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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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頭的是個老頭子,大概在五十歲左右,精神很是不錯。這年頭人的壽命都不長,五十歲已經算得上是長壽了。老頭子高高瘦瘦的,兩隻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顴骨高高的隆起,眼睛不住的轉動,顯然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本來是軍戶,卻又要拼命的充斯文,看起來,自然有些不倫不類了。
“這位是……”
張準明知道對方就是趙峰,卻依然不動聲色的說道。如果是別人,或許張準已經伸出手來,給對方來一個後世的握手禮,表示自己的熱情。不過,今天,張準根本沒有伸手的意思。
風揚易急忙一一介紹。
夏河寨發動暴亂的骨幹,主要有三個,一個是風揚易,一個是楚凌軒,一個是李永航。另外還有一對父子,老子就是趙峰,兒子叫做趙生玉。這個老頭子,自然就是趙峰了。楚凌軒和李永航都是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體格比較彪悍,四肢發達,孔武有力。
楚凌軒和李永航兩人都有傷在身,行動不是非常的方便。和張準寒暄過後,他們就不吭聲了。同時,他們和風揚易一樣,似乎有些害怕面對張準的目光,總是不經意的避開張準的眼神。趙生玉倒是活蹦亂跳的,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可能是受到了某些情緒的影響,趙生玉進來以後,一直用帶着些許敵意的目光,盯着張準。
“請坐。”張準言簡意賅的說道。
衆人分別坐下來。
楚凌軒和李永航互相看看對方,欲言又止。
趙峰則是笑容可掬,拄着柺杖,神態穩健。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像是被包圍在琅琊山的人物。如果說他是吳傑的師爺,那還差不多。至於他的兒子趙生玉,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張準,完全是個傻子的模樣。事實上,張準後來得知,這位趙生玉,腦子的確有些問題,就好像是以前的張準。對方既然是傻子,張準就視而不見了。
坐下來以後,並沒有人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尷尬。張準的目光慢慢的掃過每個人的臉。他的眼神和對方接觸的時候,他們都敏感的換上一副明顯有些僵硬的笑容,似乎是在表示對他的尊敬。
片刻之後,風揚易率先說道:“張大人,我們這次到來……”
趙峰咳嗽兩聲,輕捋鬍鬚,微笑着打斷風揚易的說話,慢條斯理的說道:“張大人,你率軍千里迢迢的前來解救我等,我等實在是感激不盡。客氣話就不多說了。我們從小風那裡得知,酬勞的問題尚未談及,實在是我等的疏忽。我等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將千戶宅所有的銀子和糧食,都送給大人,就算是給張大人的酬勞了。我們這些窮軍戶,除此之外,也的確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因此,還請張大人笑納。”
張準目光輕輕一閃,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淡淡的說道:“既然是諸位的好意,張某人如果推辭,就是虛僞了。好吧,張準就卻之不恭,將這些銀子和糧食都收下。我張某人也不說什麼客氣話,這些銀子和糧食,的確能解張某人的燃眉之急。”
趙峰見張準爽快的收下銀子和糧食,心頭一喜,含笑說道:“想必張大人也是事務繁忙,不能在夏河寨久留。爲免耽誤張大人的正事,我們就不多留了。但是大人離開的時候,還請允許趙某人代表夏河寨民衆做東,爲大人及麾下將士宴行。”
張準爽快的說道:“張某人中午就走。”
趙峰呵呵的乾笑兩下,心頭的一顆大石放下來了。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的就達到了讓張準離開的目的。看來,張准此人,比較好糊弄,用一些銀子和糧食,就將他打發走了,倒是免除了很多後患。他轉頭向風揚易說道:“小風,命人做飯,爲張大人和麾下的將士宴行。”
張準說道:“謝了!”
言畢,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風揚易站起來,到外面找人吩咐去了。
一時間,千戶官廳顯得無比的寂靜,只有每個人呼吸的聲音。
楚凌軒和李永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脣微微動了動,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兩人什麼都沒有說。從他們進來千戶官廳以後,除了和張準打招呼之外,他們倆就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心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片刻之後,風揚易從外面回來。不知道受了什麼影響,他的情緒明顯的有些激動。趙峰屢屢用眼色對他示意,風揚易都視而不見。他來到張準的面前,大聲說道:“張大人,我們跟你幹,行不行?”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其他四人同時看着張準。
楚凌軒和李永航的目光,都明顯有些驚訝。不過,這些驚訝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種散漫的茫然的眼神。兩人一會兒看看趙峰,一會兒看看張準,一言不發,滿臉的無奈和茫然。趙峰的目光,卻是遊移不定,數次飛快的從張準的臉上掃過,卻不敢和張準的目光直接對視。顯然內心有些緊張,卻又極力的忍住。
趙峰忽然板起臉來,嚴肅的說道:“小風,在大人的面前,不得如此無禮。”
又轉頭對張準委婉的說道:“張大人,小風一派胡言亂語,還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回去以後,我會好好的責罰他的。”
目光再次轉回到風揚易的身上,神色頗爲嚴厲的說道:“小風,外面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處理,你先去忙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張準彷彿沒有聽到趙峰的說話,凝視着風揚易,從容不迫的說道:“是你自己的真實想法嗎?”
風揚易昂首說道:“是的。”
張準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目光在趙峰的臉上稍作停留,又如常的轉移開去,輕描淡寫的說道:“但是,只有你一個人是這麼想的,對吧?”
風揚易看看其他的四個同伴,嘴脣輕輕的咬了咬,目光有些憤怒,彷彿是在埋怨什麼,最後肯定的說道:“是。”
張準點點頭。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啊!
看來,夏河城的這些軍戶骨幹,內部並不團結。難怪在攻打夏河城的時候,會遭致失敗。一個不團結的領導層,能夠做什麼事?就算有十二分的力氣,都用不上啊!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切,應該都是趙峰在背後搞鬼。一個堂堂的百戶,有田有地,卻要帶領軍戶們發動叛亂,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他想要做千戶?
無視趙峰等人複雜的目光,張準爽快的說道:“既然如此,你收拾收拾東西,帶上你的家人,和我一起走吧!浮山所歡迎你的到來!”
風揚易欣然說道:“好!我馬上去準備!”
當即出去找人安排去了。
再也不看趙峰等人一眼。
趙峰站起來,皮笑肉不笑的向張準說道:“張大人,以後有機會,還請到夏河寨來作客,我們一定倒履相迎。”
張準點點頭,同樣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多謝諸位的盛情款待。以後有機會,張某人一定會回來的。”
沒有人注意到,張準特意用了“回來”兩個字。
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沒有人能夠理解其中的含義。
趙峰等人就告辭離開。
楚凌軒和李永航,中間數次想要說話,兩人的目光相互交流了很多次,好像都是要對方首先開口,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張準也沒有主動跟他們挑起話頭。既然別人不歡迎自己,自己又何必賴在這裡?趕牛上架,一點意思都沒有。
經過剛纔的一番話裡有話,張準也算是想開了。是自己的,終究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何必急在一時?要是一個小小的夏河寨,就讓自己耿耿於懷,那未免落於下乘了。做人,得有大志向。
趙峰等人走後,張準當即下令,將金銀和糧食,都裝船運走。既然是別人送給自己的酬勞,那就不要客氣了。
楊致遠狠狠的說道:“大人,咱們就這樣走了?”
張準若無其事的說道:“你喜歡看別人的白眼嗎?”
楊致遠有些心有不甘的說道:“這些白眼狼!咱們千里迢迢的趕來,居然受到這樣的對待!那個趙峰,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沒有我們在,他們有個鳥本事抵抗王健的反撲!我看他們純粹是自己找死!”
張準若無其事的說道:“沒什麼,就當做是練兵好了。”
楊致遠還是有些心有不甘。
郝林勇低聲罵道:“下次官兵反撲,要是他們還向我們求救,看大人怎麼收拾他們!”
張準淡淡的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郝林勇悻悻的忙去了。
中午,趙峰等人置辦宴席,爲張準等人宴行。
結果,出席宴會的,只有張準和馬軼、鍾無影、楊偉國、劉吉祥等幾個人。護衛隊的其他戰士,都忙着搬運糧食上船。楊致遠和郝林勇等人,更是公開拒絕出現在宴席上。
趙峰有些詫異,生怕張準在背後搞些什麼動作,神態有些不安的看看四周,沒有察覺到異常,才稍稍放下心來,試探着說道:“張大人,你這是……其他的將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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