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餘明輝卻像是一個激靈,他飛快地鬆開了我的手,他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他慢騰騰地說:“對不起。我似乎在不恰當的時間,說了一些不恰當不得體的話。”
騰一聲站了起來,餘明輝拉了拉他有些亂的衣服,他又說:“我先送你回去。”
酸澀,失落,惆悵等等情緒完完全全覆蓋了那些少到不能再少的如釋重負,我的心裡面的這幾種滋味飛快地與那些尷尬和侷促夾雜在一起,我那點要命的慌張忽然像一個氣球那般慢慢地癟了下去。
苦笑了一下,我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我說:“不用,我自己認路。”
丟下這句話,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想想我這輩子,要去當個短跑運動員,倒也是有點兒潛質的,我跑得那麼快,以致餘明輝壓根追不上我。
在他家樓下,我破天荒豪氣了一把,揮手招了個三輪車,我連價錢都沒問就蹦躂上去,催促着讓趕快開車。
拖着一身的疲憊回到家裡,我原本想睡一個小時再回恆成上班,可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非要在我的腦子裡面不斷地打架,實在沒轍了,我只得盯着天花板看,等着鬧鐘響。
也是怕遇到餘明輝會尷尬,我踩着點回到了恆成。
我在會客廳收拾的時候,陳道偉過來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着,過了一陣他開口說:“林四四,節哀順變。”
這些天接觸下來,再到餘明輝幫我給陳道偉請假,他那幾天也給我發了好幾個短信,雖然隻言片語,但是卻能讓我感受到他的善意。
把手上有些髒的抹布放到水桶裡面洗了一下,我一邊擦着辦公桌一邊真心實意地輕聲應了一句:“陳先生有心了。”
這一次,陳道偉很快搭上我的話茬,他帶着徵詢的語氣說:“不然,我再給你放幾天假,你好好調節一下心情?”
我確實依然有着悲痛,但是我不可能啥也不幹,躲在家裡關起門來哭個飽。只有那些不需要承受生活的經濟壓力,每晚能夜夜安寢的人才有資格任性。而像我這樣的,我的痛感在現實生活面前,只有默默臣服退位讓賢的份。
於是我淡淡笑笑,婉拒了陳道偉的提議。
爲了讓陳道偉覺得我心情調整不錯,我還刻意故作輕鬆地說:“陳先生,你是一個好人。能來恆成上班,我挺好運的。”
陳道偉忽然皺眉頭了,他冷不丁來了一句:“林四四,你這算不算是,給我發好人卡?”
我那死腦筋,老半天轉不過彎來,我順嘴應了一句:“啥卡?”
陳道偉的眉頭皺得更深,我感覺這時候要往他的兩眉之間放顆花生,他都能把這花生給夾碎了。
特鬱悶,他說:“我是問你,你是不是在給我發好人卡。這是不是表示,我以後要想追你的話,也沒多大的勝算?”
聽他語氣那麼認真,倒不像是玩笑話,反倒帶着一點兒曖昧調情的意味。
我的心一個哆嗦,感覺特別扭。
陳道偉這人吧,他最近態度蠻可以,也確實讓我感覺到了他的善意,但在我的自覺裡面,我總覺得不管是死命灌我酒的那個他,在大雨淋漓中給我丟雨傘的那個他,給我介紹來這裡上班的那個他,還是買了牛奶裝作喝不完送給我喝的那個他,這些景象構建在一起,還不足以構成一個完完整整真實的陳道偉。
他藏匿很深,深不見底。
總之在我看來,他是那一類好多人都玩不過的男人,我估計窮極一生也夠不上他的級數。
我有些訕訕地笑笑,正要把這話題打岔了,陳道偉的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