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細川柴泉說是‘吻戲’,但實際上並不是許多人想象的那種又是嘴對嘴又是舌頭和舌頭的吻戲。
這種大尺度的戲碼成年人演員倒是無所謂。
畢竟只要雙方演員同意,來個蜻蜓點水一樣的吻戲也是無所謂的。
可子役不一樣,日本對於兒童演員這一塊還是卡得比較死的。
頂多就是嘴脣接觸嘴脣。
像以前一位叫做谷花音的五歲子役就在家長的同意下,在熒幕上獻出了自己的‘初吻’。
雖然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但當初還在子役業界裡引起了一陣風波。
諸多專家、學者還就這件事公開討論過兒童演員是否能出演這種嘴對嘴的‘吻戲’。
所以與其說是‘吻戲’。
其實這一段的橋段是《她與他》裡面性情直率小女孩羽希越來越喜歡孤僻的室。
看着即使父母因爲事故去世,被親戚拋棄,卻仍在努力表達自己善良的室。
羽希心生好感。
在夕陽下的街道,她牽住了室的手掌。
看着對方俊美的長相,羽希還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對方的臉孔——也就是所謂的親側臉。
這種尺度根本就無所謂。
許多子役電影裡都有這種小孩子半閉着眼睛,親吻側臉的橋段。
成年人也只會覺得這種子役手牽手,親一下對方的側臉橋段可愛溫馨。
根本就不會想到其他地方去。
可細川柴泉卻不是這麼想的。
因爲
“這這這這可是親討厭鬼那個傢伙哎!”
捂住自己羞紅的臉孔,用力地跺着腳,細川柴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裡好像有小人一樣四處亂跑,讓她措手不及。
如果只是親其他人的側臉.那倒是無所謂。
她可是專業子役!
整個演藝生涯當中,她不知道扮演過多少次女兒的角色。
只是‘啄’一下側臉而已,這根本不算什麼大問題!
也因此細川柴泉一向都對於自己有所自傲,覺得自己能夠勝任子役的所有責任。
她有這份自傲也是理所當然。
畢竟整個業界的女子役當中,就只有秋山詩音能與她平分秋色。
但是
目光偷偷轉向另一邊的北澄實。
不知爲何,只是一看見對方那張臉,想到自己接下來可能要親對方一下。
胸口就開始發癢。
臉孔在這個瞬間更是傳來了驚人的熱量。
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在轉着圈。
原本對子役身份的‘自信’‘自傲’在這一刻更是不知道被她丟到了什麼地方。
好不容易把野口岡志糊弄過去,表示再給她十分鐘的時間調整。
細川柴泉不再去看北澄實,打算冷卻冷卻自己的頭腦。
“嗚——”
找到了一個角落,扶住腦袋上的白帽,細川柴泉半蹲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以前看着討厭鬼也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但這次症狀未免也太嚴重了吧?
是的。
以前與北澄實對視的時候,她就莫名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了,但那個時候還是能夠控制住的。
可今天卻完全不同。
她居然緊張到整個世界好像都在嗡嗡作響。
難不成人家是生病了嗎?
細川柴泉感受着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她滿臉哀傷。
可能是生病了吧?
而且還是那種下一秒可能要死掉的心臟重病。
要不然怎麼來解釋胸口的這種悸動感?
嗚嗚——可惡.明明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討厭鬼去做的可現在我已經要死掉了。
她的心中滿是惆悵與遺憾。
至於是不是因爲喜歡北澄實才會這樣?
細川柴泉根本就不敢往‘喜歡’這個方面去聯想。
因爲如果這是喜歡的話那她該多喜歡北澄實啊?
喜歡得都要死掉了嗎?
那也太.丟臉了吧?所以.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
偏偏這個時候,那個讓自己患上重病的‘罪魁禍首’居然還笑着走了過來。
“沒事吧?柴泉醬?”
“.沒事”
聽着他的話語,細川柴泉只覺得自己的臉色更加發燙,急忙扭頭道。
“但是我看你根本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臉色這麼紅,喘氣的聲音也很重,剛纔演戲的時候也顯然不在狀態。”
嗚!
這話語完全稱得上是一針見血,瞬間就戳到了細川柴泉的痛腳。
她有點惱羞成怒,像是倉鼠一樣,氣呼呼地鼓起雙頰:“都說了我沒事!”
“可是.”
“沒有可是!人家很健康!纔沒有臉紅!也沒有氣喘!一點事情都沒有!”
“嗯?”
看着面前突然跳起來,像是要堵住他嘴巴的細川柴泉,北澄實眉毛挑了挑。
隨後他恍然大悟了。
“我懂了,該不會是柴泉醬對接下來的‘吻戲’不好意思吧?”
“我沒有!”
細川柴泉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說剛纔北澄實還是‘一針見血’,那麼現在他說出的這句話簡直就是‘刀刀到肉’。
她漲紅了臉,爲自己辯解。
“我可是職業子役喔!討厭鬼!你知道什麼叫做職業子役嗎?!”
她隨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親一下你的側臉而已!對我來講根本就沒有難度!”
她一番話說出來算得上是有理有據。
而對於她的話語,北澄實也是給出了自己的迴應:“啊對,對的,我知道的,真不愧是柴泉醬,確實有職業子役的素養。”
不是?
你擱這兒哄小孩呢?!
細川柴泉更氣了。
她忍不住了,乾脆不管不顧,直接拉着北澄實,想要自爆。
“不要說什麼親側臉了!就算和討厭鬼你嘴對嘴,我也沒問.”
聲音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理智在最終時刻佔領了頭腦。
特別是看着北澄實一邊笑着,一邊看着她的時候。
細川柴泉更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最後只能‘嗚’一聲,發出了悲鳴。
不管不顧,埋頭就用拳頭去捶打北澄實。
但她又怕自己把北澄實錘疼了。
手上的動作看着兇猛異常,但其實收了不少力氣。
小女孩兒軟軟的小拳頭打在北澄實身上,不僅沒有多少痛感,反而讓他有種舒舒服服的按摩感覺。
“沒事了吧?柴泉醬?”
雖然享受‘按摩’感覺相當不錯,但北澄實還是問了一句。
“.都怪你。”
小女生還是氣呼呼的,兩眼盯着北澄實不放。
對此北澄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怪話是你要說的。
不好意思也是你先不好意思的。
鍋還要他來背?
只能說女生的心思確實難以捉摸。
那怕是細川柴泉這種今年才十歲的小女生也是如此。
他也沒反駁,只是繼續提問:“現在能演好接下來的戲份了嗎?”
“.”細川柴泉沒說話。
顯然還是有些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對此,北澄實也沒猶豫,很乾脆地側過腦袋:“難道柴泉醬不喜歡我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直視着對方。
“嗚”
感受着北澄實的注視,細川柴泉的臉上又是一陣臊紅,心底除了害羞的情緒之外,還有些咬牙切齒。
因爲她發現了,只要自己不好意思的時候。
北澄實就喜歡這樣戲弄自己。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是問她‘柴泉醬難道不喜歡我嗎?’
可惡!
這明明就是抓準了她的心理弱點!所以才這麼說的!
既然這樣,那她這一次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
讓這個討厭鬼也知道知道什麼叫做羞恥!
咬牙切齒,下定決心。
細川柴泉乾脆不像平時那樣躲躲藏藏,憑藉高超演技,裝出落落大方的模樣。
“是啊,我喜歡討厭鬼,討厭鬼呢?討厭鬼難道不喜歡我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直接將身體靠近,精緻可愛的臉孔也半仰起來。
心中更是得意洋洋。
哼哼!這下子你沒招了吧!
非要讓你也感到不好意思不可!要不然你還真以爲可以隨意拿捏我了!
她如此想着,同時趁着半仰腦袋的時機,將目光投向北澄實的面孔。
期待一向笑吟吟的對方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然而——
“嗯,我喜歡柴泉醬喔。”
沒有驚慌失措。
更沒有半點不安。
北澄實依舊是剛纔那副認真的模樣,盯着她看。
“哎?”
看着眼前的北澄實。
對方的表情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他是認真的。
也就是說討厭鬼真的對她.
這.?
諸多想法,諸多思考,如同潮水,在這一刻,從細川柴泉的腦海中涌出。
她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北澄實。
不知名的情緒在胸口中翻涌。
她張了張嘴。
這個瞬間,她好像有了將內心想法告訴北澄實的勇氣。
是的。
她鼓起勇氣,快要開口了。
然後——
“怎麼樣?我這麼說了之後,你應該就不緊張了吧?柴泉醬?”
剛纔還認真深情的表情消散,北澄實笑着說道。
“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細川柴泉始料未及。
她只能呆呆地看着北澄實走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隨後
呆滯的細川柴泉反應過來,下意識開口詢問。
“那個.討厭鬼.你剛纔說的.”
“嗯有一半是演技吧。”
面對細川柴泉的詢問,北澄實沒有隱瞞,笑着回答。
靜。
死一樣的寂靜。
細川柴泉在這一刻展示出了與平時元氣活潑完全不一樣的安靜。
但這份安靜就如同火山爆發前的寧靜。
只是片刻後——
“討!厭!鬼!”
火山爆發了。
最後,北澄實答應了細川柴泉好幾條不平等條約,可以說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她安撫成功。
而經過這一番調笑之後。
剛纔還相當緊張的細川柴泉,現在也已經安穩下來。
這次,面對攝像機,她展現出了近乎完美的演技。
而在拍攝最後一幕.也就是親吻側臉這幕戲的時候。
牽住北澄實手掌的細川柴泉突然湊近他,小聲地開口了。
“討討厭鬼。接下來的親吻戲份.那個如果不止是因爲演戲的話.那.我應該沒問題。”
是的。
如果是其他成年人演員,那演演戲,扮演一下乖巧的女兒,親個側臉,那其實無所謂。
她是能夠接受的。
可是唯獨北澄實.
只有他,她不想是對方只是單純因爲‘演戲’才願意讓她做出這樣的行爲。
細川柴泉半仰起腦袋,短髮被微風吹拂得微微浮動。
白皙的臉孔在夕陽下顯出透明的質感。
而這暗色的夕陽又讓她褪去了稚氣的氣質,顯露出一種近乎油畫般的肅穆美感。
考慮到採音器存在,她的聲音輕微到只有北澄實才能聽見,彷彿一不留神就會消散在風中。
可也就是如此輕微的聲音。
卻讓一直樂呵呵的北澄實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在細川柴泉的眼中。
可能是一個瞬間。
又彷彿過了一整個世紀。
她終於聽見了北澄實的聲音。
“嗯。”
“.”細川柴泉。
如果說緊繃着臉孔的細川柴泉就像是緊閉的,不願將自己內心世界展露給其他人看的花苞。
那麼這個瞬間
花開了。
夕陽下。
她第一次展露了笑容。
那笑容耀眼得甚至隱約能與加上一點魅力值的北澄實相媲美。
隨後,她踮起了腳尖,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親上了北澄實纖薄的脣瓣。
“嗯???”
這個瞬間。
日下部禾子呆住了。
旁邊正在吃着北澄實帶來的小零食的三川奈央呆住了。
島田誠這個正在鑽研演技的便宜徒弟也呆住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見多識廣的野口岡志,這個瞬間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是?
什麼情況?!
拍攝裡有寫明這種狀況發生嗎?!
原本平淡的《她與他》拍攝組在這個瞬間.整個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