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明輝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像海風,倒像是呼嘯而來能排山倒海的海嘯,他盯着我,眼睛亮晶晶得如同夜空裡面耀眼的繁星,他緩緩地吐出三個字,他說:“不想放。”
哪怕我早上洗完臉纔出門,我也覺得我的人生黯淡得像是掛滿了一鼻子的灰,這些灰燼不僅僅盤踞在我的鼻子上,它們還盤踞在我的心裡面,我的心一動,它們就會自自然然地灼痛我。
我已經痛夠了。
把揹包慢騰騰地順着大腿放在地上,我用雙腳夾住,然後我騰出手來,把餘明輝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就像猴子掰玉米棒似的。
可是猴子掰玉米棒的時候是高興的開心的,而我的內心滿是苦澀。
我總算熬着把這個在夏天裡面也能暖和得要了我的命的大手掰開了,將那些繁雜的心緒硬生生地壓制住,我很是淡然地說:“餘先生,請你自重。”
餘明輝微微低下頭望着我,他的臉上沒啥表情,眼睛裡面也沒啥內容,他張了張嘴,最終他什麼也沒說就此沉寂下去,他被我摘下去懸在那裡好一陣的手,也收了回去。
這似乎是我喜聞樂見的,他不再來煩我,讓我黯然從這狼狽現場逃竄,多好。
我的背部,因爲被曹佳穎穿着尖跟鞋踩踏了一腳,現在還火辣辣地痛,我伸手提起揹包之後沒把它背在後背,而是拿在手上,邁開步子不斷地往前走。
回到家裡,我把那些貨倒在牀上,面無表情地將它們重新疊一次,整整齊齊地裝到了揹包裡面,又掀開牀板,把今天掙來的二十塊放了進去。
做完了這一切,我又坐在那裡發了好一陣呆,我的響了。
有些機械地接起來,我把話筒湊到嘴邊說:“怎麼了,小寧?”
趙小寧估計在吃東西,她還沒說話我就聽到了一陣呼哧呼哧的聲音,呼哧了好幾聲之後她說:“林四四,你過來海濱公園燒烤場吧,我們在這邊燒烤,你過來吃一點。”
要換做平時,趙小寧也是懶得喊我的,她知道我沒錢去參加這種隔山岔五大家平攤費用的同事聚餐。
現在被她喊,我哪怕知道自己不會去,也是受寵若驚,我拿着晃盪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說:“我不去了,你們吃吧。”
也是夠脾氣火爆的,趙小寧的聲音一下子提高几個度,她衝着我嚷嚷說:“林四四,你再悶在家裡我感覺你都要渾身長蘑菇了!我讓你出來就出來,那麼囉嗦幹嘛,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
我還打算墨跡幾句不去,趙小寧把我劈頭蓋腦說了一頓,還說有人請客,啥都是買好的,我過去多吃點也是幫她佔便宜啥的,她話說到了這份上,我沒轍了,只得答應過來。
我去到了才知道,原來趙小寧不是跟我們酒吧的同事在玩兒,而是跟陳道偉還有楊雄,加上幾個我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圍着燒烤爐烤個不亦樂乎。
我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
敢情昨晚我跑去接趙小寧,最後發展到往自己脖子上面捅刀子,都是很傻很天真的犯傻逼了?
我發着愣呢,趙小寧已經從那圈人裡面站起來走過來,她揪了我的胳膊一把說:“林四四,你陪我去洗下手。”
把我拽到了離燒烤場挺遠的一角,趙小寧才慢騰騰地放開我,她斜視了我一眼說:“林四四,我先把話給你說清楚。你心裡面別犯疙瘩,我昨晚沒配合陳道偉騙你去他家。我趙小寧犯不着做這種下作事,你去找我,我心裡面感激。至於我爲啥跟他們在一塊,是陳道偉主動找的我,說讓我把你也請出來一起燒烤玩玩,之前那些爛賬一筆勾銷。我想着以你的性格肯定也沒少得罪陳道偉,那就出來一下,緩和一下關係,畢竟陳道偉你我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