雄,大增殺伐之力,只是煉製飛劍亦是甚難,等閒之輩祭煉的劍器根本不足敷用。如那鳳兮與狄成欲取鐵精煉劍,便是煉成了,也不過是下品法器,受制於材質粗陋,根本無有上進之望。狄成倒也罷了,對那鳳兮,任青師兄定是另有打算,若她能修爲精進,自會有上好劍器賜下,此事你也不必對她明言。”
凌衝聽聞此話,心知葉向天定必有心教導自家煉劍之道,忙即躬身討教。葉向天頷笑道:“本門秘傳煉劍之術,於正邪兩道中大大有名,你身爲掌教親傳弟子,定是要傳你的。今日有暇,索性一併爲你解說。煉劍之道,在乎火候、修爲與寶材。我等修士煉劍,選太乙元金、天河星砂、西方真金、太白玄金、五色寶木以及諸般先天妙物爲最上,煉劍次第分爲劍胚、淬火、洗練、劍胎、溫養等諸般境界,至於其中關竅麼,你且附耳過來。”
葉向天毫不藏私,將太玄派秘傳種種煉劍手法、道理盡數傳與凌衝,在凌衝聽來,這煉劍之道居然絲毫不比修煉洞虛劍訣來的容易。葉向天又道:“劍器只是萬般法器中之一種,雖爲劍修性命交修之物,但其餘如氣修、魂修、符修等,亦有祭煉者。一般而言,修士祭煉的寶物有靈器、法器、法寶三類。”
“修道分陰陽,寶物自也如此,靈器者,無論玄魔兩道,正邪各派皆可運用,祭煉難度最低,不上臺面。法器者,有以符籙祭煉者,有以五金祭煉,運用隨心。所謂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以正道法力祭煉法器,共分三十六層禁制,只要有相應的祭煉法訣,第一層禁制最易祭煉,但每多祭煉一層禁制,所需法力亦要疊加一倍,自練氣而至真仙,共分九層境界。煉器者與此對應,正道法器每四重禁制爲一道法力,共合三十六重,最後開啓靈識,是爲法寶。魔教煉器亦是如此,只不過以八重禁制爲一道法力,最後成就玄陰法寶。至於法寶之上,尚有先天之寶,如今你與聞也務必要。”
“我等修士修煉法力,亦如祭煉法器一般,有重重境界禁制之分。你方纔誤打誤撞,將玄劍幻境中三十六招種子劍光盡數修至凝真境界,便是修煉了八重禁制,以此類推,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