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準凜然說道:“好!就這樣定了!大家回到部隊以後,用五天的時間做準備。十月初十,準時發起攻擊。鼎字營和寧字營負責從兩個方向逼近棲霞,防止聞香教的人脫逃。其餘的部隊,從不同的方向,向萊陽逼近。具體的作戰計劃,下午葉龍欣就會發到大家的手上。”
一聲令下,虎賁軍的戰爭機器,再次高速的運轉起來。在同一時間,在距離浮山城數千公里外的瀋陽,戰爭機器同樣在高速運轉。大批的韃子騎兵、蒙古騎兵,在瀋陽的附近聚集,馬蹄聲不絕於耳,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在瀋陽城的某個角落裡,不斷的傳來女人的嗯嗯哼哼,還有男人沉重的喘息聲。但是,屋子四周的窗戶,卻是封的死死的,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動靜。在屋子的外面,還有幾個人站在那裡,東張西望。其中,有一個非常猥瑣的漢人,趴在外面的牆頭上,好像癩皮狗一樣,盯着圍牆外面的動靜。
這個人,就是代號爲彩虹六號的馬軼。
他在這裡的名字,叫做姚範德。
就算張準這時候出現,也肯定認不出馬軼來。因爲,這時候的馬軼,已經完全的變成了二流子的模樣,不但將腦門剃得光光的,豬尾巴還打理得十分的乾淨。他戴着厚厚的厚皮帽子,穿得和韃子是一模一樣的,腰間還似模似樣的插了一把沒開刃的短刀。乍一看,還以爲他是純粹的滿人。
屋子裡傳來的嗯嗯哼哼的女人叫聲,還有男人沉重的喘息,是人都知道怎麼回事。馬軼當然也知道。馬軼的任務,就是在外面放風。要是發現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了,就要趕緊報告,讓裡面的人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因爲,裡面的女人和男人,都不是一般人。要是兩人做這種事情被人發現,一定會被嚴懲。但是,越是禁忌,才越是刺激不是?
馬軼現在的身份,是奴隸,專門侍候人的奴隸。他侍候的主子,叫做拉哈。在建虜的年輕一輩裡面,拉哈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好色,無能,只去戰場遊蕩過幾次,就被其他人斷定爲廢物。但是,拉哈有個好父親,有個好爺爺。拉哈的父親,不是別人,正是嶽託。拉哈的爺爺,則是大貝勒代善,亦即後來的禮親王。
作爲努爾哈赤的二兒子,代善在大金國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在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死了以後,代善就成了最老資格的貝勒。大金國的任何大事,都離不開代善的表態和參與。皇太極也是在代善的支持下,成功的登上大汗的寶座的。可想而知,皇太極對代善的器重。
事實上,代善此人,無論是內政還是軍務,都有相當的水平。因此,他在大金國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作爲代善長子的嶽託,在大金國的地位,當然也相當重要。韃子每次大戰,都少不了嶽託的身影。在過去的一年,他更是配合皇太極的長子豪格,遠征蒙古大草原,最終成功的臣服蒙古黃金家族的後人。豪格獲得極大的戰功,對嶽託自然頗爲尊敬。
嶽託目前總共有六個兒子,兩個大兒子都已經上戰場了,表現還算不錯,只有這個叫做拉哈的三兒子,在戰場的表現,實在是差強人意,沒有什麼耀眼之處。嶽託儘管不太喜歡拉哈,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只要不是太出格,也就不強求。反正,打仗,大金國有的是勇士。至於屋內的那個女人,則是代善另外一個兒子薩哈磷的小妾。換言之,就是小叔子和小嬸子的關係,難怪這麼刺激。
不久以後,屋內嗯嗯哼哼的聲音結束了,大概是完事了。屋子外面的人,就抖擻起精神來,等待主子的出來。大金國上下尊卑非常的嚴格,即使拉哈只是個廢物,卻誰也不敢對他不敬。因爲,對他不敬,就是對嶽託不敬,就是對代善不敬。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嶽託和代善動手,皇太極和豪格就會主動找他的麻煩。
果然,一會兒以後,拉哈穿好衣服,從屋子裡面舒舒服服的出來了。看得出,在小嬸子的身上,拉哈得到了不少的樂趣。這種樂趣主要是來自心理上的,越是禁忌越是刺激,恆古不變的真理。
“看到什麼人沒有?”拉哈隨意的問道。
“回主子,沒有。”馬軼的神情,完全是一副哈巴狗的模樣,當真是說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說有多獻媚就有多獻媚。旁邊的隨從,都是滿人,都攜帶着弓箭。他們的職責是保護拉哈的安全,卻不懂得這些拍馬屁的技巧。
拉哈對馬軼的神情非常的滿意,他喜歡這樣的感覺。身邊的其他人,都是一些木頭。甚至,他能隱隱感覺到,其他的隨從,有點看不起自己。因爲他的騎射功夫不是很好,又沒有太多的戰功,不免有些被人看不起。那些隨從都是嶽託身邊的好手,他們一心想要去戰場立功,根本不願意侍候拉哈。不過,嶽託有令,他們也只好勉強遵守。
對於半路撿回來的這個姚範德,拉哈感覺怪怪的。漢人有種本事,就是自己有什麼心思,自己還不用說出來,他就明白了,還會主動的將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不像是身邊的其他榆木腦袋,除了殺人打仗,別的事情根本不懂。比如說,薩哈磷的這個小嬸子,就是他無意中看上,然後動了心思,最後經馬軼的手得償所願的。果然是迷死人的小妖精。
拉哈心滿意足的說道:“回去了。”
馬軼急忙屁顛屁顛的走到馬匹的旁邊,然後蹲下來,儘可能的將背部放平。拉哈走過來,一腳踩着馬軼的脊背,當做是上馬石,然後上了馬背。大概是剛纔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花費了太多的力氣,拉哈上馬以後,身子有些搖晃。馬軼急忙站起來,扶着拉哈的腰部,將拉哈穩定下來。
“駕!”
拉哈上馬以後,一揮馬鞭,就出了院子。
馬軼顧不得拍掉肩頭上的泥土,急忙屁顛屁顛的跟上去。
其他的隨從,都露出厭惡的神色,內心裡暗罵,這個漢人,真是賤,拍馬屁的功夫太強了。拉哈這樣的廢物,也只有漢人的奴隸才願意侍候他。每次看到姚範德哈巴狗一樣的臉,那些滿人的隨從,都感覺非常的討厭。但是,他們也不敢對這個姚範德怎麼樣。因爲,姚範德每次都能討好拉哈。吃喝嫖賭,拉哈幾乎是樣樣都學全了,對這個姚範德自然是非常寵信。
禮親王代善是個值得滿人尊敬的人,可是國事忙碌,根本沒時間管年輕一輩。而嶽託最近也是忙於戰備,對自己的三兒子,也管不到哪裡去。偏偏這個姚範德又有幾分聰明,闖大禍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慫恿拉哈去做的。好像剛纔這樣的偷情,其實說穿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很快,一羣人就回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可能有人會覺得,瀋陽是韃子的老巢,韃子都是一羣野蠻人,未開化的,瀋陽在他們的統治下,街道一定會非常的難看,非常的冷清。事實上,這絕對是錯誤。自從皇太極登基以後,范文程等漢奸,一直備受重用,因此,漢人的文化習慣,在遼東也慢慢的推廣開來。瀋陽有很多地方,都在模仿京師。
從一定的角度來說,這裡的商業貿易,還是比較繁盛的。街道兩邊擺攤的人很多,商鋪大部分也是開門營業的,前來購買東西的滿人也不少。偶爾間,還有漢人商人。叫賣聲此起彼伏,討價還價的聲音也是不絕於耳,和一般的城鎮沒有太大的區別。要不是經常有巡邏的韃子走過,這裡的確是內地的城鎮,沒有太大的區別。
當然,販賣的貨物還是有些特別的。鐵器、茶葉、絲綢、鹽巴、棉布、武器、盔甲之類的貨物,在這裡是絕對找不到的。大金國嚴格控制以上這些物資的買賣。市場上出售的,大部分都是動物的毛皮、人蔘、鹿茸、虎鞭等遼東常見的東西。這些物品的標價,要比內地便宜至少五成以上。由於戰爭封鎖,這些物品輕易到不了中原,價格自然起不來。
馬軼就好像是一條忠實的哈巴狗,亦步亦趨的跟在拉哈的馬後。忽然間,前面來了一羣人,一羣穿着渾身毛皮的傢伙。看起來,他們穿的應該是熊皮。他們的身材非常的魁梧,渾身毛茸茸的,看起來好像是野人。這些人走路非常的囂張,旁若無人的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將前面的人都嚇得急忙退開。馬軼本來以爲拉哈會要這些人的好看,沒想到,拉哈卻是識相的避開了幾分,好險對這些人也有點忌憚。
馬軼屁顛屁顛的跟上兩步,低聲問道:“三阿哥,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在我們瀋陽這裡橫行無忌呀?”
拉哈雖然不學無術,不求上進,畢竟是出身代善、嶽託旗下,基本的情況還是清楚的,隨口說道:“是依木河衛的熊人。上頭叫我們不要惹他們。”
馬軼自言自語的說道:“難怪,長得跟大狗熊似的,果然是熊人,比三阿哥差遠了。”
拉哈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個當然,哈哈!”
在拉哈察覺不到的時候,馬軼的目光,悄悄的注視着那邊的一羣土著。這是新情況,他必須關注一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些“熊人”應該是從塔魯木衛(今遼寧省西豐縣)調來的。塔魯木衛和依木河衛(今俄羅斯特林),相差很遠。塔魯木衛的人出現在這裡,不奇怪,塔魯木衛以前就有不少人跟隨大金國作戰,賺取外快。
但是,居然連依木河衛的人,也出現在這裡,就讓人吃驚了。從那麼遠的地方跑到瀋陽來,要不是大事,誰能相信?要說他們和韃子即將發起的第三次入寇,沒有關係,有誰能相信?皇太極居然連這麼遠的土著都招來,看來是要大幹一場啊!
“三阿哥……”
馬軼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技巧,就從不怎麼設防的拉哈的嘴裡,得知了相當多的情報。這些情報讓馬軼非常的吃驚。爲了籌備第三次入寇,皇太極當真是做足了功夫。不但依木河衛的人來了,還有更多的土著居民到來。
明朝在佔領東北地區以後,成立了很多衛所,名義上算是列入了大明國的版圖。其實,這些衛所的主人,都是當地的土著居民。什麼塔魯木衛,什麼亦河東衛(今吉林省懷德),什麼亦馬忽山衛(今吉林省遼源),什麼塔哈衛(今黑龍江漠河),什麼脫木河衛(今黑龍江黑河以北),什麼翰蘭河衛(今俄羅斯伯力),什麼依木河衛,什麼波羅河衛(今俄羅斯庫頁島)……你沒看錯,庫頁島曾經一度是明朝的領土,明朝在這裡還有駐軍。
在大部分的地區,明朝都是象徵性的存在,當地人該幹嘛還是幹嘛。以前,這些土著居民和明國的關係,有的疏遠,有的親密,明國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要你們不起來造反就行。努爾哈赤起兵以後,這些土著有的參與,有的不參與,有的隔岸觀火,有的作壁上觀,從來沒有過一起聚集到瀋陽的架勢。
看來,傳國玉璽的作用,對於皇太極還是蠻大的。起碼,在宣傳和號召力上,大金國要比以前提升了幾個檔次。越是民智開化,對傳國玉璽就越是不怎麼重視。相反的,越是愚昧落後,越是相信天命所歸的神話。韃子得到了所謂的傳國玉璽,大概就是製造了天命所歸的神話,然後將這些土著給召集過來了。
爲了發動第三次的入寇,皇太極居然將這些土著都全部召集過來,可見,皇太極自己也在煩惱,建虜的人數,還是有點少啊!不得不加上這些土著居民。千萬不要忽略這些土著居民的戰鬥力。事實證明,在某些情況下,越是未開化的野蠻人,戰鬥力越強。五胡亂華的時候如此,遼人、金人、蒙古人也是如此。現在,韃子也是如此。
同時,馬軼還敏銳的察覺到,韃子的第三次入寇,極有可能是在冰天雪地裡進行。因爲,寒冬臘月的,明軍對氣候肯定不是很適應的。相反的,來自冰天雪地的韃子,還有這些土著,卻是如魚得水。天氣越是很冷,對他們越是有利。如果是在大夏天的戰鬥,這些土著反而承受不住。
這是很重要的情報,必須儘快的送出去。土著的到來,相信對戰局沒有決定性的影響。這些全部土著加起來,應該都不超過一萬人。在大戰當中,一萬人的兵力,的確不算什麼。韃子聚集到的八旗騎兵和蒙古騎兵,總數量已經超過五萬人。但是,韃子發動入寇的時間,卻非常重要。
韃子的第一次入寇,是在崇禎二年的十一月。韃子的第二次入寇,是在崇禎七年的七月。這兩次入寇,韃子都成功的打了明軍一個措手不及。如果韃子的第三次入寇,還是打明軍一個措手不及的話,明國的損失,肯定會更大。須知道,這一次,韃子入寇的兵力,可是大大的增加了。
當初,韃子第一次入寇,兵力只有兩萬人左右。韃子的第二次入寇,兵力也不超過三萬人。可是這一次,韃子光是八旗騎兵、蒙古騎兵,就超過了五萬人,再加上這些土著,再加上漢軍旗,再加上朝鮮的僕從軍,湊夠八九萬人,號稱十萬,甚至是號稱二十萬,都是不成問題的。
況且,這一次韃子的入寇,針對的主要目標,應該不是明國,而是虎賁軍。要是張準無法及時判斷韃子的進攻時間,就無法即時做出完善的防禦配備。就兵力而言,虎賁軍和韃子之間,還是有較大差距的。要是韃子有數萬的騎兵殺入山東,虎賁軍的壓力,就要大增。
關鍵是,時間所剩不多,如何儘快的才能將情報送出去呢?他可不能在沒有藉口的情況下,離開拉哈的身邊。這是很容易引來懷疑的。謹慎,必須謹慎,他必須珍惜現在的身份。否則,更多有價值的情報,就要錯過了。
“窩莫羅!過來!”
正在這時候,有人忽然叫道,
馬軼急忙跑過來,恭維的媚笑着說道:“瑪法,有什麼吩咐?”
叫他做事的,乃是拉哈的長隨,叫做杜爾巴的。杜爾巴原來是嶽託的親兵,騎射和肉搏功夫,都十分的了得,因此,頗有幾分傲氣。他一直都叫馬軼“窩莫羅”(滿語裡面是孫子的意思),而馬軼也巴結的叫他“瑪法”(滿語裡面是祖父的意思)。
“去!”
“將這個東西送給那個女的!”
杜爾巴掏出五個沉甸甸的金錠,不耐煩的叫道。
馬軼急忙接過來,眉開眼笑的說道:“瑪法放心,一定送到。”
說罷,就屁顛屁顛的走開了。
老天有眼,這麼快就有機會送出去情報。看來,以後還得在拉哈的身上,拼命的下功夫啊!腐敗不是明國的專利,咱一定要將漢人腐敗的本領,都全部傳授給三阿哥。堡壘不是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嗎?咱就從這個三阿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