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這賭約出來之後。
在紹興十八年一月中旬的時候,金兵犯境。
撕毀了紹興會約。
金國方面以太師、都元帥金兀朮領兵二十八萬,號稱四十萬,進攻南宋地。
南宋上下人心惶惶。
金國據傳攻宋的理由很簡單,岳飛已死,韓世忠乃是老將,餘者諸將雖勇,但南宋久耽享樂,武功廢弛,必能一舉而滅宋。
但這只是明面上給出的理由。。
當然,這個理由,亦有說服力。
不過白貴卻知道,金國出兵,應該和白素貞、小青分不了關係。在十二月的時候,他就聽說有宋朝刺客刺殺女真貴族的傳聞。
這般舉措,牽一髮而動全身。
看似是個可笑出兵的理由。
但實際上,並不可笑。有多少大戰的戰役,都是因爲刺殺而導致的。南宋和金國早就矛盾重重,只不過趙九妹善忍,一直窩囊着,而金國上下面對現今武備廢弛的南宋,哪能不生慢待之心,發兵攻宋,順水推舟的事情罷了。
例如紹興十年,宋金議和。金國願意將汴京重新交還給南宋,趙構派劉錡率領三萬兵馬北上接受汴京,但不料金人反悔,金兀朮率領數十萬大軍再次南下攻宋,而劉錡則率兵三萬大敗金兀朮,順昌之戰一戰成名。
所以這次宋金能維持六年的和平, 已經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金人的背信棄義, 已經讓人見怪不怪。
南宋的應對也很積極。
以韓世忠爲主帥,召集臨安附近及江南各道禁軍爲東路軍,北上抵擋金人攻勢。以劉錡爲副帥,徵召荊南府及附近各州兵馬, 爲西路軍, 以側翼牽制金兀朮兵馬。
而白貴在這四個月內訓練的勝毅軍成果,則讓劉錡眼睛一亮, 特另白貴爲西路軍先鋒, 率先開拔。
……
完顏亮是上京留守。
此次金兀朮率領大軍再次伐宋,素來和金兀朮這個叔父親近的完顏亮亦和金兀朮一同前往伐宋, 他爲驃騎大將軍,管理萬騎。
“回將軍, 汝州四周已探, 並無宋軍蹤跡。”
斥候來報。
“宋人缺馬, 來一個斥候我剿殺一個。宋軍又怎敢輕易派軍前往邊境。”
“不用再探,汝州一馬平川, 並無要隘可攻守, 直接前往汴州, 會和叔父大軍。”
完顏亮勒住繮繩,戰馬嘶鳴, 他大笑一聲。
這縱然有一些輕敵的念頭,但他的想法確實正常, 南宋缺馬,汝州地處平原,一眼就能看到邊際,不太可能掩藏重兵。
他繼續行軍。
忽然, 在前方出現了一隊騎兵, 一人雙馬。
大約有三十餘騎。
爲首之人帶鬼面,披白袍。
轉瞬即逝。
“派出百騎, 絞殺這隊騎兵,而且這鬼面白袍將領,估計是宋軍將領,將其生擒, 帶回來見我。”
完顏亮皺了皺眉, 下令道。
雖然對方有三十餘騎,但宋軍鐵騎往往不如金軍鐵騎,以三圍一,足以取勝。
少傾。
一排排金人士兵人頭丟在了金軍前行的位置。
“五百騎兵!”
“這鬼面白袍將領不容小覷……”
完顏亮目光深縮, 神色露出了一絲凝重。
他這時想起了漢學老師教給他的故事,說在南北朝的時候,有一個叫蘭陵王的北齊宗室,因爲太過俊美,所以佩戴鬼面,而南朝又有一個叫陳慶之的將領。
說什麼“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
“笑話。”
“宋人真是可笑,到了現在,還在相信鬼神之說,汴京……已經破了。”
完顏亮不屑道。
但他再行走,漸漸沒有了五百騎的音信,等走到汝州城的時候,在城下整齊的放着五百金人士兵的首級。
逾兩日。
第三次,鬼面白袍將領再次出現。
只不過此刻他的身後已經多出了千騎,一人一馬一騾。
平原上。
兩軍對決。
“一千人對付一萬人,優勢在我。”
“區區千騎,也敢掠我大陣?”
完顏亮冷笑一聲。
他可總算知道這宋軍將領打的什麼算盤。還不是因爲宋軍缺馬,給他玩什麼圍三缺一的把戲,賺得馬匹。
可惜金國富庶,不缺馬。
距離金軍萬騎約七百步的對面宋軍千騎。
毫無例外。
這支千騎就是白貴所率領的勝毅軍。
“十三翹關士,披重甲!”
“侍衛營、親衛營,爲本將軍着甲,待本將軍衝破敵陣之後,爾等緊隨之,牽驢騾以火牛陣破敵!”
白貴冷喝一聲,開始任由侍衛營的親兵爲他披着三層鐵甲,四層紙甲,還有內忖的兩層皮甲。
總共九層甲冑!
這九層甲冑是匠人爲他特製的,方便披甲。
同樣,這皮甲、鐵甲、紙甲、與一般的甲冑不同。
胯下戰馬傳來一聲哀鳴。
以白貴的重量,再加上這恐怖的九層甲,還有自身馬匹披上的鐵甲,一次衝鋒,戰馬就要報廢。
一步步接近。
到了兩軍五百步左右的時候。
白貴率領侍衛營、親衛營總共一百多名精銳,以他爲首,呈箭矢狀直插金軍大陣。
三弓斗子弩、雙弓牀弩、三弓弩、神臂弓。
崩崩弦響。
還有萬騎的硬弓箭矢,亦如雨下。
然而這些勁弩強弓射出的箭矢,落在白貴身上的時候,卻軟趴趴的,被白貴輕易以通體鑌鐵打造的朴刀挑落。
一人一馬,馳騁無雙。
“此壯士……,不知是何人?”
“宋人竟有如此大將?”
完顏亮坐在中軍大營,此時收起了小覷之心,神色震驚道。
這……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
如此悍將,千古難尋。
“若吾有如此壯士,國事可期矣。”
完顏亮想到皇位,心中一熱,有這等壯士的勇力,哪怕手無寸鐵,亦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等一會,等他陷入陣中之時,再招降之。”
他道。
“切勿傷吾愛將!”
他又道。
射向白貴的箭矢,開始以羽箭居多,少了弓弩的大型箭矢。
“可笑,”
“想要招降我?”
白貴心思玲瓏,完顏亮打的什麼算盤,他此刻見此情況,便一清二楚。
想學曹操,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繼續衝陣。
終於臨到了金軍的陣前。
一排排的皮盾,擋住了他的去路。
刀尖一挑,皮盾頓時四分五裂,白貴當先衝進了金軍大陣。
有聰明的金軍,直接以絆馬索、轉鐮刀砍向白貴胯下的戰馬。
正好,戰馬力竭。
白貴一躍而起,另奪旁側金人戰馬,繼續廝殺。
“宋將白貴在此,賊酋莫不是怕我?”
“現在仍不敢現身?”
他大吼一聲,喊道。
在中軍帳中的完顏亮聞言,連忙問向左右,這宋將白貴是誰。
“啓稟將軍,此人應是紹興十四年的武狀元。”
“久聞這白貴乃是韓世忠的弟子。”
“現在是勝毅軍的指揮使,看來……這支軍隊就是荊南府的勝毅軍了。”
旁側文官回道。
不管是白貴成爲武狀元,或者是拜韓世忠爲師,這一件件事已經入了金人高層的眼,此刻白貴主動提及姓名,金軍帳中定然有知道白貴身份的人。
“韓世忠……,久聞韓世忠勇武,想不到收的這個徒弟,也勇武至斯!”
“退開左右,升高臺,我要與這位壯士相談。”
完顏亮道。
不管是誰,在冷兵器戰場上,遇到如此驍將,都會見獵心喜。
親兵搭建一人多高的高臺,完顏亮一躍而上。
他能看到白貴此刻距離中軍大帳約有三百來步,而他周遭又有親衛持盾保護,並不害怕白貴突然刺殺。
“完顏亮在此!”
“諸位將士暫且休與此將廝殺,讓……”
完顏亮話語未盡,忽然一支鐵箭穿雲而來,刺破皮盾和數名親衛,直射他的口喉之間。
“完顏亮已死!”
“爾等還不快快投降……”
白貴大喝一聲。
他這時亦順手一甩金軍大營的旗幟,將其甩到半空,通知勝毅軍將士。
話音落下,金軍將士剛纔注意看着高臺上的完顏亮,此刻見完顏亮中箭倒地,頓時騷亂大起,陣腳大亂。
而與此同時,十三翹關士率領親衛營在軍中衝鋒。另一方面,其餘勝捷軍在臨近金軍一百多步的時候,以火把點燃驢騾尾巴上綁着的稻草還有火油,牽着驢騾衝鋒。
本來金軍有各級將領指揮,不至於大亂。可現在又這千頭驢騾衝陣,這些驢騾因爲身上潑了火油,悍不畏死,將金軍大陣直接沖毀。
而白貴趁此閒暇,拿着銅胎鐵弓,以及一支支鐵箭,盯着金軍正在指揮的令旗官,以及各級官員。
他射藝無雙。
箭落之下,一方的金軍將士就有如無頭螞蟻。
這場戰鬥從日中持續到日暮。
勝毅軍將士們手上的長刀已經砍得捲刃。
失去了中樞指揮的金軍將士,就像是失去了爪牙的老虎,看起來可怖,但在陷阱之下,遲早會被獵於人手。
“將軍……”
“此次大戰,俘虜了三千金人。”
“不知這些金人如何處置?”
喬三武拱手道。
他眼底陷入一絲狂熱。
這種打法,千古未聞。看似莽夫,可實際上,一步步精心謀劃。先以完顏亮的輕敵之心,奪得馬匹,再以白貴的勇武,還有翹關之士這些大力士的衝鋒陷陣,讓金軍戰陣陷入混亂,隨後以計取信完顏亮,一箭將其射死。
這些或許不足以稱道,
但能以戰國齊國安平君田單的火牛陣破敵,足可見才華。
環環相扣。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主將輕死敢戰,他們這些從將,又有什麼膽怯偷生之念。
“破釜沉舟,一戰而定。”
“本將軍打此戰的時候,亦是心驚膽戰。”
白貴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若非他有九牛二虎之力,幾乎不可能力竭。不然的話,這場戰,他還真不敢打。
也幸好他是仙軀,實在扛不住的話,只能暴露修爲了。
實際上,披甲無雙,再加上不會力竭,他一人敵一軍都是等閒事。
“那將軍……”
喬三武猶豫了一下,想要重複剛纔的問話。
白貴瞬間瞪了喬三武一眼。
這等話,還用得着問他嗎?
他們只有一千騎兵,經過此戰損失了不少,即使剛纔剩下的勝捷軍步軍趕到,但不到兩千人的人馬看押這麼多的金軍,危害實在太大。
喬三武頓時會意。
不到一會,喬三武跑了過來,“將軍,剛纔清點戰馬和輜重,我軍斬獲八千戰馬,還有各類糧草輜重不計其數……”
金人都是一人雙馬,甚至一人三馬。
若不是因爲“火牛陣”,嚇跑了不少戰馬,這次的斬獲還會更多些。
“兩千戰馬送給劉副帥,三千戰馬送給韓大帥,剩下的三千戰馬我們自用,還有再讓劉副帥給我們撥給驢騾、補給精兵。”
白貴沉吟少許,說道。
八千戰馬,勝毅軍守不住。若是他有三萬人,不,一萬人,他就能完全消化這八千匹戰馬,可他只有不滿編的勝毅軍。
戰馬……,只能送出去。
不過好在劉錡對他不錯,是親近長輩,韓世忠是他師父,將這五千戰馬送出去後,給他的回報亦是不會少。
有了這資本,再進行謀略就可行了,不必像這次如此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