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女嬰面目與寶璣娘娘一般無二,只是身形縮小了無數,堪比三朝未滿的嬰孩,“可惜水仙的道法只到元嬰境界,沒有法相境界的法訣,不知如何哺育嬰兒,使之壯大。不過我本來道行最高,殿中之人絕無可能在修爲上超越我!”
寶璣娘娘深具信心,修成嬰兒之後這纔好整以暇望向其餘之人,一旁曹靖進境竟也不慢,一粒金丹逐漸圓滿,就要衝擊嬰兒境界。寶璣娘娘心頭冷笑:“喬依依派了曹靖出來,果然不錯。星宿魔宗有這等英才,人家要不要暗算他一下,把他弄死呢?”
目光跳過曹靖與毒屍兩個,卻見正道中人中那個木訥之極的易靖居然進境最快,竟也修成了嬰兒。此人在玄魔兩道並無甚麼聲名,算是後起之秀,不想如此秀出,不由殺心大熾:“本教元嬰之下的弟子不少,但有望問鼎更高境界的卻不多,正道一下涌出這許多佳弟子,等他們成長起來,哪還有魔教的活路?還是一發弄死,先下手爲強罷!”
終於到了第七日上,衆人有喜有悲,雲昭道人與易靖兩個也修成了嬰兒,方凝、木千山、兩個棋差一着,終究只修成一粒金丹。魔教中曹靖也成就嬰兒,毒屍道人資質最差,勉強修成金丹。至於凌衝也卡在金丹境界之上,不曾修成嬰兒。
如此一來,玄魔兩道高手便以雲昭道人、易靖與寶璣娘娘最爲秀出。到了第七日亥時最後一刻,玉碑中洞府元靈聲音響起:“七日已過,諸人停止修煉,且上前來。”
衆人立時不再修煉,依言圍了上來。三嗔與三月也停了誦經,湊將上來。三月死死攥住三嗔衣角,對那玉碑好奇非常,不住去看。木千山垂頭喪氣,竭盡全力修煉水仙道法,也只丹成四品,見易靖與雲昭兩個竟然都練就了元嬰,不由嫉妒非常。
雲昭道人是法相境界,只在寶璣娘娘之下,見易靖居然也練成了元嬰,不由側目。玄門七派本就不和,勾心鬥角,誰家出了優秀的弟子,明裡恭賀不已,暗中卻沒少下絆子。楊遜命楊天琪在外行走,其實只是一個幌子,着實吸引了玄魔兩道不少目光,誰知卻在暗中培養了易靖這等上佳人才。
“易靖若是躲在少陽劍派中,我還奈何不得,但在這水仙洞府之中,又無法寶護身,總有法子暗算他一下,縱然殺不了他,也要絕了其大道之路,免得日後後來居上,不大好看。”雲昭打定主意,面上卻露出溫潤笑容。
玉碑上忽有一陣煙雲揚起,在諸人面上一觸即收,似在感應諸人《水元集註》的道行境界,末了那元靈說道:“第一關已過,諸位皆能修成金丹之上境界,與水仙有緣,可喜可賀。第二關便是諸位入得玉碑之中,封禁自身所學道法,只用《水元集註》的神通法門,各自對戰!”
此言一出,衆人皆有所預料,但還是吃了一驚。毒屍道人第一個叫道:“老子只練成了金丹,還是區區三品,這裡面便有三人修成了嬰兒,遇上了豈不要被打死?不公!水仙不公!”若只憑水仙道法動手,自然是寶璣、易靖與雲昭三個最佔便宜,最後定是三人笑傲羣雄,若是待會以對戰的成績兌現機緣寶物,其餘人等豈不要吃大虧?
敖意資質僅比木千山強的有限,亦自修成三品金丹,龍族的功法大多修煉肉身爲主,水仙道法雖對龍族之身有所加持,但作用不大。他與木千山倒是頗爲認同毒屍之言,也自鼓譟起來。毒屍道人又叫道:“若是我們被對手打死,又當如何?”
洞府元靈冷冷道:“此是水仙所定之關,若是不肯從命,便請離去!玉碑之中對戰,有水仙留下的禁制看顧,絕無疏漏。”三人立刻啞火,辛辛苦苦來至此處,若是半路給人踹了回去,各自師門中的長輩還不將他們扒皮抽筋?毒屍道人苦了臉,冷哼不語。
洞府元靈續道:“玉碑之中自成空間,諸人入內之後,自有對手出現,敗者淘汰出局,勝者留下再戰,直至剩餘最後一人爲止。切記,只許施展水仙道法,萬不可動用別門神通。請罷!”
玉碑之上光華亂閃,陡然現出一座門戶模樣,兩面光滑居然現出兩扇門戶,顯是供玄魔兩道高手各自同行。曹靖哼了一聲,當先入內。寶璣娘娘嬌笑連連,腰肢扭擺,也自去了。毒屍道人罵罵咧咧,卻又不得不從。
木千山悄聲對凌衝道:“若是在其中不幸遇上,還請凌師弟手下留情纔好。”凌衝不動聲色道:“木兄資質勝我百倍,小弟豈是對手?”木千山苦笑一聲,也知衆人來此,皆是奉了師門嚴命,狹路相逢,誰肯相讓?誰敢相讓?打定了主意,無論碰見了誰,定必全力一戰。
三太子敖意與木千山先後鑽入玉碑,雲昭道人對凌衝冷冷一笑,也自昂然入內。易靖還是那副木訥模樣,抽身入內。方凝對凌衝道:“那雲昭似乎認定了你,你還是小心些,雖說在玉碑中不至於喪命,但被他擊成重傷,也非甚麼好事。”
凌衝點頭:“多謝提點,我自省得。”唯有三嗔苦了臉,他未修煉水仙道法,卻又如何與人動手?向玉碑道:“貧僧並未修煉水仙道法,不知如何動手?”洞府元靈冷冷道:“你可在此等候,送與佛門之物水仙早有預備,不必多勞。”三嗔大喜,拉着三月盤坐下來,又自開始唸經,似乎這位時常嗔怒的大師脾氣轉好了不少。
凌衝苦笑忖道:“看來三嗔師兄自從照顧三月之後,連自身火性都磨去不少,普渡神僧這一手倒是高明之極。”道袖一抖,也自走入玉碑門戶之中。
一入玉碑空間,眼前煙雲繚繞,目不視物,似乎天地高遠,只餘自家孑然一身,過得片刻才緩過神來,卻見處身之處別無長物,忖道:“水仙三關之試,規矩倒是奇怪,不似選出有機緣之輩,倒似是在甄選弟子傳人一般。沒了晦明在身旁嘰嘰喳喳,倒是有些不大習慣。”
正胡思亂想間,眼前光華一閃,一人鑽了出來。兩人照面之下,皆是一愣,對方居然是毒屍道人,其見了凌衝卻是大喜,一捏拳頭叫道:“小子,管你是甚麼狗屁太玄派的弟子,遇上老子先打個半死,消我一口悶氣!”剛要張口噴出一口劇毒屍氣,想起洞府元靈的警告,生生又將屍氣憋回腹中,不情不願的運起水仙道法,凝聚了一道刀光,揚手劈來。
在毒屍道人眼中看來,二人的水仙道法都是金丹境界,但自家卻是實打實的元嬰真君,鬥法經驗遠高於這毛頭小子,一刀之下還不是手到擒來?
凌衝面對這一刀卻不閃不避,亦未用自家拿手的劍術,而是運集水行之力包裹一雙拳頭,陡然一拳砸去!道法之中有道有法,道者便是根本道訣,闡述天地大道至理,憑此可修煉道行、與道合真。法者便是神通道法,乃是根本道訣的應用之法,用來除病祛魔,度過劫數。二者相輔相成,比如洞虛劍訣中凝練洞虛真界之法便是道訣,其中所含劍術便是神通。
水仙道法之中亦有道、法之分,且變化多段,遠比太玄六大劍訣只有劍術變化來的多變。毒屍道人所用刀法喚作凝水刀,非得到凝真境界,修成本命符詔,方可凝聚成形,變化凌厲多端。凌衝所用拳法喚作柔骨拳,算是水仙道法中最低階的一種功法,連神通都算不上,招式變化也極單調,立意只是爲入門弟子體悟水行之力,以及如何操控水行真氣在體內遊走,滋養魂魄。
但凌衝卻覺這套拳法十分奧妙,類似於當年葉向天傳他一套大擒龍手,雖只是爲了鍛鍊御劍的手段,卻是日後操控飛劍的根基所在。毒屍道人不愧爲元嬰級數,氣急敗壞之下,手底卻不弱,生生將一門入門刀法使得氣象萬千,刀光遊走之間,搖擺不定,竟不知指向何處,居然用出幾分刀光分化之感。
凌衝一拳遞出,以神遇而不以目見,恰好轟在刀光變化的一處節點之上,將後續變化盡數打斷。毒屍道人氣勢一滯,這一拳平平無奇,偏生卻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變化刀招,一收一提之間,往凌衝左手剁去,刀光後藏三種變化,只要凌衝稍有怠慢,便能一刀削了他的腦袋下來。
凌衝面不改色,依舊雙拳遞出,一前一後,後拳先至,先鎖死刀招變化,前拳一伸,居然正正擊在刀光之上!所謂以己之鈍處擋敵之無鋒,深得兵法劍術之精要。
毒屍道人被他接連兩拳,打得胸頭憋悶不已,真氣變化不得不硬生生扭轉了幾圈,猝然之下,幾乎走入岔道。一見刀法奈何不得凌衝,當即動用金丹級數的法力,伸手一抓,凝聚了數顆癸水神雷,抖手砸去!
雷法威力至大,幾乎每一派皆有傳承,只是修煉法門不同。如天屍教中所傳,毒屍道人修煉的便是將屍毒凝聚成雷,專門污穢正道法力法器,這道癸水神雷在水仙道法金丹境中已是最爲高深的法門,毒屍數招不中,起了警惕,想要先發制人。
這一次凌衝亦變換了招數,雙手一搓,一道刀光噴薄而出,竟而施展出凝水刀來,癸水神雷飛來,也不硬抗,刀光一抹,當真溫柔如水,刀鋒輕引之間,數顆癸水神雷竟被他巧妙運勁,將來勢化去,盡數黏在刀鋒之上!
凌衝刀鋒一震,癸水神雷激射而出,相互一碰,發出震天價聲響。毒屍道人倒吸一口氣,這纔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雙掌一拍,以真氣凝聚一杆短棒,居然欺身而上,要施展肉搏功夫。生平迭經大戰,自然瞧得出凌衝此人定是精通劍術,觸類旁通之下將劍意化入水仙道法之中。這等人物最是難鬥,乃是修道的天才,唯有仗着自家身軀強橫,以法力道行強行壓制纔可。
凌衝亦自怡然不懼,刀光一圈,與毒屍道人惡鬥在一處。毒屍道人一根短棒展開,使出一路躺屍棒法,棒上又以水行真氣裹住,一招一式皆掛動風聲,本擬欺身而上,招數排山倒海之間將凌衝死死壓制,卻越鬥越是心驚,那小子始終不溫不火,只將刀法使得中規中矩,卻已令他有鐵壁難破之感。
數十招之後,毒屍道人已知自家不動用天屍教本派絕學,絕難奈何得了他,“這小子分明是拿我喂招,熟悉水仙道法的神通變化,等他拿出壓箱底的劍術時,老子必敗無疑!不如抽冷子給他來上一下屍毒之氣,反正夾雜在水行真氣之中,玉碑元靈未必會判我出局。”
他所修屍毒之氣甚是歹毒,凝練到極處便是天屍教恃之橫行天下的化屍神光,中者無救。計議已定,正要暗度陳倉,以屍毒之氣施展辣手,凌衝卻彷彿早有先知,右手一抹,一道水劍飛起,刷刷刷連環三劍,逼的毒屍道人不得不回棒自守。
凌衝不能動用洞虛劍訣,但洞虛真界料敵機先的本事未失,毒屍道人惡計一出,便有所感,先自下手。他果然是借毒屍道人之手磨練水仙道法神通,毒屍道人入道極早,這些年徘徊元嬰境界,不得突破。凌衝試演了百招,毒屍道人漸漸跟不上他的劍光變化,陷於苦戰。
凌衝暗忖:“此人也榨不出甚麼價值,喂招也沒用了,還是送他一程罷!”劍隨意動,一劍直指,迅快到了極點。毒屍道人心頭一寒,卻根本抵擋不得,只能眼睜睜瞧着一劍穿透自家肩頭,若是劍鋒偏轉三寸,便是腦袋開花了!驚魂未定之下,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將毒屍道人送出玉碑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