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無毒鬼祖這一玄陰級數的魔念載體,天柱周遭空自無數魔念飛舞,卻組織不起有效強力的反擊。天柱之後聯通陰陽兩界的虛空罅隙渦流虛虛旋轉,靜謐無聲,更添一分神秘詭譎之氣。
無住和尚搶先出手,盡展真如老祖之風采,借方才禪唱佛光之力,就往周遭的魔念上下手!佛光如驚濤拍岸,四面八方卷積出去,遇到落單的魔念就收入其中。
噬魂老人前世靠着噬魂幡着實殺死煉化了太多生靈,以至於噬魂幡不過區區幾十年就煉成了法寶級數,只是噬魂老人也擔心一旦噬魂幡中誕生了獨立的元靈,就要反噬主人,因此將方自成形的元靈煉化,代以自家的七情魔念主持此寶。
等到噬魂老人應劫,噬魂幡不知所蹤,飛遁到此,駐紮下來,現了神通,深入地下,內中的禁制無人祭煉,漸漸崩壞,就有許多魔念趁機逃脫,更有七情魔念中的忿怒魔念掙脫禁制束縛,想要獨立出去。
無住和尚被噬魂老人種下的便是忿怒魔念,畢竟此念最能敗壞佛門弟子心境,一旦動念就爲魔頭所侵。好在無住和尚轉世而來,一靈不昧,得傳大金剛寺鎮寺法門光明拳,以佛法之力鎮壓心魔,感應到忿怒魔念本念在此,趕來將其擒獲,花費幾十年功夫將之煉成無念和尚魔相之身,本想一鼓作氣鎮壓了噬魂幡,但靜中參悟,佛祖授記緣法未熟,須得另一位有緣之人到此,纔可一舉功成。
無住和尚一等便是百年,直到凌衝現世,才知緣法已至,當即趕來。他一見凌衝之面,就知爲何凌衝纔是他的那份機緣所在,有這位世上唯一的噬魂劫法正宗傳人,鎮壓噬魂幡自然更多出十分把握!
佛光澎湃如江如海,滾蕩不休,凡被吸入其中的魔念,只一滾便洗去了一身污穢魔意,變得通透起來,一個個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功力,就在佛光之中雙手合十,結跏趺坐,虔誠誦經。
佛法能剋制噬魂劫法乃是自然,但無住和尚顯是對噬魂魔念深所知悉,所用佛法中別有一種妙用,能洗滌魔意,開啓智慧,恰是針對噬魂幡而來!
佛光如洗之下,不出一時三刻之間地底空間陰魂魔念就少了一大半,凌衝袖手旁觀,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根天柱之上。果然魔念被劫,天柱有了反應,七團魔光從柱身上脫離出來,餘下的魔念如百川歸海投入其中,演化出魔鏡、魔雷、魔火、春風化雨、淚滴、魔心等諸般魔相分身,齊齊殺來!
七情魔唸的境界不過待詔,離玄陰太遠,其實噬魂老人曾多次推演,只有陰神正念才能修成玄陰,分化出的魔念絕不能越過天地間那一道桎梏,最高境界只到待詔爲止,但卻可無限制的煉化掠奪生靈的元神元氣,使法力神通無限趨近於玄陰境界。
只是如此一來,魔念聚斂的太多,隨時有諸魔反噬之憂,如走鋼絲,身下便是懸崖。魔念是噬魂幡的命根子,被無住和尚大量劫奪煉化,就算沒有元靈主持,本能間也不能坐視,才放出七情魔念變化,借瘋狂煉化魔念,提升修爲。
無住和尚自不會放任七情魔念順順當當的提升法力,心念一動,無念和尚早已衝了出去,祭起降魔杵,一人獨鬥魔心與魔雷兩種變化。又一指朱厭老祖,喝道:“請道友出手!”
朱厭老祖見了噬魂幡,心下暗驚,滿心不願,但身披伏魔金甲,全不由自己,隨着無住和尚指處,也自殺出。金甲之上有佛光流淌,又有佛門符咒加持,不畏魔念污穢,忽然一抹玄奧意念涌入心頭,卻是伏魔金甲的種種妙用,心念動處,手中降魔杵化去,成了一根長大熟銅棍,狠狠一抖,往春風化雨與魔鏡等三種變化殺去。
朱厭老祖本是純陽老祖,肉身成聖,加上伏魔金甲加持,戰力已然遠超無念和尚。其實最佳的組合當是無念將法寶降魔杵讓給朱厭,如此一人兩法寶,才能將神通威力發揮至最大。
只是朱厭再不能分神操控另一件法寶,無念和尚也要有降魔杵護身才行,無住和尚見此來彼去,戰成了一團,暗中對凌衝傳音道:“有朱厭與無念拖住魔念變化,老衲來牽制噬魂幡的本體,還請小施主將噬魂元神遁入噬魂幡中,干擾其禁制運轉,助老衲收取此寶!”
凌衝知道這纔是戲肉,唯有正宗的噬魂劫法才能壓制噬魂幡中噬魂老人所留禁制,更能將之煉化以爲己用,這也是他此來的目的,自無不允之理,點頭道:“自當出手!”
陽神眉心中飛出一杆妖幡,輕輕一扭,化爲凌衝之身,卻是陰神之身飛出,與無住和尚頷首致意,便往那天柱之中飛去。無住和尚見了凌衝陰神,目中一亮,讚道:“果然大妙!”更不怠慢,潛運功力,只見周身光明大方,無邊佛光中升起數道金色拳印,正是大金剛寺鎮寺法門光明拳!
這道法門名列佛教六大護教神通之中,亦是十八大神通之一,修成此拳,能得甚深般若波羅密多,身心自在,萬魔不侵。法性的光明拳還是學自無住和尚,如今由本尊施展,自然更是威力無窮。
凌衝陰神還未飛到,察覺身後佛光大盛,光明拳拳印如大日初生,金光萬道,瑞彩千條,不可逼視,不由悶哼一聲!陰神之身被佛光照耀,如同被烈火烤過,絲絲細縷的黑氣飄散,急忙加快遁光,脫離光明拳印佛光籠蓋之處。
這還只是被拳印擦了一下,若是被拳印正面擊個結實,就算有噬魂幡在手,凌衝的陰神也要一下魂飛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陰神一晃之間,越過七情魔念神通變化,已離噬魂幡不遠。七情魔念變化被無念與朱厭兩個拼死纏住,也無餘力來管凌衝這個小蟲子。
凌衝百忙之中還有心思去瞧魔意驚雷的變化,見其法力波動在七種魔念變化中墊底,暗暗記下。離天柱越近,越感覺一股水乳交融之意油然而生,凌衝運轉噬魂劫法正宗法門,被天柱感應到,頓覺十分親切,似要接納他入內一般。
但隨後就有一道冰冷的魔念滾蕩而出,席捲地下世界,這股魔念魔意森森,冷酷冷靜,居然與凌衝的陰神正念相差不多。凌衝一愣:“這股意念看來是噬魂幡數百年來自生的一股元靈之意,居然與噬魂正念之道暗暗相合,我要一舉煉化噬魂幡,怕是一場波折!”
無住大喝一聲,光明拳印當即發動,一道金色光華如一輪大日孤懸,一拳狠狠印在天柱之上!轟隆隆!一拳之威,只震得天柱搖盪不已,頭頂四面怪石亂滾,塵土飛濺,凌衝耳中只聽到一聲極爲短促的吱吱之聲,似是老鼠叫聲,就見天柱周身浮現無數玄色符籙!
無數符籙遊走之間,散發滾滾黑氣,極力抗拒光明拳印,將其一點點自天柱身上撐了開去。無住和尚又有四道金色拳印飛去,不分先後印在柱身之上,金色佛光中涌動無數梵文字符,爭先恐後流入天柱之身,與那些玄色符籙爭鬥起來。
難得良機,凌衝陰神一躍,狠狠撲入天柱之中,只覺周身一緊,隨機又是一鬆,一股如魚得水之感油然而生,天柱之中乃是另一處世界,但大抵不脫噬魂老人所創的祭煉之法。
陰神一入其中,自然放出無邊魔念,翻翻滾滾,要先佔據天柱中種種關鍵之處。噬魂幡分招靈旗、祭靈柱、絕情環、拘魂索與化靈池五大組件,凌衝略一辨識,就知自家來至祭靈柱所在之處,這杆魔幡被噬魂老人祭煉的成熟,已然自成世界,連帶五大組件也各自演化洞天。
魔念探出,馬上與天柱中既有的魔念交鋒起來,天柱中魔念比凌衝自家魔念更加壯碩兇殘,七情之意此來彼去,詭異非常,好在凌衝已習慣了魔念交鋒,正念坐鎮,儘可與天柱魔念糾纏下去。
無住和尚運用五道光明拳印,將天柱當作了鐵胚,狠狠敲打,渡過去無數佛門符咒梵文,去消磨天柱上的魔文符籙。到後來無住和尚鬥到興發,將五道拳印合一,化爲一隻遮天大手,金光刺目,五指如插豆腐,輕易插入山石之中,死死握住天柱本體,叫一聲起!竟是狠狠搖動起來!
天柱中吱吱鬼叫之聲不絕於耳,顯然內中孕育的元靈已然怒極,正與無念朱厭糾纏的七情魔念神通齊齊一頓,舍了對手便走,畢竟噬魂劫法除了以魔念沾染元神,就只有七情變化能用來對敵。
七情神通匯聚到一處,受了天柱元靈指使,忽然就攪成了一團,化爲七色的碩大巨手,一把向光明拳印大手抓下,兩隻巨掌五指連動,鬥在一處。
無念與朱厭兩個沒了對手,還搞不清狀況,吃無住一喝:“還不去攻打天柱本體!”兩位才反應過來,無念揮動降魔杵,朱厭老祖擺動熟銅棍,繞過七情大手,將天柱本體打得砰砰作響!
凌衝陰神在內,感受外界法力變化,不由加緊動手,趁天柱元靈無暇他顧,大舉吞噬祭靈柱洞天中殘存的魔念。七情魔念齊出,又有正念坐鎮,演化化神曼荼羅神通,一卷曼荼羅泛着漆黑魔氣,降臨此間,猶如無底洞般將天柱魔念吞噬。
天柱元靈腹背受敵,急忙調動魔念去圍剿潛入自身的凌衝,不料凌衝陰神十分狡猾,採取各個擊破的路數,一面煉化魔念,一面往祭靈柱上挪去,竟是要將祭靈柱祭煉到手。
噬魂老人當年祭煉此寶時,不知用去多少天材地寶,有些時至今日早已絕跡,五件組件只要能祭煉一件,凌衝就是穩賺不賠,煉化兩件以上就是賺的盆滿鉢滿,怎不令他眼紅?沒命價施展魔念魔意往祭靈柱上繞去。
天柱元靈顧此失彼,終於被凌衝陰神魔念纏住了祭靈柱本體,狠狠祭煉起來。噬魂老人轉世重來,對噬魂劫法大刀闊斧的增刪一遍,連祭煉噬魂幡的法門也更改了不少,比前世所傳精妙太多。
凌衝有正法在手,祭煉起來分外應手,加之全力以赴,熟悉之間已將祭煉住第一重禁制祭煉完成,以自身玄陰真氣替代了噬魂老人所留殘部真氣。
祭靈柱本體與遁龍樁倒有幾分相似,孤零零矗立於一處空間中,下臨無地、上接天門,柱身上殘留了無數血痕,鬼哭哀嚎之聲響徹虛空,凌衝心思剛硬,理也不理,全力祭煉下一重禁制。
天柱本體也被光明拳印演化金剛神掌的神通撼動了根本,山石簌簌而落,露出內中的天柱本體。魔幡元靈顧此失彼,其心智尚未圓熟,吃內外一逼就慌了手腳,終於狠下心來將一段心印魔念化爲一道玄光,放出天柱之外,騰空便走。
無住和尚瞧見,目光閃動,不知爲何不曾出手攔阻,被那玄光輕易飛走。凌衝陽神想攔,卻已來不及,忍不住問道:“大師爲何不攔下那道玄光!”
無住道:“老衲早有推算,噬魂幡這一劫還有一位應劫之人,他來纔算圓滿,因此不曾攔阻。”凌衝陽神問道:“卻是何人?”無住道:“奪魂道人!”
那道玄光不曾穿破地表,卻一扭頭鑽入了陰陽兩界罅隙之中,一閃已來至第四層冥土!這一層冥獄中已然生出無數大法力的鬼祖之輩,整日燒殺搶掠,內鬥不休,但被九幽門、夜乞老祖與鬼鈴、伽薄等幾位輪番掃蕩之下,知名的鬼祖逃的逃、投誠的投誠,偌大冥獄竟沒剩幾個鬼祖,只餘幾頭小魚小蝦打來打去,連無數鬼城都荒廢了不少。
玄光急如電閃,瞬息已過萬里,就在數百萬裡之外,有一座小小鬼城,破敗不堪,只有寥寥數千鬼卒、鬼兵佔據,一個個無精打采,見玄光飛來,也不理會,被其輕易鑽入鬼城地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