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清楚沒有?”
張準安排妥當以後,冷峻的問道。
“都清楚了!”
一衆軍官朗聲回答。
“去準備吧!”
張準點點頭,凜然說道。
從白宮出來,張準來到了城頭上。
估摸着時間,應該差不多有難民出現了。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就開始有難民向鰲山城的方向逃來。他們拖兒帶女,慌慌張張的跑來。看他們驚恐的樣子,好像韃子就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面。不斷有人摔倒在地上,身邊路過的人,也捨不得停下來攙扶一把,好像這個輕微的動作,都會耽誤自己逃亡的時間。跌倒的人,只能自己無奈的爬起來,繼續前進。其實,在他們的身後,根本看不到韃子的身影。
李家喜、張亞鐵、彭勃等人,帶着各自的戰士,負責列隊站在城外,甄別這些難民。同時,也是給這些難民一個下馬威。李家喜、張亞鐵兩人從來都是板着臉,殺氣騰騰的,虎視眈眈的盯着每個到來的難民。果然,他們一行人的動作,顯然是震住了逃跑過來的難民。那些難民猶豫片刻,不知道是否應該入城。
彭勃站在土坡的上面,掃了所有的難民一眼,大聲說道:“只要不是韃子的奸細,都可以入城避難!但是,如果是韃子的奸細,就不要進去了!否則,被我們檢查發現,當場打死!”
說罷,擡手朝天空就是一槍。
“砰!”
槍聲震耳欲聾。
那些難民微微一怔以後,如獲大赦,急急忙忙的進城去。
李家喜等人站在旁邊,手握上了刺刀的虎賁銃,仔細的監視着每個跑進來的難民。其實,他們根本分辨不出來,到底哪些是真正的難民,哪些是隱藏在難民中的奸細。如果奸細這麼容易就被分辨出來,那就不是奸細了。但是,戰場的直覺,讓他們確信,在這些難民中,的確隱藏有奸細。而且,這些奸細,已經成功的混進去城內了。彭勃於是將這個信息,及時的報告了張準。
“我知道了。”
張準冷靜的說道。
隨着時間的推移,逃到鰲山衛方向的難民,是越來越多,逐漸的出現了綿延的人龍。奸細要是混在其中,根本不可能分辨。這些難民顯然都是相當驚恐的,跑到鰲山城的外面,發現城門是打開的,前面的難民都可以入城,他們才鬆了一口氣。顯然,對於鰲山城是否會接收難民,這些難民都是無法判斷的。
在短短的幾個時辰的時間裡,鰲山衛城就接納了三千多的難民。白宮前面的廣場,已經被難民佔據了大半。不過,這難民的數量,距離張準的期望值,還是有點遠。張準本來估計,至少可以接納到五千名的難民。結果,只有三千左右,還差兩千呢!究其原因,還是鰲山衛城的吸引力不強。
這麼一座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被韃子攻克的衛城,無論怎麼看起來,都沒有安全感。以前韃子上岸來搶掠,鰲山城每次都是危險萬分,總是差點就被韃子攻破。大家對鰲山城的危險印象,實在是太深了。因此,只要是有能力的難民,這時候,都應該是朝掖縣、平度州的方向逃過去了。
入夜以後,韃子還沒有到達,難民的數量,卻是越來越少了。鰲山城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城牆上,是肅立的哨兵,警惕的盯着外面的原野。街道上,是來回往返的巡邏隊,整齊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間不斷的迴響。在城門的周圍,同樣是肅立的士兵,刺刀映照着火光,帶給旁人極強的震懾感。
按照張準的要求,鰲山城內的無關的軍戶,都已經躲在自己的家裡。街道上已經實行宵禁,無關人員,不得不出現在街道上,否則,極有可能被抓起來槍決。已經進入城內的難民,都在白宮前面的廣場,禁止高聲喧譁。在廣場的四周,都有持槍的護衛隊戰士嚴密警戒。
張準在城內的各個要點轉了一圈,檢查了所有的哨位以後,來到了難民的臨時安置點,白宮前面的廣場。因爲擔心奸細在城內搗亂,所以,第一協的戰士,在難民的周圍,部署了警戒,不允許難民四處走動。他們的衣食住行,都必須在控制區內解決。由於提供了足夠的食物,還有部分禦寒的衣物,難民的情緒,還算穩定。
“我是張準!張玉麟!新任鰲山衛指揮使!”
張準面對那些驚魂稍定的難民,開門見山的說道。
對於鰲山衛指揮使這個職務,他是毫不猶豫的掛在了自己的頭上。反正,拿下了鰲山城以後,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吐出去的。無論是來軟的還是來硬的,他都不會妥協的。既然控制了鰲山衛,自然就是名副其實的新任衛指揮使了。
“你們到來這裡,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但是,你們在這裡,也必須遵守規矩!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離開廣場!否則,當做是奸細處理!現在是戰爭時期,希望大家明白!”
張準的言詞,慢慢的冷峻起來。
難民們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靜靜的聽着。對於他們來說,只要安全,就已經足夠了,還奢望什麼?張準說的沒錯,現在是戰爭時期,一切,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大人,我們願意幫助守城。”
忽然間,難民中有人激動的叫起來。
卻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漢子,臉色黝黑,眼神明亮,看樣子相當的精幹。他的皮膚是古銅色的,上面有明顯的裂痕,好像是常年被海風吹的樣子。他穿着破舊的明軍胖襖,都已經發黑了,卻沒有洗。
張準上下打量對方一眼,慢慢的說道:“打仗,是軍人的事情,暫時用不到你們。”
那個青年漢子大聲說道:“殺韃子,義不容辭!我們以前都是軍戶,也算是軍人!殺韃子,不能少了我們的份!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想去殺韃子!”
張準再次打量對方一眼,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青年漢子昂首回答:“龍空。”
張準點點頭,不動聲色的說道:“龍空,你是哪裡人?”
龍空熟練的回答:“我是大嵩衛右屯衛的人。”
張準點點頭,依然是不動聲色的說道:“你的家人呢?”
龍空無奈的說道:“都失散了。”
張準又問了一些大嵩衛的情況,龍空的回答,都有條不紊,滴水不漏。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軍戶,對張準的問答,卻基本上都能回答出來,還相當的順暢。而且,在張準的面前,毫不驚慌。同時,他的說話,也是抑揚頓挫,表情也相當的到位。一切,都顯得非常的自然,非常的完美。
龍空熱切的說道:“大人,就讓我給你效力吧!咱別的不行,看守城門還是可以的!我可以在城門邊幫忙打下手!韃子想從城門進來,除非是踏着我的屍體過去!”
張準的眉頭,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絲的冷酷,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的說道:“暫時不用。龍空,你在這裡好好的呆着。你的熱情,我已經體會到了。要是我們需要你的話,我會派人來找你的。”
龍空想要說些什麼話,最終沒有說,只好遺憾的坐下來。
張準轉身離開,走出三四十丈遠以後,纔回頭看着那個龍空,緩緩的對楊致遠說道:“注意此人,看看有沒有同夥,這傢伙有問題。”
楊致遠點點頭。
在剛纔張準問話的時候,楊致遠也察覺到這個龍空的異常。一般的難民,逃入城內,驚魂未定,哪有什麼心思和韃子對抗?雙掌合十,請滿天神佛來保佑自己安全還差不多的。要是真的這麼勇敢,還逃什麼難?直接在城外,就和韃子幹上了。說真的,要不是連續打敗了韃子兩次,就算是楊致遠等人,也不敢輕言和韃子放陣。
當然,不能說這個龍空,就是韃子的奸細。現在,還沒有充足的證據。但是,他的行爲的確反常。反常即爲妖。尤其是他居然主動要求在城門的附近打下手,更是引起張準的懷疑。誰都知道,在戰鬥激烈的時候,城門附近,向來都是最危險的,死亡率非常高。他主動要到城門來,爲什麼?求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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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張準並沒有戳穿他的把戲。他要放長線釣大魚。要是這個龍空,乃是韃子的奸細,那麼,他一定有同夥。因爲,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打開城門的。如果他是韃子的奸細,他的同夥,肯定也分散在那些難民當中。那麼,他到底是不是奸細呢?到底有多少的同夥呢?
想到這裡,張準的嘴角邊,露出一絲絲冷酷的笑意。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啊!將計就計,可以讓韃子掉入更致命的深淵當中。舒布魯,這一次,你來了,很有可能是真的回不去了。
“虎頭。”
張準忽然叫道。
楊致遠急忙過來。
張準在楊致遠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楊致遠有些擔心的說道:“大人,這樣做,會不會有些冒險?”
張準自信的說道:“當然有一定的風險。不過,舒布魯要是上當了,他的大部分精銳,就要全部葬送在鰲山城下。否則,他發現無法攻下鰲山城,迅速撤離的話,我們還得追出去!這對於我們徹底的解決田橫島的韃子,是非常不利的!”
楊致遠想想也是,戰鬥哪有不冒險的,張準的計劃,固然有一定的風險,收益卻是很大。而且,按照張準的建議,舒布魯的損失,的確很大。沒有了最精銳的部下,舒布魯就是光桿司令,囂張不起來了。他點頭說道:“我贊成大人的建議!”
兩人當即就張準的建議,進行了簡短的討論,研究了其中的一些細節問題。同時,還研究了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危急時刻的應對方法。不久以後,郝林勇和楊子軒也被叫過來,加入研究當中。對於張準的計劃,楊子軒的興趣顯然更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郝林勇則顯得比較謹慎,儘可能的提出反面的意見。不過,他對於這個建議,也是相當的支持。只要這個建議執行得好,舒布魯就算是徹底的完蛋了。
“虎頭,按照計劃執行!”
張準下定決心,沉穩的說道。
“明白!”
楊致遠敬禮離開了。
很快,龍空就被楊致遠叫出來。同時,被叫出來的,還有龍空提到的十幾個人。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三十多歲的漢子,是從難民中的不同角落被叫出來的。楊致遠給他們每人一把腰刀,誠懇的說道:“城內的守軍,嚴重不足,只好辛苦各位了。大家就在北門附近,幫忙駐守。衛指揮使大人說,只要你們守住城門,功勞一定不會少你們的!戰後,論功行賞,你們都是大功!”
龍空的眼前一亮,熟練的將腰刀接過來,分發給衆人,沉聲說道:“大人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我們願意給大人賣命!我們一定會死死的守住城門,堅決不讓韃子前進半步!”
楊致遠點點頭,將他們帶到北門的位置。
原來的護衛隊戰士,在龍空他們到來以後,都撤走了。
因爲韃子還沒有到來,斷斷續續的還有難民逃來,所以,鰲山城的北門,還是打開的。城內火光搖曳,亮如白晝,城外卻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站在城內向外面看出去,整個原野,就好像是要吞噬人的大怪獸,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