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傷害愛戀的白水心還是一直以來視爲親妹妹般疼愛的阮之情?他不知道。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時間能夠重來一次。
一整夜,思緒錯雜,導致歐紀斯根本無從入睡。翌日,原本就難看的臉色一下子更加的憔悴了,無神的眼窩深陷,眼下兩道濃得忽視不了的黑眼圈,青髭密密麻麻的佈滿了下顎,整個人狼狽得沒有往日一點貴公子的氣息。
餐桌上,氣氛分外的沉默。
坐在位置上,每個人都低着頭各自的用着餐,不過說是用着餐,倒不如說是玩着餐點。吃稀飯的反覆的舀着卻遲遲不放進嘴裡,吃西點的同樣捏着麪包屑,就是不肯吃一口。每個人都沉浸在思緒之中,當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早餐開始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時間,有人終於忍不住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孫倩將咖啡杯放回了桌子上,一聲有些分量的‘砰’聲,驚起所有人的注意。
歐紀斯擡頭望了一眼臉色不佳的歐母,淡淡的回了句:“晚上。”靜的沒有一絲瀲灩的眸子掃過身旁空蕩蕩的位置,他問:“她最近起的都很晚嗎?”
“不,她回家了。”孫倩答。
“回家了?”驚出聲的人是歐老夫人,在出口後的下一秒,一雙原本肅冷的眼眸之中擔憂掩飾不了。
“嗯。”孫倩一雙眼眸緊緊的盯着歐紀斯滯愣的臉,想起今天早晨她提着行李出現在她房門外等待的場景,兩道淡淡的眉毛霎時就攏在了一塊兒。緊接着一字一頓的說道:“聽說是親家公身體有些不好,所以一大早就收拾了東西,告訴我要在那裡住一段日子。我也考慮到了最近家裡發生的事情,所以就讓人把她送過去了。”說到這裡,孫倩的表情很是凝重。
“是這樣啊。”歐老夫人點了點頭,表情暗暗的鬆了口氣。
而歐紀斯聽完之後,表情還是之前的糾結,或者說是,比之前要更加的複雜,眸光更加的深沉。
歐母深深的凝望着斂着眸子讓人看不清表情的歐紀斯,好半晌之後,開口問道:“紀斯,你打算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水心嗎?”話語之中滿滿是認真。
聞言,歐紀斯刷的下擡頭望向她。當他盛滿了複雜的眼眸對上孫倩那一雙冷冽的眼眸之後,身子猛地一個激靈,沒有任何的言語。
餐桌上,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一個回答,但是歐紀斯就是遲遲沒有開口。不過雖然沒有開口,但從他緊蹙而起的眉頭能夠得出答案。
一聲嘆息在偌大的飯廳裡響起,使得原本就沉悶的氣氛一下子更加的不好了,空氣之中瀰漫着憂傷的因子。
孫倩對於他鬧出的事故非常的埋怨,但因爲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怎麼也下不了狠心就這麼放任不管。眸光一斂,她用低沉的嗓音繼續問道:“如果不,你要如何處理之情那邊的事情?”
這回,歐紀斯終於有了反應,卻是。
“我不知道。”四個清冷的自從歐紀斯的薄脣滑出,目光一暗,裡面是深深的糾結以及掩飾不了的痛苦。
孫倩看着他,很想指責,但知道此時怎麼訓斥他事情也不可能回去。於是忍下心中的埋怨,接着道:“你無意對之情負責,這我清楚,畢竟你是因爲醉了纔會跟她……”說着沉了口氣,空了五秒鐘的時間之後,用複雜的口吻說道:“孩子呢?孩子怎麼辦?”
公寓。
白定瑞一走進客廳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着,起初他還以爲是自己眼花了,直到一股食物的香氣飄來,飢餓的肚子有了響應,他這才驚覺一切不是自己的錯覺。
“心兒?”他帶着疑問往廚房裡走去,白水心正背對着他在流理臺上忙碌着。
聽到身後傳來的父親的呼喚聲,白水心轉身望過去,一抹溫和的笑容自她有些憔悴的臉上浮現:“爸,你醒啦。”她一邊說着,一邊將鍋子裡的荷包蛋盛進餐盤。
“你……”白定瑞詫異的打量着穿着圍裙,桌上又擺放着滿滿小菜的白水心,驚愕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纔來沒多久。來的時候正好附近的市場正好開門,所以就買了一些我們以前常吃的。”白水心挺着個大肚子一邊忙活着,一邊說道:“爸,你能幫忙把早餐端上桌嗎?”
白定瑞楞了一下,然而連忙將菜端了出去。
五分鐘後,大概整理完廚房的白水心終於在餐桌上坐了下來。
只是屁股纔剛剛落座,便感覺到一股熾熱的光芒從旁邊射來,擡頭望去,卻見白定瑞穿過她,停頓在客廳裡某樣東西上面。
白水心順着望過去,當看到讓父親露出驚錯表情的正是自己擱在茶几上的行李袋之後,楞了一下,正想開口解釋,便聽到父親飽含擔憂的話語響起。
“你要住在這?”白定瑞收回了放在行李袋上的視線,轉而望向白水心。
“嗯。”白水心輕輕的應了聲。面對父親擔憂的目光,一剎那,她原本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聞言,白定瑞直覺性的問道:“你跟紀斯發生什麼事了嗎?”
生怕父親會起疑心,白水心不加以思索的便連連搖了搖頭,“沒有。”強露出一抹笑容,拿出自己來之前早已準備好的臺詞,“婆婆擔心你會覺得寂寞,讓我回來陪你一段時間。而且我這陣子以來確實也沒有好好陪過你,所以就回來了。”白水心說着,微微笑眯了,表情讓人懷疑不了。
光是聽她有頭有尾的解釋,白定瑞或許還真會相信,不過從她不好的臉色看來,他知道事情不會是這麼簡單。
白定瑞默默的在心底嘆了口氣,問:“所以你才一大早就會收拾了東西過來?”
話一落,白水心這才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白定瑞看着她好一會兒之後,這才幽幽開口道:“心兒,爸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心,但有困難的時候就應該告訴爸,你什麼都不說,爸反而會更加的擔心。”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常常把話埋在心裡,當然,一半也是他的原因。
感覺到父親灼熱的像是要將她整個看透的目光,白水心連忙心虛的動了動起臉上的笑,讓然而斂下眼眸遮住自己慌亂的真實情緒。“爸,真的沒有什麼。”話語之間,白水心感到陣陣酸意從心口冒了出來,緊跟着鼻子也一陣的酸楚,忍不住的有種想哭的慾望。
見她寧願憋死也不肯告訴自己的樣子,白定瑞改變了逼問的戰略,轉而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可要親自去問他了。”說着直接從椅子上起身,然後走到一旁的櫃子前,拿起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白水心看着父親,沒有想到自己上次用在廚娘身上的那一招現在會被父親用到自己的身上,一時慌了,連忙跟着起身。“爸,不要。”想也沒想便奪過他手裡的手機,下一秒,才驚覺自己竟然被他套出了話。
“水心,跟爸說說好嗎?”白定瑞語重心長的說道。伸手摟住肩膀僵硬的白水心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眼見着瞞不下了了,而且自己也確實需要一個能夠訴說的人,白水心只好將所有的事情娓娓道來。
白水心準備的早餐都涼了,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
昨晚一夜未曾閤眼,她想了很多,自己真的能夠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像之前那樣若無其事的過下去嗎?然後等到孩子出生,再讓歐紀斯像對待東西一樣的拋棄自己?
不,她沒有理由要忍受這些。她不欠他任何東西,所以想了一夜,她決定接下來爲自己而活!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乖乖的聽命於他。
或許,這件事情發生的沒有錯。如果鬧開了,疼愛阮之情的阮老爺子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開佔有自己寶貝孫女的歐紀斯,或許,這麼一來正好是她擺脫歐紀斯的好機會,儘管,她有可能遍體鱗傷。
聽完白水心隱藏在心中的秘密,白定瑞出乎意料的大發雷霆,像是拍案,一臉怒氣的揚言要找歐紀斯算賬什麼的,這一類的反應統統沒有,只是無限的沉默。
整整有五分鐘的時間,他都沒有說話,只是擰着兩道濃眉,深深的望着白水心在這一番話後的反應,然後才緩緩開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白水心搖搖頭,“我不知道。”言語之中是心痛,是苦澀。把這件事告訴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她頓時感覺到胸口的沉重不再壓得她那麼的沉,輕鬆了點。
白定瑞看着她,雖然表面沒有表現出什麼,但心裡滿是對她的疼惜。白定瑞對歐紀斯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不管是新聞裡一直報道的他放蕩形骸的行徑,還是之前與他一起住在別墅的那段時間,他都感覺到他並非是真愛他的女兒。如果不是因爲女兒愛着他,現在也有了孩子,之前他是斷然想要讓他們離婚的。想到這裡,白定瑞的心陣陣的刺痛,看着白水心的目光更加的柔和了。
如果當初早那麼做就好了,現在也不會在婚禮沒有多久之後就鬧出這種事情,要是被媒體什麼的知道了,受傷的又會是自己的女兒。
“心兒,你想跟他繼續過下去嗎?”他突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