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珠哼了一聲,勉強放下手來,那二人卻不依不饒,叫罵之聲不絕於耳,身後數十人亦是吶喊助威,心齊的很,甚至還有幾位實權武將,那等粗人可不管其他,張口便是市井俚語,罵得難聽非常,上官雲珠自詡定力堅深,被罵了一氣也自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嬌軀顫抖不已。
爲首的幾位大員是書生出身,出口成章,罵得文縐縐卻不失惡毒,還有幾個罵到深處,身心共振,忍不住擼起袖子就要動手,幸好被一旁幾位侍衛攔住,但其等也不敢對這些高官如何,只能以身做牆,將其等擋住而已。
眼見羣情激憤,不少人都在挽袖子要動手,隋問天驀地舌戰春雷,一聲大喝,這一聲喝夾雜玄門法力,頗有警敵懾友之效,人羣登時一震,爲之肅然。隋問天剛要說話,人羣又自炸起鍋來,轟轟嚷嚷,一道神通竟是毫無用處。
上官雲珠眼角一瞥,陡見凌衝在一旁抱臂而立,滿面冷笑,心知此事必與他脫不開干係,也必是其出手將方纔那聲斷喝消弭無形,就欲發作,隋問天悄聲道:“此處人多嘴雜,多有不便,還是隱忍爲上!”
上官雲珠哼了一聲,衆大臣越說越是羣情激憤,數十人忽地呼啦啦一擁而上,連侍衛都阻攔不住,七手八腳往隋問天身上打去!
隋問天好歹是元嬰真人,真氣鼓盪護住自身,誰知一股玄妙法力不知從何而來,如大河拍岸,隋問天登時渾身僵直,連法力也被壓迫了回去,眼看就要無辜捱打,上官雲珠眼疾手快,用手在他肩上一拍,那股如山法力立時卸去,隋問天鬆了口氣,後怕不已,忙向後退去。
又有數十名侍衛聞聲趕來,好歹將衆人架住,這一下連隋問天也自火起,師姐弟兩個怎不知是凌衝搞鬼?一起怒目而視。忽聽有人喝道:“宮禁之前,喧譁吵鬧,成何體統!”一位身着蟒袍的老人自宮中走出,正是留守金陵的朱氏宗老。
那宗老威望極高,雖則老矣,卻雙目如電,一一掃過衆人,人羣登時一靜,其緩緩道:“爾等皆是國之棟樑,有甚事不好商量?非要鬧得天下皆知?真是糊塗!且隨我往殿上議事!隋大人也請一併來,至於這位上官姑娘麼,殿前議事不合女子參與,還是輕便罷!”轉身便走。
這宗老向來怕事,隋問天攜尚方寶劍來時,當即交出宮禁之匙,躲在一旁養老,沒想到今日倒有勇氣出頭,隋問天只覺今日之事從頭至尾十分詭異,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先入殿再說。
一衆人嘩啦啦往殿上走去,罵聲不絕於耳。大明向來不許後宮婦人與宦官干政,宗老所言倒也不錯。只是上官雲珠自詡天下女冠第一,被一個糟老頭當衆駁斥,頗是不爽,等衆人離去,一雙妙目便只在凌衝面上打轉。
這些官員衆志成城,爲凌康討公道,自然出自凌衝的手筆。先前他以噬魂魔念將金陵城上下大小官員盡數沾染,其後被碧霞和尚以佛光阻絕,在望月樓上所求便是碧霞和尚撤去佛光,再以大金剛寺之事作爲交換。
碧霞和尚果然守信,回寺之後便做法收去佛光。陰神之身自地府歸來,操控魔念之意不要太容易,輕輕易易便上演一出逼宮的戲碼。那宗老自也難逃凌衝的毒手,由其牽頭,勾連金陵大小官員,以構陷凌康爲名,罷黜隋問天欽差之權,將之逐出皇宮!
清虛道宗走的是堂堂正正之道,操縱平帝把持社稷,既然如此,凌衝也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操縱大員抵制欽差,衆志成城之下,縱然平帝親臨也無可奈何。上官雲珠與隋問天若是忍不住發難,強行彈壓衆大員,自然落下口實,凌衝也就師出有名!
種種算計環環相扣,純以大勢壓人,就算上官雲珠想要破解,不懂噬魂劫法、不同佛法,只能啞巴吃黃連,悶聲吃虧。甚至他還希望上官雲珠隱忍不住,也好出手,這一次可沒那麼好商量,必要取哪娼婦性命!
上官雲珠見凌衝好整以暇,冷笑忖道:“倒要瞧瞧你打的甚麼主意!待將你兄凌康押上刑場,瞧瞧你還能如此淡然麼!”二人就在宮前僵持了一個時辰,只見人聲嘈雜,隋問天面色鐵青,一身官服歪歪扭扭,連頭上官帽都歪了,一羣人在其後怒罵不已,亦有幸災樂禍之色。
上官雲珠一驚,忙問端倪,隋問天氣道:“我被他們罷免了官職,逐出宮來!”上官雲珠大怒,喝道:“區區凡夫,怎敢……”隋問天道:“那些凡夫說我假公濟私,構陷朝廷官員,連那宗老也自幫腔,三下兩下將我的尚方寶劍搶了去!我真想放出飛劍,將他們都宰了!”氣哼哼忿恨不已。
上官雲珠目光一轉,道:“此必是凌衝那廝的詭計,只是不知道用了甚麼手段,竟能說動這麼多官員爲他說話!如之奈何?”衆官員罷免了隋問天,歡天喜地派人去大牢中將凌康接出,好生寬慰了一番。
那宗老還親自將凌康送回凌府,與凌真牽手相談,着實親熱的很,將凌真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凌康歸家乃是天大的喜事,笑得合不攏嘴。老夫人更是一躍而起,全無病態,拉着孫兒左看右看,怎麼也瞧不夠。
隋問天無奈道:“大勢已去,不好收拾,我們還是先將此事稟告秦師叔,請他老人家定奪!”上官雲珠道:“你去發飛劍傳書,我去尋凌衝問個明白!”
隋問天阻攔道:“師姐你的脾氣,說上幾句就要動手,正中凌衝的下懷,眼下還是隱忍爲上,等到夜中之時再去尋他!”
上官雲珠頓足道:“罷了!先讓他得意片刻,今夜自有分教!”師姐弟灰溜溜而去,凌衝瞧在眼中,更是冷笑不已轉身也自回去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