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惘,漆黑的天際,暗沉得沒有一顆星點。
暈黃的燈光從頭頂灑落而下,正對着阮老爺子的阮之情,臉上的倉惶神色一覽無餘。
阮老爺子若有所思的視線望了一眼阮之情身後的方向,緊接着開口問道。“剛纔那出去的是歐家的傭人吧。”
聞言,阮之情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但她的心思更從容,跟着點點頭。“嗯。”臉上倉皇之色已然不見,轉而是一絲的抑鬱與苦惱。
阮老爺子看着她,並沒有放過這個問題。“她過來是什麼事?”話語之中有一絲的警戒,似乎是在提防什麼事情。
“沒什麼。”阮之情的眼珠迅速一轉,開口解釋道:“只是想問問奶奶的情況怎麼樣。因爲現在我不方便過去……”阮之情說着說着,眸光漸漸的暗了下去。
聽到這裡,一抹的心疼自阮老爺子眼底劃過,再不好繼續這個問題。
“是嗎。”阮老爺子沒有疑心。伸手將阮之情攬進自己的懷中,話語再度變得柔和。“夜深了,天氣太冷了。況且你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是少吹冷風的好,回去吧。”
“嗯。”阮之情點點頭,在他的帶領之下緩緩的邁動雙腿。
兩人從庭院裡走回主屋,再進屋子的那一剎那,阮之情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個擡頭,望向阮老爺子莫名繃緊的側臉。
“爺爺。”
“嗯?”阮老爺子先將阮之情攙扶進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然後又吩咐傭人熱來兩杯牛奶。最終纔將目光移到雙眸一直注視着自己,卻在喚過自己一聲之後,遲遲沒有下文的阮之情。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看着她一臉想問又不敢問的表情,阮老爺子大概猜到她想問什麼了。
聞言,阮之情這才緩緩開口問道:“爺爺,最近公司出什麼事情了嗎?爲什麼安律師頻繁出入家裡?”
阮老爺子一斂眼眸,沒有絲毫猶豫,“沒什麼。”
阮之情瞅着因爲自己的一句問話而表情更急沉着的阮老爺子,並沒有識趣的就閉嘴,而是繼續開口問道。
“是因爲斯哥哥的關係嗎?”
聞言,阮老爺子的表情絲毫改變一絲。
“我聽說……斯哥哥的公司出了問題,是因爲你的原因嗎?”雖然她沒有刻意的調查,不過有幾次無意的聽到了他與安律師的對話,說的正是他手裡那些歐氏的股份。
想到這裡,阮之情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表情有些深沉。
她是不希望李建那個男人奪去歐氏,不過如果可以拿公司這一點利用,能夠加以控制歐紀斯的話,那也未嘗不可。
但,這些是她之前的想法。
想到方纔得知的消息,阮之情的眸光一冽,有一絲的亮光在眼底閃爍。或許現在根本可以不用走到那一步。
這邊,阮之情在想着歐紀斯的事情,對面的,阮老爺子想的也同樣是這件事情。
表情紋絲未變,只有目光比之前更加的堅定。阮老爺子將所有的目光都注視在一臉沉思的阮之情身上,開口說道。
“紀斯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沉了口氣,繼續道:“爺爺既然答應了你會讓他對你負責,那就一定會了!”
聞言,阮之情露出滿滿感激的神情。
“謝謝爺爺。”或許暫且先保持現狀。
時間,一點點的在指縫之間流逝而去,不知不覺中,距離除夕還有五天的時間。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地震,事故不斷,造成無數傷亡。而對於歐家來說,更是‘重災’的一年。
越是接近新娘,天氣越加的惡劣,連綿而來的一天讓整個城市都先在灰暗之中,風雪狂肆的襲擊着城市,滿城銀霜。
悲傷未停,因爲飛機失事地點的天氣惡劣,救援隊已經停止了搜索。再加上新的成焦點出現,這件事漸漸被人遺忘。
而整個歐家陷入了有史以來最沉重的氛圍中,每個人臉上沒有笑容,歐老夫人因爲承受不了,再度昏了過去,之後一連幾天高燒不退。
深夜九點,白水心拖着一身的疲倦。瘦弱的她抱着沉沉睡去的蕊蕊,邁着輕聲的腳步往屋裡走去。
走進門,還未入睡的管家迎了上來,麻利的接過蕊蕊。
“謝謝。”白水心壓低了聲響向對方道謝。“媽呢?”
“在老夫人房裡。”管家低聲回答。
白水心點了點頭,緊接着往歐老夫人的房的方向走去。白水心放低聲響走到門前,正要伸手打開門的那一剎那,門像是有感應似的打開了,而站在門後的正是一整天守着歐老夫人的婆婆。
看到門外的白水心,孫倩用柔聲的語氣問道:“回來啦。”
“嗯。”白水心點點頭,看着她,關心的問道:“媽,你還好嗎?”
因爲年終的緣故,所有的事情都要加緊完成。歐紀斯忙着處理公司的事情,歐父因爲股一樣的事情而趕往國外,白水心要忙着處理工作的事情以及帶着蕊蕊,至於歐喬顏根本不見蹤影,所以自然的照顧歐老夫人的擔子就落在了孫倩的身上,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嗯。”孫倩勉強露出一抹慘白的笑容。因爲連夜來一直不停不歇照顧臥病在牀的歐老夫人,臉色慘白不已,跟眼下濃濃的兩道黑眼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個人更是消瘦不已,看着讓人心酸。
“晚餐吃了嗎?不會又沒有吧?就算沒有什麼胃口,但是也要稍微吃點,保持體力啊。”
聽着白水心嚴肅的話語,孫倩瞬間感覺心裡暖暖的,原本的疲乏也消失了不少。“吃過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臉上終於舒展開一抹笑容。
聽到準確的答案,白水心這才舒了口氣,想到什麼,她連忙說道:“媽,你也照顧奶奶好幾天了,今天就好好的去休息一下吧。奶奶這裡,我和小紅會看着的。”
白水心的好意,孫倩心領了。但照顧婆婆是她的責任,又怎麼能夠勞煩別人?
於是孫倩搖了搖頭,用欣慰的口吻道:“不用了。你也在公司待了一天,又要照顧蕊蕊的,一定也累壞了。”孫倩伸手撫摸了一下白水心被凍得紅紅的臉頰,說道:“你也快上去沐浴休息吧,我去喝點茶清醒一下。”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就離開了。
白水心轉過頭看着她越漸消瘦的背影,真心的無比心疼。
事情變成今天這個局面是她沒有想到的,這麼多混亂的事情都一齊壓在她的身上,是誰都會吃不消。如果早知道,她當初就不會把離婚的事情告訴她。雖然她後來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她看得出她是無比的爲自己與歐紀斯的事情頭疼。
想到這裡,濃濃的愧疚感襲上白水心的心頭,眼眶瞬間就紅了。
在客房的浴室沐浴完畢,白水心回到了蕊蕊的房間。爲了不吵醒熟睡的蕊蕊,她甚至脫掉了腳上的鞋子,躡手躡腳的走到牀的另外一側躺下。
點着一盞微弱的睡眠燈,白水心側着身子望向沉睡的蕊蕊。只見她睡得極度不安穩,小小的臉上還掛着斑斑淚跡,還有囈語不時的從她脣角溢出。心疼滿滿佔據了白水心的心頭。
下牀,進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再次出來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條冒着熱氣的毛巾。
白水心重新躺會牀上,輕輕的擦拭着她髒髒的小臉,爲了怕吵醒她,特意放輕了手中的動作。
這幾天來,她要比顧易陽出事那會兒更加的敏感,只要聽到關於飛機失事的消息,就忍不住的大哭。爲了將她的思緒移開,她跟其他的人都盡了全力想要移開她的思緒,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在靜下來的時候哭泣。明明才五歲,卻要承受如此痛苦的事情。白水心眉頭緊緊鎖住。
雖然同樣由單親撫養長大,但是她要比她辛苦很多。自己因爲從小記憶之中就沒有母親,所以也並不是那麼的難過。而她卻是有母親卻被拋棄,而照顧她的父親現在又下落不明,這種打擊要如何承受?
想到這裡,白水心又不由的想到之前父親曾經說過的話,因爲這段時間來,連續不斷髮生的各種事情而遺忘的一個消息,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親人。
不知道,她的親人現在如何了,如果當時問了父親的話,現在或許也不會覺得這麼寂寞了……
白水心正想着之時,忽然一陣音樂聲傳來,驚嚇得她差點就將手裡的毛巾掉在蕊蕊臉上。
“嗯……”睡夢中的蕊蕊因鈴聲扭動了下身子。
白水心一驚,隨手將毛巾一丟,然而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下牀,從包裡翻出手機,連看歸屬的時間也沒有就劃開通話,緊接着赤着腳往門外走去。
白水心輕輕帶上房門,“喂?”
對面卻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白水心緊皺眉頭,這纔拿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歐紀斯的來電。
自從上次他說出離婚的事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過她的公司,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