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除了照顧婆婆,尋找符契,之柔還被送進了神林殿學習法術。
神林殿是神族的庠序,全盛期,學生數以萬計,神族殿堂之上的文臣武將幾乎全部出自神林殿。可惜的是,在五族圍攻神族時,神林殿被毀,所有的寶貴資料付之一炬,毀於兵燹。
來到此世後,婆婆任命已故的前任神林殿殿主藍膠珠的女兒藍蝴蝶重建神林殿。
藍蝴蝶被公認爲神族第一美女,但她一點兒都沒有依仗美貌而驕橫,反而低調內斂,潛心於法術的學習鑽研,雖然她法術不高,但是博聞強識的天賦使她記住了絕大多數的法術招式。
在婆婆的授意下,她將這些招式寫下來,作爲神林殿的教學資料。有了這些資料後,她開始招收學員。
經過精挑細選,她選擇了十個大弟子,着力栽培。
在這十個弟子中,大師兄左天天賦最高。他出身於神族三大將軍家族之一的左氏府,他的父親左拉是抗擊聯軍最爲神勇的將軍,屢屢攻破聯軍要塞,給他們以沉重打擊。五族攻入神族首府,把對左拉的憤恨全部發泄到他的家人身上,他們闖入左氏府,見人就殺,不留活口。
無姬和琴禮趕到左氏府,發現無人生還。他們傷心欲絕,正準備離開,忽然發現左拉的遺孀,同樣是出身於將軍府之一的田彌,肚子好像在動。
當時田彌已經懷胎十月。
無姬剖開她的肚子,一個男嬰咕咕落地。
這個男嬰就是左天。
無姬把左天交給自己最信任的好姐妹藍蝴蝶,請她代爲撫養教導,自此,藍蝴蝶就把左天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愛;而左天也把藍蝴蝶當成了自己的孃親,百般的孝順聽話。
二師姐是左護法祝無上的女兒祝敏,神族曾有左右上下四大護法,但在那場災難中,其他三大護法罹難,唯剩精通醫術的左護法祝無上僥倖得免。但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家人死於那場戰亂,只剩下女兒與他相依爲命。因此,祝無上對女兒格外嬌寵,養成了她驕縱跋扈的性格,她不喜祝家世代傳承的醫術,反倒對於法術情有獨鍾,藍蝴蝶見她天資聰穎,就將她收入門下。
其餘八個兄弟姐妹也多是出身名門,稟賦超羣之人,他們分別是:三師兄趙大春;四師兄孫鄰;五師姐張麗人;六師姐宋希;七師姐李小方;八師兄孫處林;九師兄李木;小師妹劉寧。
這十個弟子自十八歲(按神族年齡,相當於人類的四歲多,不到五歲)拜師來到神林殿,將近十年的時間朝夕相處,生出一種濃厚的親情,彼此相愛互助,溫暖融洽得像一家人。
之柔進了神林殿,由藍蝴蝶親自教授她神族的四大基本法術:御風術,喚雨術,幻影術和靜物術。
按說之柔現在二十歲了,相當於人類的五歲,是學習法術的最好時機。
可是,讓藍蝴蝶頭疼得是,之柔沒有一丁點兒學習法術的天賦,像左天,祝敏等人,掌握了基本的口訣,練習了一天,就能招來輕風,雖然不能駕御,但也足以吹起他們的衣褳,再苦心修煉個十天左右,就可以招來微風,讓他們離地而行,修煉個一個月,他們就可以晃晃悠悠半空而行了。
之柔呢?她背了整整一個月的口訣還是不會用,招不來一丁點兒的風。惹得祝敏天天帶了幾個人來看她的笑話。
藍蝴蝶跑去跟婆婆和祥嫂商量,她們一致認爲是因爲學習了人族的文化,損傷了之柔的神性,所以讓她變得蠢笨起來,但是如何消除影響,恢復她的神性,三人卻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晚上,之柔回到家裡,婆婆問道,“今天學法術學得辛苦嗎?”
“不辛苦,我很喜歡,”之柔露出了難得的興奮,“那些口訣好好聽,讀多少遍我都不會辛苦。”
“可是讀口訣的目的是爲了應用啊,”婆婆道,“你要學會藉助口訣來御風飛翔呀!”
“呀!可以御風飛翔呀!”之柔笑道,“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可是現在,我最喜歡的還是讀口訣。”
說完,她就跟着杜與銘外出尋找如意符去了。
“之柔好像有些不對勁,”祥嫂看到之柔出去了,對婆婆說。
“她之前是有些癡症,”婆婆嘆了口氣,“沒想到現在好像越發嚴重了。”
“祝護法給她做過幾次檢查,說是沒什麼事的。”祥嫂道。
“她是第一個神魔二族結合的孩子,只怕琴禮的性格會傳給她。”婆婆沉默半晌,說道。
祥嫂聽了,也陷入了沉默。
這天,之柔一如既往,早早來到神林殿。
藍蝴蝶決定逼迫她施行法術,於是要她丟下書本,隨自己到外面去練習實踐。
之柔雖然自知難以施展法術,但見藍蝴蝶生氣着急,於心不忍,便跟了她來到白竹林中。
“把口訣念一遍,然後雙手相扣,拇指和食指相點,伸展鋪平開來,面向東南巽位,運氣凝神。”藍蝴蝶親自示範給之柔看。
之柔花了整整七天的時間,才把手指姿勢學會,又花了兩天,才準確找好了方位,到第十天的時候,她終於要開始施行御風術了。
她手忙腳亂一大通,參考着藍蝴蝶臉上的神色,終於把姿勢擺好了,然後開始閉目念口訣。
一陣微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她開心地睜開眼睛,“哈,我成功了!”
藍蝴蝶黑着臉道,“那是恰好起風了,不是你招來的風,重新開始!用志凝神,不要被外界干擾。”
之柔閉了眼睛,重新開始,運氣凝神,等了十幾分鍾,不見有絲毫風來,她睜開眼睛,“風討厭我,不喜歡我!”
藍蝴蝶聽了哭笑不得,“你練習得太少,熟能生巧,繼續練!”
之柔聽了,只得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練了五六天,沒有任何的起效。
藍蝴蝶絕望到快要崩潰了:明明是看着她一點一點練的,口訣招式都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也許您的這些招式能御風只是偶然,”之柔見藍蝴蝶百思不得其解,好心幫她找原因。
“偶然?!”藍蝴蝶受到之柔的質疑,又急又氣,“我教的所有學生都是一學就會,就只有你,怎麼教都不會!”
“所以,我就是冥冥中的那個神給你的提醒,”之柔以爲說出她自以爲是的原因是在幫助別人,“您的這種招式有問題,需要改進。我可以幫您的,我在練習的過程中……”
“夠了!”藍蝴蝶打斷了之柔的話,“繼續你的練習,晚一會兒,我會回來看!”
也許是因爲在人類中隱匿的日子裡,之柔太過安靜,自從知道了神族的身份,而身邊都是神族的人,她被壓抑的開朗天性開始復甦,尤其是她的那張嘴,特別喜歡說話,有時候一醒來就說,簡直不能閒下來,讓身邊的人非常煎熬。
現在藍蝴蝶就很不幸被之柔這個話癆折磨,她覺得自己的頭都有十個那麼大了,急需尋個清靜處休息一下。
之柔見藍蝴蝶臉色憔悴,忙扶住了她,“我陪你,你臉色不太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呆着。”
藍蝴蝶哭笑不得,“我想要一個人呆着,你好好在這裡練習,只要你學會了御風術,我的臉色就會變好了!”
之柔聽了,說道,“原來你是替我着急,那我要快些練習了!”
藍蝴蝶聽了她的話,心裡想道,“你早該着急了,現在才知道急!”
之柔見藍蝴蝶走開了,自己按着她教的招式又練習了兩次,沒有一點的效果,她突然靈機一動,想着變化招式來練。
變來換去,也沒見到什麼效果,她漫不經心地隨意擺弄着手指,猛地,她騰空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衝擊向前,看到前面不遠處是巨大的山石,她嚇壞了,手忙腳亂地比劃着招式,喊道,“落下落下落下!”
她看着山越來越近,一時緊張,解開雙手,捂住雙眼。
她覺得自己從半空墜落,耳畔帶着呼嘯的風聲。
從指縫中,她看到自己離着地面越來越近,不由得惶恐起來。
忽然,她覺得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托住了。
睜眼一看,一個白色衣衫男子,面白如玉,冷若冰霜,抱了她,輕飄飄落在地上。
她認得他,是大師兄左天。
在剛來神林殿時,藍蝴蝶給她介紹過所有的師兄師姐,只是因爲之柔單獨學習的緣故,很少與他們有交集,因此,不十分往來。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哈!”之柔撿回一條小命,十分慶幸,誠心道謝。
她還在左天懷裡,摟了他的脖子,就忍不住描述起剛纔狀況的原因,“我不知道做了什麼,就這樣手指亂搭,就飛了起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身體輕飄飄地又要起飛,她緊張地忙緊緊摟了左天的脖子,這樣,左天也被她帶到了空中。
兩人的飛行速度極快,直直擲向怪石叢出的山壁。
左天發現,他被一股強大的外力牽引着,無法施展法術,更無奈的是,脖子被之柔摟着,想叫她鬆開手指,話卻說不出來。
“該怎麼辦?”他聽到耳邊之柔的尖叫,隨即,只覺得背上一股鑽心得疼,讓他幾乎失去知覺。
他覺得脖子被摟得更緊了,懷裡人對他的這種依賴讓他波瀾不驚的內心突然生出些漣漪,他強打起精神,緊緊抱住她,跟她一起墜向無底的深淵。
就在左天和之柔覺得必死無疑時,突然,一條白練拋向他們,將他們拉了上來。
原來藍蝴蝶回到內室後,心神不寧,所以急忙忙走了出來,正好看見兩人墜入深淵,這才及時出手,救了他們。
她見左天嘴脣發白,臉上冷汗淋淋,忙扶了他進了內室,看到他背部血肉模糊,不由得心疼落淚。
之柔見狀,忙跑出去找祝無上。
祝無上見之柔一個人跑來,嚇了一跳,忙跟了她到了神林殿。
祝敏已經幫左天止了血,塗了藥,見到之柔惡狠狠瞪了她。
“我剛給他的皮肉傷塗了藥,”祝敏道,“你既然來了,就幫他看看,有沒有什麼內傷!”
祝無上跟藍蝴蝶打過招呼後,坐在牀邊給左天把脈,又仔細檢查了他的背傷,說道,“沒有大礙,只是皮肉傷,好生調養就好了。”
藍蝴蝶和之柔聽了,放下心來。
只有祝敏,還是憤憤不平。
原來,祝敏對左天早已芳心暗許,見他受傷,比別人心疼十倍百倍,因此,對於罪魁禍首程之柔自然是百倍千倍的惱怒憎恨。
藍蝴蝶囑咐祝敏照顧左天,把之柔拉到自己室內,詢問她來龍去脈。
之柔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藍蝴蝶還要再問時,右統領杜與銘來接之柔。
藍蝴蝶決定跟着之柔去見老星主,她覺得今天的事,需要向老星主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