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衆人沒有任何一個人猜到吳健海的所作所爲。
他們只是知道吳健海一個人離開團隊,回到了車上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吳健海居然特麼的給他們所有人都買了一張今天晚上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門票?
不是?
他們好不容易從城市裡離開,擺脫了和聲交響樂團帶給他們的陰影,然後你小子這麼搞?
你瘋了是不是?
你想要聽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你自己一個人去聽不就行了,你把我們所有人都帶上是什麼意思?
你想聽不代表我們都想聽啊!
不要以爲你是什麼樂團的首席就可以爲所欲爲。
我們這些樂手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
你還真的把海城歌劇院當成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了?
不過……
這些只是海城歌劇院那邊人的想法。
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大巴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格外壓抑。
海城歌劇院快速擴張帶來的隱患也在這個時候產生。
海城歌劇院,海城市立交響樂團,海城廣播交響樂團。
三個組織的人各自都站在各自首席的身邊,看着彼此,目光中帶有深意。
其中海城歌劇院的底氣最足,畢竟這個樂團是他們的樂團,他們跟着海城歌劇院一同奮鬥,最終來到現在這個地位。
他們纔是海城歌劇院的核心。
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所以,樂團的一切事物也應該由他們自己來決定。
不是吳健海。
而邊上海城市立交響樂團的人,則是如同看熱鬧一般的神情。
即便他們偏向於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但他們也不會這樣直接表現出來。
畢竟,他們是所有樂團裡面勢力最弱的一個。
海城市立交響樂團中絕大部分人都離開了這個樂團,前往京城那邊,組成華國最大的文藝樂團。
只有他們一些不想要離開老家的老人還在這邊。
而他們的溫和,不願意與其他人抗爭的心思也繼承了下來。
就算他們很想要支持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他們也不會表現的太過於激動。
至於這個樂團裡的刺頭部分,海城廣播交響樂團……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並不是正常的壽終正寢,安安靜靜結束的。
如果是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真的安安靜靜結束了他的一生,步入歷史的塵埃之中,他們其實也不會說什麼。
和海城市立交響樂團一樣,接受這一切就完事了。
但是問題他們並不是啊!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終結其實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除了海城廣播那邊取消注資外,還有他們樂團人員薪酬不合理,人員配置不合理,外部矛盾嚴重,指揮首席矛盾等等等等。
然而,這些矛盾不至於殺死海城廣播交響樂團,最多會讓這支樂團不停地衰弱下去。
真正殺死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其實還是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
吳健海在樂團解散後才從負責人那邊瞭解到,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正在一步步變強,他們需要市裡更多的支持。
同爲兄弟企業的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而然成爲了犧牲品。
在保證所有人薪資不變的情況下,一些還值得重用的音樂人,便被分配到海城歌劇院那邊,繼續發光發熱。
一些沒什麼價值的人,就分配到一些閒散的崗位上,讓他們混吃等死,或者讓他們去某些類似於少年宮的組織,教授學生音樂學習。
吳健海自然而然便是那位被分配過來的音樂人。
並且因爲他的實力,他還繼續擔任這支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
一開始的時候都還蠻好。
吳健海也不太清楚裡面的勾當,只是以爲樂團正常解散了。
可是隨着時間的發展。
周圍人的討論,海城歌劇院那邊的態度。
如此種種,讓他察覺到了不對勁,經過調查,才發現了其中的彎彎繞繞。
吳健海是誰?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那邊擔任了幾十年首席位置的老首席。
就這麼說。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並不是和聲交響樂團這樣的小型樂團,他們之前可是有着官方背景的海城頂級交響樂團。
這個裡面的彎彎繞繞要比海城和聲交響樂團要多的多。
這個裡面的首席,也並不僅僅只是專業水平好就能碾壓一切的。
他更需要一些手段。
如果將秦弦從海城和聲交響樂團丟到海城廣播交響樂團。
不說擔任首席,就說讓他參與一下其中的彎彎繞繞。
他大概過不了幾天,就會回到之前迷茫的狀態,開始思考“古典,真的那麼有趣嗎?”之類的想法。
再然後,大概就會退出樂團,徹底放棄音樂這條路。
吳健海大概就是這樣的一人。
雖然看上去很兇,不講什麼情面,但是這一切他都是成竹在胸的。
他很清楚,什麼時候可以表達自己的情緒,什麼時候最好隱藏起來。
就比如說現在。
海城歌劇院,海城廣播,海城市立三足鼎立的時候。
這便是他作爲反抗組的代表起身,表達出自己反對意見的,最佳時刻。
如果他這個時候不站出來,那麼很明顯,未來這個交響樂團將會全部都是海城歌劇院的天下。
他們,不過是海城歌劇院首席啊的一顆棋子。
沒有任何表達自己想法的機會。
畢竟……
誰會在意一顆可以隨意拿捏的旗子想法?
吳健海站在大巴車的前方,看着視線內的衆人,嘴角輕微揚起,但是依舊用着那嚴肅的語調,支撐起自己作爲樂團首席的威嚴,緩緩開口道。
“你們是有人不想去嗎?沒關係,如果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
“不是,吳首席,你這個也太突然了!”
海城歌劇院那邊的一人起身。
邊上不遠處的朱文章有點想要起身,但是被齊敏給按了下去。
他們說到底還是海城歌劇院的人。
雖然說跟吳健海合作了一次《費加羅的婚禮》,雙方合作很好,但是這也不是他們背叛自己的交響樂團,加入吳健海這一方的原因。
海城歌劇院的那人走到吳健海的身前,對着吳健海攤手道。
“不是,我沒有辦法理解,就是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我們要去聽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嗎?我們後面等下要去維也納,現在我們團隊裡面的人年紀都不小,你是打算讓我們一羣四五十歲的人,大半夜熬到三四點再去維也納嗎?”
“這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在這邊休息一晚上,然後再去維也納。”
“休息一晚上?呵呵,吳健海,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太沒有大局觀了一點,休息一晚上,誰出錢?誰能出錢?”
“我能!”
“你能?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代替海城歌劇院的領導,拿出你個人的資金,來讓我們改變行程,在薩爾茨堡住宿?不是,吳健海首席,你怎麼敢的啊?這可不是什麼請我們吃個桃子吃根香蕉啊,這是花錢請我們住宿啊!”
他看了一眼吳健海,又看了一眼後面默不作聲的歌劇院領導,陰陽怪氣道。
“吳健海首席,你是打算代替大領導的職位嗎?還是你對領導的安排有什麼不滿?”
果然。
吳健海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正如同他想的那樣。
只要他這麼做,就會有人給他扣大帽子。
海城歌劇院跟海城和聲交響樂團。
一個是體制內的,另外一個是純粹私人企業。
不,和聲交響樂團相比較私人企業,其實更像是一支簡單的俱樂部。
大家爲了興趣愛好組在一起,爲了共同的目標奮鬥。
如果在和聲交響樂團,自己如果喊出什麼請大家住宿之類的話,那羣人應該會很高興吧?
不對,不僅和聲交響樂團。
自己的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大概率也是一樣。
不過還好,他早就想到了這羣人的迴應,並準備好了回答的話。
吳健海揉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隨意道。
“首先,我是海城歌劇院廣播交響樂團的首席,這一次的演出在除了有指揮明確的指示外,我將負責樂團的一切事務,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義務,你對這一點有什麼意見嗎?”
“嗯?指揮?”
那人一愣,看了一眼身後沒有說話的指揮,咬咬牙,對着吳健海繼續道。
“你剛剛也說是演出任務,現在演出已經結束,我們在巴登巴登的演出已經徹底終結,這也就意味着我們不在演出進行中,吳健海首席,我並不覺得這個時候你還需要負責首席這個職位,畢竟,這麼長時間緊繃多累啊,你也要休息不是?”
“當然,我需要休息,不過很抱歉,從這一次的出門一直到我們回到海城歌劇院那邊,這一整套的流程都是我們對外進行演出,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海城歌劇院的首席,我對我們樂團的活動有資格,也有能力進行改變。”
“?”
全程都是演出時間?
這人懵了。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朋友,對着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讓他趕快查一下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人快速翻閱着出發前發出來的手冊,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相關的文案,因此對着海城歌劇院這邊出頭的這人搖搖頭。
見到朋友表示否定,這人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剛準備看向吳健海,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吳健海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播放鍵。
裡面傳出來這一次出行前會議上的錄音。
很明顯,正如同吳健海說的那樣。
那位負責人非常清晰地表示這一次並不是旅行,而是一次演出任務,代表着他們海城歌劇院在全世界的範圍內打出名聲的機會。
他希望即便各位演出結束了,也不要攜帶,而是要帶着海城歌劇院的榮耀回到海城。
雖然有點斷章取義的感覺。
但是好像沒啥大問題啊?
那人一時間不太好找一個確切的反駁途徑。
他只能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指揮,希望能從他那邊得到一點消息。
只是沒有想到,指揮默默地將視線移開。
沒有迴應。
他繼續盯着。
指揮換了個方向發呆。
他死死盯着。
指揮準備再換個方向,裝作自己正在尋找什麼,畢竟他不太想要參與這兩人之間的爭鬥。
他就是一個外聘的,樂團的名譽指揮,並不是首席指揮。
指揮完這一次後,他就滾蛋去其他地方指揮去了。
他纔不想趟這趟渾水。
但是沒有想到,他的視線不小心被那人捕捉。
他努力轉頭,卻終究是沒有辦法逃離。
最終,指揮只能略顯尷尬地輕微咳嗽一聲,點點頭道。
“嗯,說的沒錯,吳健海指揮說的很好,我其實也對海城和聲交響樂團這支華國新興的交響樂團很感興趣,既然吳健海指揮已經訂好了票,那麼我們今天晚上就去看看吧,至於定房間……這個還是算了,我們連夜趕到維也納就行,畢竟音樂會結束的時間也不會太晚。”
“?”
海城歌劇院的那人呆滯。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寄予厚望的指揮,居然還是選擇背叛了他?
不是?
你們怎麼都想着去聽和聲交響樂團啊?
和聲交響樂團將我們海城歌劇院打壓成那樣,你們還想着給和聲交響樂團送錢,去聽他們的演出。
你們不會是愛慕吧?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我勒個艾斯愛慕啊!
這人說不出話來,只能看向樂團裡其他海城歌劇院的人。
只是可惜,衆人跟指揮一樣,移開了他們的視線。
很明顯,他們對此不太好說什麼。
之前海城歌劇院那邊爲了拉攏海城廣播的人,特地將吳健海提拔成樂團的首席,表示大家一起幹,一起發財,我們肯定不會虧待你們。
可是誰能想到,這玩意居然能成爲一個伏筆?
讓他們現在除了指揮之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反對吳健海。
而指揮還跟着吳健海一起幹。
現在就算領導在這邊,面對指揮跟首席兩人的同時要求,他大概也會頭疼吧。
至於自己的同事希望自己能多說那麼幾句……
還是饒了他吧。
他纔不希望回頭被首席穿小鞋。
樂團的負責人不一定能搞動他,中間隔着那麼多層呢。
但是吳健海如果想搞他,絕對能搞的動。
每次排練都過來提意見他都不一定能受得了。
一時間,那位代表海城歌劇院出頭的人有些孤立無援,目光逐漸透漏出一抹迷茫。
邊上海城市立交響樂團的人看見海城歌劇院這邊不行了後,連忙開始打圓場,讓大家冷靜下來。
在一番吵鬧下,衆人重新恢復了冷靜,確認了之後的行程規劃。
然後按照他們的行程,先去薩爾茨堡附近的一些景點看一看,等時間差不多到了,再去薩爾茨堡這邊的音樂廳,聽聽看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
吳健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眸低垂。
還是出來跟自己打嘴炮的這人水平不高,開頭就蓋大帽子,這才讓他找到機會反駁回去。
如果這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禮,吳健海還真的不覺得自己能贏過他。
還好。
希望其他人不會覺得這人是自己派過來故意跟自己打嘴炮的吧?
吳健海的心思略微閃過,然後拿起手中陳秋的海報,重新翻看了起來。
今天晚上陳秋他們演奏的曲目都很經典。
因爲是德彪西以及伯恩斯坦的紀念年,因此陳秋帶着交響樂團演出了德彪西的大海,德彪西的單簧管協奏曲,以及伯恩斯坦的單簧管協奏曲。
很明顯,除了德彪西的大海之外,其他的都是爲了那位單簧管音樂家而準備。
這位名爲蘇玥的人。
吳健海有點印象,好像之前在樂團裡見過。
這人的實力似乎非常強。
看這人的樣子,她似乎跟陳秋的這個樂團合作非常緊密。
陳秋的樂團他之前聽過。
和很多華國的樂團一樣,陳秋樂團的管樂也不太行。
即便在演奏莫扎特,《費加羅的婚禮》中,他們的管樂也是一個大問題。
現在有這位單簧管音樂家的加入,吳健海真的很好奇,這支交響樂團能達到什麼樣的境界。
能獲得,什麼樣的成就。
吳健海的視線變得深遠,似乎看到了未來。
……
此時此刻,陳秋已經帶着樂團的衆人來到了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演出大廳內。
雖然說他們是正式進入了主要演出環節,但是很明顯,主要演出環節跟主要演出環節是不同的。
真正核心的主要演出環節是在城市最大的音樂廳裡面演出,並且只在週五週六週日開放。
算得上是真正的核心。
其他的核心,便是在城市各個角落的音樂廳。
比如說陳秋他們今天演出的,薩爾茨堡音樂大學的音樂廳內。
雖然說是大學音樂廳,可是實際上這間音樂廳很是巨大。
能容納下近千人不是什麼大問題。
近千人的音樂廳配合上五十來人的交響樂團,陳秋之能說是絕配。
除了這裡面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是學生,略微有些不太專業外,其他倒也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