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雄的眼睛裡分明是叵測的暗涌,但他表面上卻依然是哭喪着臉,他衝着我點頭哈腰巴巴地說:“嫂子,今晚是我眼瞎,你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
楊雄的話還沒說完,遛狗男淡漠地掃了他一眼,繼續是惜字如金地說:“滾。”
等到楊雄帶着那兩個狗腿子徹底走了,我剛纔死死撐住的強硬轟然倒塌,我的大腿還有些發軟,望着地面上那雙被磨損得有些厲害的假皮高跟鞋,我蹲下去把它撿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是很熱,我生怕那些代表着太多複雜情緒的眼淚再一次衝出來,於是我拼命隱忍了三十多秒,才微微仰起臉衝着遛狗男輕聲說了一句:“先生,謝謝你幫我。”
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那個遛狗男將目光收回去,他用紙巾不斷地擦拭着我剛纔握過的遛狗繩,依然是海風一樣的聲音,卻一點也無法讓人感覺到愉快,他說:“如果不是阿達喜歡你,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去摸它的頭,你那隻胳膊現在還能不能整隻掛在你身上,還是個未知數。”
我整個人僵在那裡,雖然我也喜歡這隻叫阿達的向我傳達善意的金毛,但還是深深地爲自己人不如狗感到悲哀。
可是這些微不足道的悲哀不過是持續了幾秒鐘,我努力讓自己繼續真誠地說:“我很抱歉。我只是看着這狗很乖,沒想那麼多就摸了它的頭。今晚這事謝謝先生幫我解圍,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先生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改天我請你吃個飯答謝你可以嗎?”
慢騰騰地擠出一聲冷哼,遛狗男淡淡地說:“在你看來,我的人情,是那麼容易還的?”
我拎着高跟鞋的手不自覺地往後躲了躲,抿着嘴我站在那裡僵了一陣,最終我硬着頭皮說:“我…我…。”
我還沒“我我我”的結巴完,那個遛狗男掏出搗鼓了一下,他言簡意賅地說:“報你號。”
我平時是記得自己那號的,但我的元神剛纔被楊雄嚇得不見了蠻多,我一下子懵了,手忙腳亂地掏翻了好幾下,才翻到自己的號。
我把號給遛狗男報上去,他很快在上面不斷地按着,他低着頭按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他長得真特麼帥,要不是他老是面癱得只有一副表情,說不定還更帥。
正當我看得出神,他擡起頭來望着我說:“你名字。”
我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又是傻了幾秒才說:“林四四,一二三四的四,很好記的。”
很快我那破就咿咿呀呀叫了一聲,然後戛然而止。
遛狗男將揣回去口袋裡面,他淡淡地說:“存我號,餘明輝,多餘的餘,明亮的明,光輝的輝。”
他的語氣就跟白開水那麼淡,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比剛纔還要緊張一百倍,我拿着打字的時候還差點掉了。
正當我緊張兮兮地存號碼的時候,自稱叫餘明輝的男人已經牽着狗越過往前走了。
我有些茫然地回過頭望着他的背影,也真是巧,他突兀地微微旋過身來衝我淡淡地說:“保持暢通,我這人最討厭別人欠我東西,今晚這個人情先放你那,我隨時會找你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