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到麥兜他媽說的“紙包雞包紙包紙包雞……”,腦子裡一定會條件反射出我的行李箱。
話說10年前,我的行囊還是奉行簡約主義。簡約到除了最外面的一個大包以外,裡面大抵只有一個裝髒衣服的內包,一個盥洗包,其餘的物品則自由自在地在行囊裡徜徉,想漂浮就漂浮,想沉澱下來就沉澱下來。
爲此我練就了一身“摸式尋物絕技”——無論我想找任何一件物品,純靠手感不用眼睛就能把它找到。當然這個方法也可能偶爾失誤,有一次同伴沒戴帽子,頭皮發冷。我仗義地要掏出一頂小薄帽子借她戴,把手塞進背囊裡摸啊摸,摸到一個小薄東西使勁往外一扯說:“給,戴上!”同伴哀怨地看着我手裡那條得意洋洋的小內褲,真誠地說:“不用了,留着你自己戴吧。”
後來,當“摸式尋物法”讓人厭倦之後,我又養成了妹尾河童一樣的習性。但凡到了一個旅館,必定把包內物品全部掏出來佈滿整個旅館房間,不但找東西好找,還可以營造一種賓至如歸的歸屬感,對於安定旅途中的身心有莫大作用。我親愛的旅伴祺祺沈爲此恨不得在房間中間劃界線,哪怕我的一隻迷你可愛小襪子侵犯了她那麼一丁點兒領地,她就會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把它擲回來。年復一年如是,直到她也發現旅途歸屬感的重要性後,就加入了我的陣營。所以我們每次離開旅館房間都要在醒目處放上小費,否則簡直要對收拾房間的阿姨產生負罪感。
然而有一次我們在開羅見到一個日本男人。我們一起在旅館的大廳裡收拾行囊準備上飛機,當我們豪邁地從包裡掏出各種物件的時候,日本男人打開他的行李。在他的行李箱裡,有4個大包,在每個大包裡,又有2箇中包。每個中包裡,還有若干小包。他像拆開俄羅斯套娃一樣把包包們打開又合上,準確無誤地拿出了他的針線盒。那一刻,我和Kiki交換了一個眼神——老天爺,您確定沒把我們三個的性別安放錯誤嗎?
至今我也不明白爲什麼一個東西被套在一個包裡會讓它陡然提升一個檔次。也許就跟人一樣,居有定所的人總比流浪漢顯得高級,住高尚住宅的又比住卑鄙居所的高級。所以,行囊裡的雜碎非但不能隨便散落在包裡,即便用塑料袋裝着,也會突然向陌生人告密:“我主人是個寒酸鬼。”
那次之後,我開始迷戀旅行收納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論你染上什麼怪癖,都會發現“這一刻,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當我變成一個旅行收納袋狂人之後,才欣喜地發現原來很多旅行者早就發現並且身體力行着這種“高級”的行李打包法。
他們行李裡有各種收納袋,尼龍的,織布的,紗布的,塑料的,抽繩的,卷口的,魔術貼的,吧嗒扣的,單面透明的,雙面透明的,獨立的,三個一套的……
昨天買到一組收納袋。六個一套,從大到小,質地柔韌輕薄,防水通風透氣,簡直就像一個女人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德。再仔細看看不得了,每個袋子上還印着小圖標:大到鞋子,T恤,內衣褲,小到圓珠筆,錢包,指甲刀,指示你按圖把物品分別放在袋子裡,搜索功能極其強大。
又美又好的女人要嫁入豪門,又美又好的包包要賣很貴。我拿着空蕩蕩的錢包和六個空蕩蕩的旅行收納袋離開,下一次長假要到國慶。噢,怎麼那麼不人道啊?日子啊,你就不怕把我新買回來的旅行收納袋空閒致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