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死丫頭,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小姐,我聽到他們說,張準明天要在訓練場舉行閱兵式!”
“哦?什麼閱兵式?”
“不知道,他們沒有說,好像他們也不知道,但是他們的樣子,都好像要去看。”
“那咱們也去看看。”
當天下午,楊映菡和薛知蝶等人告辭以後,沈凌菲和思思,就住在了鳳儀客棧裡面。這一個小姐,一個侍女,都是十分好動的人物,住下來以後,一點文靜的意思都沒有,就在客棧的裡裡外外,周圍轉悠,到處打探消息。她們的裝扮,都是普通的女子,倒也沒有引出什麼麻煩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八卦侍女思思從外面打探到一個消息,引起了兩人的好奇。根據思思的說法,好像客棧內外的很多人,都提及到了“閱兵式”三個字。儘管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卻敏銳的察覺到,肯定是什麼新鮮好玩的事情,於是馬上回來報告自己的小姐。沈凌菲本身也是個好熱鬧的,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第二天,兩女一早起來,就急匆匆的來到訓練場。根據打探到的消息,閱兵式的舉行地點, 就在浮山城內的訓練場。距離客棧並不是很遠。
“小姐,這裡好多人……”
思思愕然的說道。
“是很多人。”
沈凌菲也情不自禁的皺皺眉頭。
她本來以爲自己已經很早起來,能夠最先來到訓練場,佔據一個好位置,好好的觀看那個閱兵式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沒想到,當她們來到這裡的時候,訓練場已經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至少有兩三千人了。她們站在後面,必須踮起腳尖,才能看到裡面的一切。說不得,八卦侍女思思又要發揮自己火眼金睛的本領,爲小姐尋找一個好位置。好不容易的,兩女總算是找了一個可以觀看的位置,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透過人羣的縫隙,她倆可以看到,在訓練場的中間,用石灰劃了很多的白線。同時,在另外一邊,還有十二個同樣是用石灰勾勒出來的圓點。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些白線和圓點,都不像是某種圖案。她倆身邊也有不少人猜測,這些白線和白點,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卻是誰也沒有準確的答案。
“閱兵式”三個字,是周圍民衆們提到的最多的名詞。每個到來這裡的人,都是爲了觀看這個從來沒有聽過的閱兵式。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個閱兵式,到底是怎麼搞的。張準經常搞搞新意思,每次搞出來的新名詞,都令人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大家都非常好奇。今天又是節日,到來看熱鬧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在訓練場的外面,更是有各色各樣的商販,擺起了臨時的攤檔,兜售月餅、冰糖葫蘆、水果、乾貨、煎餅、小吃什麼的,搞得訓練場的外面,就好像是菜市場一樣的熱鬧。每個從外面進來人,就算自己不買,也會忍不住會給自己的小孩買點好吃的。結果,每個小商販,都是賺得盆滿鉢滿,眉開眼笑,樂開了花。
中秋節,向來都是我國的傳統節日,在民間的地位僅次於春節。端午節、清明節、重陽節、元旦之類的節日,和中秋節的地位,都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到明朝的時候,中秋節的地位更加突出,甚至可以和春節並駕齊驅。因爲當初朱元璋起事的時候,就是八月中秋,大家相約吃月餅,殺韃子。建國以後,他依然不能忘懷這段歷史,所以,每到中秋節,都是要舉行隆重的慶祝活動,甚至是大赦天下的。
大明朝走過兩百多年以後,中秋節的習俗,已經趨於大衆化,主要是賞月和吃月餅。在江南一帶,還有掛燈籠、提花燈遊街的形式。在陝西山西河南等地區,還有扭秧歌、鳳陽花鼓、走高蹺等衆多的歌舞節慶表演。這一天,雜耍藝人也是格外活躍的,大大小小的城鎮,都能夠看到他們的矯健的身影。
張準本來以爲白娘子、紅娘子可能會到浮山城來的,她們沒有理由錯過浮山城的市場,但是很遺憾,並沒有看到她倆的身影。她們倆就好像是蜻蜓點水一樣,在浮山城的旁邊掠過,留下美麗的倩影,卻沒有落在浮山城的上面。甚至,連王家班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中秋節到來浮山城舉辦雜耍的,全部都是生面孔。
對於浮山所的軍戶來說,崇禎七年的中秋節,是特別有意義的。以前的中秋節,很多人甚至連月餅的樣子都沒有看到。由於對未來的生活,根本沒有什麼希望,自然沒有什麼心思過節。大部分的軍戶們都窮的要死,也沒有什麼購買力,賣月餅的商販們都懶得來。但是,今年的中秋節,很多商販,都提前將做好的月餅,販賣到了浮山城,大量傾銷。原因很簡單,浮山所軍戶們手裡有錢了。
除了分田分地之外,軍戶們來錢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幫忙幹活。徭役免除了以後,所有的鋪設道路、修建水庫、挖掘溝渠、架設橋樑、開挖礦坑、修葺城牆、修築營房之類的活,都是出錢出糧請人來做的。只要家裡的人手足夠,能夠安排平時的農活,又能抽出一兩個人來幹活的話,每天的收入還是不錯的。一般來說,幹一天的活,基本可以掙到三十文錢左右。至於那些專業的匠戶、礦工,收入就更高了。
好像負責製造虎賁銃的工匠,每個月能拿到手的銀子,基本上都在二兩左右。至於工頭,自然就更多了。一般的鐵匠,每個月的工錢,也差不多有一兩五錢左右。完全可以說,他們的收入,是要比單純種田高出一截的。這也是張準的初衷。否則,大家都埋頭種田,哪裡還有人出來幹活啊?沒有人願意幹活,浮山城根本無法建設起來。
其實,如果按照五畝田來計算,一年的收成,也就是七八石糧食,兌換成銀子,也就是七八兩左右。扣掉各種各樣的成本,純利潤肯定不到五兩銀子。但是如果出來做工的話,每個月至少有七八錢的銀子,一年累計下來,十兩銀子是差不多有的。又不需要什麼成本,所有的工作還管飯。計算起來,的確是要比種田划算一些。因此,願意出來做工的人還是不少的。做工的人多了,商業貿易自然就跟着興旺起來了。
這個中秋節,顯然是在過去的一百年間,最豐盛的一箇中秋節,最有希望的一箇中秋節。眼看着還有一個多月,稻穀就要成熟了。豐收在即,民衆們的心情,自然是相當的愉快。至於那些靠做工賺錢的人,也希望借這個節日,買一點趁手的東西,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在節前的幾天,浮山城的大街小巷,還有各個屯,已經有很多小孩子,抱着大大小小的月餅,美滋滋的啃着,提前過節了。這要是放在一年前,只有總旗、百戶以上家庭的孩子,纔有這樣的專利,普通軍戶家裡的孩子,只有看着別人吃的份。
早上,浮山城舉行盛大的羣衆集會。
巳時整,張準出現在高臺上。
他出現在這個場合的主要目的,是全面的闡述浮山城未來的發展方向。浮山城未來的發展方向,歸納起來就是四句話,十二個字:“均田地,免徭役,興華夏,建大同。”前面的六個字,基本上已經做到了。但是後面的六個字,還要繼續努力。
在今天的羣衆集會上,張準全面的闡述了什麼叫做大同社會:“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爲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其實,對於大同社會,張準還有很多的見解。只是,在現在的這個社會,他的見解,遠遠不如聖人的言語來的有力。與其發表自己的見解,還不如直接引用聖人的言論。於是,孔子的這段話,就華麗的出場了。只要是明朝的讀書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段話。因爲,這段話正是出自《禮記?禮雲》,是天下士子的必讀之書。
“均田地!”
“免徭役!”
“興華夏!”
“建大同!”
在張準的帶領下,民衆們不斷的呼叫着口號。
人聲一浪接一浪,盡情的釋放着內心的興奮之情。通過張準的闡述,大家對浮山城的未來,都充滿了信心。有人不斷的琢磨着這十二個字的含義,希望能夠從中理解到更多的意思。只不過,一般軍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自己自然是琢磨不到什麼東西來。最後,還是張準說得好,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幼有所養,老有所依,這就是大同社會。
當然,人羣中,也有人低聲的竊竊私語:“均田地,免徭役,興華夏,建大同……此子野心勃勃也。如果不及時剷除,日後必成大患。”只是他們的聲音很小,根本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至於他們的身份,就更加沒有人關心了。
張準發言以後,民衆們並沒有散去,大家都期待着更加精彩的節目:閱兵式!
巳時三刻,張準宣佈閱兵式開始。
扛着虎賁銃的護衛隊戰士,神情肅穆的出現在了場地的中間。護衛隊的全部戰士,軍裝都經過特殊的處理,看起來格外的筆挺,將他們挺拔的身姿,襯托得淋漓盡致。他們手中的武器,也經過反覆的擦拭,亮麗如新,一塵不染。
毫無疑問,護衛隊戰士一出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後世的國旗護衛隊,突然從金水橋的方向出現一樣。全場的氣氛,頓時肅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護衛隊的戰士身上,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這個閱兵式,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標兵出列!”
負責主持閱兵式的張準,親自下達命令。
十二個精心挑選出來的戰士,手握上着刺刀的虎賁銃,首先進入訓練場的中央。他們都是經過特別挑選的,身高几乎都一樣,持槍的姿勢,基本相同。相比後世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而言,虎賁銃的長度要更長一些。在上了刺刀以後,刺刀的刀尖位置,基本上和人的耳朵持平。這樣看起來,更加的威武,更加的修長,更加的挺拔。
標兵的每一個動作,都吸引了所有觀衆的目光。因爲,他們的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格外的新穎。他們是邁着正步進入訓練場的。正步,幾乎在場的觀衆,都沒有看見過。這些來自四百年以後的標準動作,自然引起了極大的興趣。當第一個戰士來到有白點的地方,停步,立正,轉身,豎槍。儘管是非常簡單的動作,換了任何的正常人都能夠做到。但是,他們的動作,充滿了陽剛之氣,硬朗之風,現場情不自禁的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沈凌菲也不由自主的看得有些入迷了。
思思低聲說道:“小姐?”
沈凌菲愣了愣,反應過來,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麼啦?”
思思好奇的問道:“小姐,他們在做什麼啊?怎麼動作這麼慢呢?”
沈凌菲搖頭說道:“我也不懂,看下去。”
其實,好像她們這樣看不懂的民衆,大有人在。幾乎所有人都無法理解,標兵們爲什麼要將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很慢。尤其是走路的動作,非常的特別。只是,他們已經感受到肅穆的氣氛,對閱兵式充滿了期待,因此,不會有人發出任何的聲音。
不久以後,十二個標兵挨次站好,相互間形成一條直線。他們好像是雕塑一樣,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那一種感覺,就好像是岩石,堅不可摧的岩石。閃閃發亮的刺刀,映照着早晨的陽光,帶有強勁的震懾力。現場,沒有人敢高聲說話,彷彿有一種無言的威壓,籠罩在他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