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溫暖與冷意
傅調怎麼都沒有想到，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會長就表達了接受。
按照他的想法，和聲交響樂團想要拿到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演出，其實並不容易。
就這麼說。
他當時拿到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演出機會，其實也並不是因爲他的實力有多麼強大，從而被選上，能夠進入音樂節，參與其中。
他當時能夠進入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有一位大人物臨時離開了音樂節，他的演出空缺了下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才獲得薩爾茨堡音樂節的邀請函，正式加入其中，向全世界觀衆展示他的實力。
他當時能進都是運氣，蘇玥就更不要說了。
蘇玥能進基本上純粹就是看她老師的面子上，給她一個機會。
甚至因爲她老師的面子只能說比較管用，沒有達到一言九鼎的地步，因此蘇玥也僅僅只是被安排到一個並不怎麼起眼的邊緣位置演出。
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演出並不是每天一場的，他們是每天有很多場。
在不同的地方進行演出。
有宮殿，有大學，還有專門的演出大廳。
每個地方的規格都不一樣。
甚至在大學裡面都有分大學內主音樂廳，又或者是大學內的室內樂音樂廳。
對於薩爾茨堡音樂節官方而言，他們僅僅只是確認那些演出人員是咖位比較高的，讓他們不要在同一天進行演出即可。
對於觀衆來說，他們也不是如同巴登巴登音樂節那般，每天只有晚上聽音樂，其他時間什麼事情都沒有。
至於那些音樂家，他們其實也並不怎麼追求主單元的演出或者是平常時候的演出。
對於他們而言，這是他們展現自己實力，吸引觀衆最好的時機。
能進就不錯了，還在這個地方挑三揀四的，真不怕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直接選擇放棄，不讓你繼續在這邊演出？
因此傅調在來之前其實對這件事已經定性。
蘇玥想要帶着交響樂團演出，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拒絕。
他來這邊也更多的是想要試試看自己的面子有沒有用。
作爲主演出單元的一員，他自然而然也有和薩賓梅耶差不多的面子。
兩人同時的要求，說不定會讓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回心轉意，同意蘇玥的請求。
即便他對陳秋說，讓他放心，可是在進入這間辦公室之前，他其實一點底都沒有。
一切都只能試試看。
如果實在不行，他就和組委會那邊商量，將他的主演奏單元環節給換掉，讓給蘇玥來。
他也從之前的鋼琴協奏曲換成一次幕間的鋼琴獨奏，在花園裡給大家聽個樂呵就行。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換新曲子的曲目單了。
可是誰能想到……
還沒有等他開口，組委會這邊居然同意了他的請求？
傅調錶情怪異。
他遲疑了許久後，才糾結道。
“額……會長，我能問一下爲什麼嗎？爲什麼我說到和聲交響樂團的時候，您居然如此興奮，並且願意給他們一次機會？”
“爲什麼？這個還有什麼爲什麼嗎？”
會長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沒有半點隱藏地笑着解釋道。
“因爲和聲交響樂團，給了我們一個很有趣的視角，我們已經有了非常多非常多的頂級獨奏音樂家藝術家，比如說你，玥，我們已經看過太多太多，所以我們其實對於獨奏音樂家並不怎麼在乎，畢竟可以選擇的餘地太大了，而和聲交響樂團，完全不同！”
“如果你關注過我們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的演出你就會發現，我們對於那些新的，有潛力的，表現突出的組合，不管是室內樂，又或者是交響樂團，我們都願意給予他們非常多的優待！所以，很明顯！”
“作爲一支交響樂團，作爲一支華國的交響樂團，作爲一支以青年人爲主的，華國交響樂團，他們的音樂之中還有自己的東西存在，這樣的表現足以讓我們爲他打開一個綠燈！”
“雖然說沒有辦法直接將他們放入音樂節中來，但是讓他們作爲幫忙的嘉賓，幫助某些獨奏音樂家進行演出，這個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特別是在玥，她成爲我們邀請的音樂家的情況下！”
傅調聽到後，瞬間會意。
會長和他說的非常清楚。
其實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如果僅僅和聲交響樂團的表現不錯，那麼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或許並不會選擇和聲交響樂團。
如果想要跟和聲交響樂團合作的是他，傅調，那麼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他們邀請的慾望也不會太強。
但是現在，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滿足了非常多的條件。
首先，他們不會侵佔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演出時間。
其次，他們不會讓某些交響樂團沒有辦法過來演出。
最後，和聲交響樂團有自己，薩賓梅耶兩位常駐音樂家的背書。
種種一切加起來，薩爾茨堡選擇和聲交響樂團的原因便已經非常明瞭。
和聲交響樂團的加入簡直就如同天上掉餡餅一樣，除了給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增添了半分底蘊外，還對他們之前的安排沒有半點影響。
換做你是薩爾茨堡音樂節的負責人，你會不會同意他們的加入？
傅調略帶一絲恍惚地點了點頭，隨後略微有些好奇地問道。
“不過會長您又是從哪裡知道和聲交響樂團的呢？這一支交響樂團應該並不怎麼出名吧？”
“並不怎麼出名？”會長聽到後不由得大笑了幾聲，隨後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傅，或許你應該多關注一下歐洲的音樂圈，音樂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音樂，音樂是很多人的音樂，我們彼此之間的聯繫要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密切，巴登巴登音樂節那邊已經將消息傳了過來，或許並不僅僅只是我們，就連其他的音樂節也在觀察着和聲交響樂團。”
說到這邊，會長將自己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隨意地推到一邊，微笑地對着傅調道。
“抱歉，傅，我後面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關於和聲交響樂團加入音樂節的事情，你應該很快就能看到結果，如果還有什麼事情，你聯繫一下我的助理即可，可以嗎？回頭如果有空，我們多聚聚，我也給你介紹一些音樂圈的核心人物。”
“嗯，好的，多謝，那麼……回頭見。”
傅調頷首，將之前準備的文件放下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出門。
他邊上的小助理則是走到門邊對着會長用力鞠躬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
在等到門完全合攏，聽不到裡面任何聲音後，小助理連忙跑到傅調的身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手機，快速搜查了一下後，對着傅調道。
“傅博士，我剛剛查到了，在我們前往薩爾茨堡，並且等待與薩爾茨堡音樂節會長見面的時候，陳指揮在巴登巴登音樂節上表現出了令人震撼的表現，根據當時在場音樂家雜誌的評論員評論，他表示……”
小助理略微清理了一下嗓子，用着低沉的聲音緩緩唸叨。
“這是一支年輕的團隊，這也是一支老成的團隊，他們的團隊之中蘊藏着希望的光，雖然這股光芒還很渺小，很微弱，但是有了這股光，他們便擁有了問鼎世界之巔的鑰匙！”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到看到他們成熟的那一天，但是我相信，只要他們心中的那束光不熄滅，遲早有一天，這束光將會點燃一切，讓全世界聽到他們的聲音！並讓全世界，爲之折服！”
“單純討論他們演出的實力，我願意給出9.3分的評價，但是如果考慮到他們的未來，我願意給出9.5分！”
說到這邊，小助理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薩爾茨堡宮殿外長椅上的傅調，看着他不爲所動地模樣，小聲道。
“如果沒有記錯，9.5分，世界排名應該也能進前一百了，不過我並沒有怎麼關注過這個排名的樂團，所以我不太清楚具體能對比哪一支交響樂團……”
“不，不用，這樣就挺好。”
傅調擡手，阻止了小助理的發言，隨後略微有些感慨地開口道。
“我並不是不知道和聲交響樂團的成績究竟有多好，我僅僅只是有些感慨，他們被髮掘的速度有點超過我的預想，居然僅僅只是一次演出，就能被歐洲這邊的音樂界所熟知，他們的實力，或許可能已經遠遠超出我對他們的預計。”
“那麼……我們需要去一趟他們那邊嗎？去一趟修道院？”
“不，我想……我們還是繼續呆在薩爾茨堡吧，我想要看看陳秋以及他的樂團，能給我們帶來多少的驚喜，或許，驚喜並不僅僅只是這些。”
傅調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向自己的面前。
夏日的暖風吹皺滿堂鮮花，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醉人的香氣。
不遠處貫穿城市的溪流涌動，那若有若無的人聲爲這城市增添一份人氣。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即便是坐在太陽下，也不會感覺太過猛烈的陽光。
人間美好。
望着這一切，傅調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對着身邊的小助理，輕笑着道。
“並且，薩爾茨堡這邊的天氣比我們想的要更爲舒適，不是嗎？”
……
……
……
而此時此刻，在德意志的陳秋。
“啊啊啊啊啊……啊菜！”
陳秋用力打了個噴嚏，然後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家修道院，看着那熱烈的陽光，大腦一時間有些失去思考的能力。
不是，這個地方怎麼這麼冷？
明明那麼大的太陽掛在天上，可是怎麼就沒有辦法散去這修道院的半分寒意。
特麼的，這個地方就是他們等下要演出的地方嗎？
陳秋的眉頭緊蹙，第一次在還沒有演出之前，就有了逃離的想法。
從門口停車場到修道院的教堂前，他就已經感覺夠冷了。
等他進入教堂內，站在等下要演出的地方的時候，那個冷氣冷的。
雖然沒有半點空調，但是這個裡面就像是冰庫一樣，散發着濃烈的冷氣。
陳秋甚至感覺自己呼出一口氣都有可能凝結成冬日的白霧。
不過看了一眼放在一邊的溫度計。
陳秋瞬間瞭然。
這個鬼地方溫度13度！
不是，你13度你家太陽知道嗎？
不是已經夏天了嗎？周圍溫度都23，24度了，你這個地方怎麼這麼冷？
居然才13度？
就算是空調也開不到13度啊！
陳秋不由得看向不遠處的李淼淼，欲言又止。
他沒辦法甩鍋。
這個地方李淼淼也不知道，她也沒來過。
她當然不知道這個地方能有這麼冷。
她現在也和陳秋一樣，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胳膊，被凍的瑟瑟發抖。
這也讓她看向邊上木門的視線，變得格外渴望。
她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跑到木門那邊，跑到中央的庭院裡，在太陽下狠狠地曬上一曬。
好好地驅走她身上的寒氣。
這個地方有點離譜過頭了。
她似乎注意到了陳秋的視線，扭頭與陳秋對視，表情瞬間變得尷尬。
她在對着陳秋略微聳肩表達無奈後，緩緩嘆了一口氣，繼續揉搓着自己的胳膊，等待着負責人的到來。
還好，負責人來的很快。
衆人進來放好自己的樂器後不久，便有正在裡面的工作人員跑出門通知了。
因此大概過了五分鐘，大腹便便的負責人便穿着短袖短褲就走到陳秋面前，極爲友善地笑着道。
“陳先生！歡迎歡迎！這應該是您第一次來到我們修道院吧？真的是非常遺憾沒有提前到門口去接待你們，但是我想，我們的修道院一定沒有讓您失望！感覺如何？我們的修道院？”
“……”
陳秋沉默。
他看着自己面前短袖短褲的負責人，又看了一眼長袖長褲的自己。
這……憑啥啊？
他們樂團裡面又不是沒有胖子，那羣胖子比他還怕冷怕熱，怎麼到這邊，這人在這麼冷的地方居然還能穿着短袖短褲？
這真的就是被凍習慣了？所以感覺不冷了？
陳秋的嘴角抽搐，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無奈地開口道。
“嗯，感覺確實不錯，很有我想象中修道院的感覺，就是這個地方略微有些冷了，我們樂團的成員可能有些受不了。”
“冷了？有嗎？”
負責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臉上露出疑惑的目光。
很明顯，他並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冷。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冷那又怎麼辦？他又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單獨加上一個電暖爐，給衆人供暖。
因此他只能當這個話題不存在，哈哈笑着道。
“抱歉抱歉，可能是因爲修道院環境設計的原因吧？這個地方避光，通風好，所以感覺會很冷，這樣，各位先去我們後面的辦公室休息休息？辦公室相比較修道院裡面要暖和許多。”
說吧，他往前走了幾步，給陳秋指路道。
陳秋也沒有拒絕，讓同樣被凍的有些瑟瑟發抖樂團衆人起身，將一些不好帶的樂器放在原地，其他樂器隨身攜帶着，跟着負責人一起向修道院後方走去。
修道院的後方是一大片空地，有一條向着山上蜿蜒的通道。
走到這邊，陳秋便大概能明白整個修道院的設計如何了。
修道院本身則是呈現出一個b字形，修道院內部結構都在那個圓裡，空地便在圓的上方。
至於辦公室，便是b上面突出來的那一條線。
如果說從外面看這家修道院很像是一家普通的古代教堂的話，那麼走到後面的時候，在那空地上停着的一大堆車輛，便將衆人帶入了現代之中。
然而這個還並不是結束。
衆人按照負責人的指引，走進古色古香的修道院辦公樓後，徹底被歐洲這邊的裝修所震撼。
並不是說這個地方的裝修有多麼的豪華，多麼的歐洲特色。
而是誰能想到，在那麼破舊的石頭房屋內，居然一開門，就是光滑到能反射人影子的大理石。
一步步向着辦公樓內走去，更離譜的還在後面。
一架純落地窗包圍的巨大透明電梯出現在衆人面前，光滑靚麗的樓梯圍繞着電梯層層向上攀爬。
如果不說，陳秋絕對會以爲這個地方是個什麼五星級酒店的大堂。
你管這個地方叫做修道院？
誰家修道院內部裝修的這麼豪華……
哦不對，如果考慮到歐洲那邊對宗教的態度，還有十一稅之類的東西。
這家修道院內部裝修能裝修的這麼豪華也就很正常了。
陳秋以及樂團衆人面無表情地走到三樓。
到達三樓後，之前的那種現代北歐清冷風，才逐漸變換成歐洲古典奢華風。
兩者以巨大的玻璃門作爲隔斷。
那位大腹便便的負責人笑着將門打開，帶着陳秋走了進去。
在指引着樂團衆人進入兩間灑滿陽光的會議室和圖書館進行休息後，他帶着陳秋繼續向上走去，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內。
古典，低調，奢華。
或許，這個纔是歐洲老錢的代表。
望着這件休息室，陳秋的大腦中不由得閃過如此想法。
他認真地看向修道院的負責人，無比期待地開口道。
“那個……請問您想投資我們樂團嗎？”
剛剛進門準備給陳秋倒咖啡的負責人愣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