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魔怪阻路,我自仗劍而行!凌衝足踏虛空,身下是萬頃血河赤浪,面對無數魔怪覬覦,我自慨然獨行!他與太陰火樹相距不過百步之遙,中間全無架橋,只靠雙足走去,凌衝毫無猶疑,每一步踏下,都有無窮勇氣,伴隨足步響動,他身上的劍意也漸次濃重,如孤峰峭拔,直欲刺穿穹蒼!
身前一道劍氣,雖是太玄真氣妙化而成,但劍光森寒,如瀑垂流,顯現出無邊殺意。血河魔頭與冥獄鬼王其實並無區別,皆是秉承天地間戾氣、陰氣而生,天生對陽間生靈敵意甚濃。凌衝單人獨劍,殺入冥獄,縱橫來去,有了對付無數鬼兵鬼卒的經驗,遇上血河妖魔,非但不會懼怕,反而蠢蠢欲動,一柄長劍渴飲鮮血。話說自從修成金丹,匆忙回山,也好久不曾痛痛快快殺上一場了。
太陰火樹之下,葉向天端正而坐,見凌衝周身劍意如沸,殺機激揚,目中微微一亮。血河妖魔先天對太陰火樹敬畏非常,輕易不敢進入其籠蓋之處,但此處是血河最爲核心之地,有一株異樹在此,着實礙眼,於是太陰火樹枝丫籠蓋之外,常有無數妖魔遊弋來去,敵意甚濃。
凌衝猝然出現,又是單人一人,橫跨虛空,看去也不似甚麼難惹之輩,尤其一身修爲不過是金丹層次,血河中也不乏金丹級數的妖魔,大家都是金丹,憑甚麼就要怕你?待凌沖走出第十步之時,終於有妖魔按捺不住,血浪一翻,兩頭凝煞級數的妖魔飛出,一則捏拳攻來,另一則揮舞一柄血色長刀,前後夾擊而至!
凌衝每一步落下,相距不長不短,皆有三丈,身上劍意亦自層層拔高,孤峭入雲,臻至無聲無意之境界。恰與此時,兩頭妖魔襲來,他面上無喜無悲,一派幽沉似水,只一縷劍光微微顫動,橫空迎上!嗤嗤!兩聲輕響過後,凌衝步履不停,依舊慢慢走向太陰火樹。那兩頭妖魔卻在半空凝滯了片刻,驀地分爲四段,狠狠砸入血河!
一劍殺二敵!尤其劍光輕柔似水,舉重若輕,已臻劍道絕顛。葉向天瞧見這一劍,目中神光更盛。凌衝恍如不覺,足步輕輕,劍氣如一條玉嬌龍一般,只在他周身頑皮來去,弄影捉風。
兩頭妖魔死去,反而激起其他血河妖魔同仇敵愾之心,當下又有兩位大妖魔縱聲長嘯,躍將出來。這兩頭妖魔修爲深厚之極,皆是金丹級數,一頭妖魔肋生雙翅,雙翅展動,倏忽之間來至凌衝面前咫尺,伸出一雙爪子往他頭顱、小腹抓去!
血河妖魔受血河血氣滋潤,天生肉身強橫,這頭妖魔更是其中異種,受血河眷顧,天生而有神力,在血河中修煉數百年,成就金丹,能以肉身突破音障,配合一雙硬爪,便是兩柄飛劍,更能施展劍氣雷音的手段,靠着這般天賦異稟,就在血河中稱王稱霸。
另一頭金丹妖魔生的更似人形,雙手一指,血河之水凝聚,化爲無數血河陰雷,當頭激落!一近一遠,更兼配合精妙,利爪寒光、陰雷翻滾,將凌衝前後之路重重封堵,幾乎不留破綻。
凌衝嘿了一聲,如今他身中真氣如沸,洞虛真界轟然運轉,正是不吐不快之時,伸手一拍,又有一道劍氣憑空生出,劍發嘯音,如雷動九天,閃得一閃,倏忽劃破虛空,與無數血河陰雷碰撞在一處。但此劍並非走的剛猛霸道,與敵偕亡的路數,而是劍出如弧,一劃一兜之間,似有無窮吸力,將無數血河陰雷引住。血河陰雷受劍氣激引,如飛蛾投火,都聚集在劍氣周圍。
那人形妖魔見陰雷無功,氣的大喝一聲,正要再施法力,就見劍光一閃,劍氣轟然,一道九天雷符劍氣爆裂開來,自然引動無數陰雷炸響,轟隆不絕!血河之上濁浪滔天,雷符爲陽,陰雷屬陰,陰陽激盪,將方圓數十里血河炸得雞飛狗跳!
凌衝一劍引動陰雷爆發,等若是拒敵於國門之外,那一道雷劍火候之純熟,時機之精巧,可謂匠心獨運。人形妖魔還沒來得及再施辣手,迎面被無盡血浪血箭激射而至,饒是肉身強橫,也被切開了無數口子,連帶一隻右眼也險些被打瞎!
凌衝一劍破去陰雷之陣,也不細瞧,面上有惡風撲來,心念電光火石之間轉動,一道劍氣猝然綻放,似靜夜幽蘭,層層瓣瓣,恰擋在身前,亦恰有一雙利爪劈面抓來,叮叮噹噹,似大珠小珠落玉盤,其音清脆之極,但掩飾不住的一股滔天殺意凝結。一時之間,凌衝周身有無數火花綻放,那是妖魔利爪與劍氣碰撞所激。那妖魔素來以一雙利爪爲傲,又採集血河之底,寒鐵菁英淬鍊百年,其威能絕不下於人族劍修所煉飛劍,但全被一道虛無劍氣悉數擋下!
凌衝自從修成金丹之後,太玄真氣似乎又有進境,只看這一道斬妖符劍所化劍氣之鏘然強堅,便見一斑。凌衝專心御劍,對這般異象視如不見,晦明童子卻十分雀躍,叫道:“只憑一道劍氣,就堪比五金煉製的飛劍,就算在劍修門戶中,也十分罕見,我太清門的符劍之道果然博大精深!”凌衝與那妖魔劍爪相擊,數息之間已換過數十招,皆是以快打快的路數,雙方不約而同,皆使出劍氣雷音的手段,只不過凌衝的劍氣往復來去,只在咫尺之地騰挪,那妖魔雙爪揮舞出無數殘影,如跗骨之蛆,驅之不盡。
劍氣雷音的手段,最是消耗真氣,凌衝還是頭一遭遇上也能施展這般手段的敵手,如今雙方皆是箭在弦上,只看誰人更勝一籌!那妖魔心頭焦躁,勢若騎虎,倘若招式路數稍有不諧,立會被敵手所趁,死的不能再死,只能拼命搖動雙臂,狠命撲抓,希冀自家氣脈比對手悠長一些,能將那可惡的人族耗死!
凌衝事到臨頭,反而道心一片空明,洞虛真界之中一點靈光乍現,每一點靈光閃動,皆對應對手妖魔魔爪來勢,料敵機先,先發制人,靈光一閃,劍氣自然而然一挑一抹,將對手攻勢完全封死,尤其封擋之間,還孕育無窮反擊之意。
那妖魔只仗着皮糙肉厚,爪法卻不甚嚴謹,再被凌衝招招剋制,當即暴怒,魔心微有散亂。凌衝的洞虛劍心何等精微?彼呼此應,恰恰捉住那廝一個念頭不暢,雙臂舞動之間微有破綻,斬妖符劍劍氣當即化爲一點精光鑽入,噗得一聲輕響,那妖魔呆了一呆,僵直而立,雙爪舉在半空,說不出的滑稽。
凌沖默然不語,只輕輕一推,那妖魔眉心之中現出一點殷紅,卻是被劍氣洞穿紫府,滅殺了元靈,屍體直挺挺倒入血河之中,轉眼被血河淹沒。凌衝一劍斃殺同級大敵,時機拿捏的妙到毫巔,但已是全力出手,真氣略有不調,連精神也有一瞬的恍惚,長吸一口真氣,鎮壓丹田躁動,這才邁步又行。
與自家同級的妖魔被一劍斬殺,那人形妖魔縱然再彪悍,目中也有了畏懼之色,想了一想,竟然轉身躍入血河中,不戰而逃了!血河妖魔素來強悍,平日裡也相互殺戮不絕,但最是欺軟怕硬,有兩名妖魔聯手,當然敢殺一殺那個小小的人族修士,而當對方露出猙獰獠牙,以摧枯拉朽之勢滅殺了另一位素以肉身強悍著稱的妖魔,當即心膽俱寒。在血河妖魔頭腦中,可沒甚麼寧爲玉碎的狗屁理念,遇強則逃,好好活着不好嗎?
凌衝一劍殺退血河妖魔,全無驕矜之色,依舊一步一步走向太陰火樹,步履之間宛如丈量。但經過方纔兩場比劍,血河妖魔已知這小小人族修士不大好惹,大多數妖魔皆失了興趣,血河中當即有七八成的血紅兇睛緩緩閉合,不再關注。但也有境界超乎金丹之上的大魔,仍舊饒有興趣用魔念在凌衝身上亂掃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