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癆琢磨了一會,然後對紅鸚鵡娘說:“閨女啊,醜事你們已經做下了,當爹的也無話可說了。至於街上怎樣咱也堵不住人家的嘴,不過真要把俺妮嫁給他,爹心裡也是包屈哩。我找個心裡平衡就行了,又不爹心裡彆扭的起大疙瘩,你知道,我多年來一直是這半條命賴活着,說不定那一天嘎嘣就蹬了腿。所以不擔事了,讓我自己給自已個臺階下吧!”
紅鸚鵡娘直溜溜瞪着爹說:“爹,你不會太難爲他吧,太難爲他俺這心裡也不受......。”
“什麼話呀,閨女。當爹的有分寸。你就通知他來提親就是了,我也是就那麼一說。靠他的運氣吧。”
紅鸚鵡娘也猜不透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安爹的吩咐去做,讓“鞭子劉”來提親,“鞭子劉”做夢也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家就同意了,滿心的歡喜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是因把生米做成了熟飯的結果。
可是“鞭子劉”的父母並不傻,突然肺癆的閨女嫁給兒子,安常理來說不可能,本村本莊的住着,這麼多年誰不認識誰呀?誰又不知道誰的脾氣秉性?能無緣無故的看上俺家的傻小子“李元霸”?相傳,隋唐演義裡李淵的三兒子李元霸就是一個力大無窮且渾濁悶愣傻的小子,戰場上無人能抵。
不過猜疑歸猜疑但是這門親真要是成了的話,那也是自已家祖墳上冒了青煙,天上掉了大餡餅的特大好事。不論怎麼樣也要前去提提親,這與一個跟頭拾了個大金元寶一樣的同等好事?去是去不過你也別把俺劉家當傻子,你有你的千條計,俺有俺滴老主意。甭個在關老爺面前撲愣大刀片子,也甭個在聖人面前賣百家姓。
提親去自然就要找一個媒人,與並“鞭子劉”一塊去。於是“鞭子劉”的爹孃找了村裡常年說媒拉縴的一個女人,那女人自然是冰雪聰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的人,八面玲瓏嘴巧舌能。並且提前把這事就揚遍了全村,那月那天“鞭子劉”去肺癆家去提親,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你肺癆上趕俺家孩子的。
不管你肺癆有什麼花花腸子,有什麼想耍俺小子的想法,反正大夥自有公斷,大夥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怕被村裡老少爺們的垂沬星子淹死,你個老肺癆你就敞着開的弄!輿論就是目前的最好的防身利器。
“鞭子劉”家那天給肺癆家割了六斤六的一刀肉,六六大順嘛,還備的有酒,點心布料,八樣東西。當時就時興這個不管成不成都要準備,這是基本的東西。“鞭子劉”也換了件白洋布褂子,把下襬塞進褲腰裡,去集上花了三毛錢理了理頭髮,颳了颳了鋼絲一樣的鬍子。底子雖顯的青虛虛的,但比以前利落多了。
上午十點左右,“鞭子劉”與媒人來到到紅鸚鵡家門口,家門口處人挺多,尤其孩子們知道這家有喜事,都指望能分到塊糖吃,在那兒嬉鬧跑來跑去,好事的四鄰也鬧不清肺癆的真心意圖,給閨女定親定親吧,還有什麼難題要出?你以爲你家閨女是公主招附馬呀?還設擂臺比武招親?
都憋着勁的要看這到底是怎麼回子事。
此時的肺癆並沒在家裡喝茶葉水,當長輩一樣端着架等着人們笑相陪。而是在自己家牆角處用鐵杴平平掘掘搞什麼。“鞭子劉”與媒人一同過來,見肺癆還在哪兒比劃,忙陪着笑臉迎上去說:“大叔,你這是幹什麼哪?”
肺癆一聽是“鞭子劉”忙停下手裡的活計,找到牆根的土臺上蹲下來說:“噢,過來啦,我今也沒什麼事,這牆角過大車小車的老蹭這牆角,咱這是土牆頭子,你看看都讓過來過去的車把牆都蹭圓了。平時吧,都忙,趁着今又點空我拾掇拾掇搗鼓搗鼓。又不你去家裡歇着?”
“鞭子劉”略有遲疑,他並不是怕幹活,主是怕髒了這身唯一唯二的白洋布褂子,長這麼大恐怕是他穿的一件最高級的衣裳了。可站在“鞭子劉”身邊的媒人卻看出了矛頭。於是爽爽朗朗地說:“哎呦,他大叔,你這是說什麼話呢,這種活他們不幹誰幹?你幹他們歇着,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放心吧,從今個起你們家的活他全包啦!別的不敢說,孩子力氣還是把子的!”
肺癆點點頭對“鞭子劉”說:“對,對,你嬸子說的一點沒錯。咱混這莊稼日子,首先要有好體格能幹才行,你看看我,常年病秧秧滴,給家裡幹不了什麼,而且大把把的花錢吃藥,你說什麼時候能混的好?簡直是活受罪。給閨女尋婆家有兩樣最重要,這能幹是一個,再一個是要有頭腦。兩樣佔不上佔一樣也行,對吧!”
“他大叔說的對哩,咱莊稼人就說莊稼話,這人就要碾砣砸碾盤,實(石)打實(石)哩。”媒人忙在一邊附和,生怕出了什麼亂子。心裡也在嘀咕也不知肺癆出什麼幺蛾子。
“嗯,嗯,我給你說吧,我給閨女尋婆家就是這兩個原則,頭腦嘛,咱也不用瞎吹,你這孩子除了不傻以外,也說不上有頭腦。對不?這能幹有力氣可能你佔這一樣,可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不論怎麼樣也要站在俺妮的立場上來說話。俺也不用別的讓你比,無非就是莊稼日子,莊稼活唄!”
媒人察覺出來重點了,見證奇蹟的時刻就要到了。
不過媒人終究是見過大陣仗的人笑道:“喲,他大叔,這是相女婿啊,還是相牛啊,傳出去你老人家定親讓女婿賣大力氣,這話好說不好聽誒。要不咱就改天?”
肺癆笑了說道:“放心,我不會刁難人的,我這個人吧就是認死理,鑽進死衚衕裡就出不來。相中人家孩子就是相中了,相不中就早給人家話,咱互不耽誤誰。對不?孩子不用緊張,行咱就行了,不行咱這婚事等於沒提,這東西呢,我是一點不留,怎麼拿來的怎麼拿走!好不?”
這功夫紅鸚鵡娘從家裡出來了,見爹與“鞭子劉”談條件,心裡也是砰砰直跳。萬一“鞭子劉”被爹的條件難住了咋辦?央求爹說:“爹,我又不是給咱換什麼物件,怎麼你這樣啊?”
“死妮子!家裡去,這會沒你說話的份,回家揍(做)飯去,我心裡有底!”肺癆訓斥道。
沒辦法紅鸚娘只好看一眼“鞭子劉”,希望他能順利。扭身賭氣回院子裡去了。“鞭子劉”此時也暈菜了,敢情定個親比考狀元舉人還難。
媒人到這會知道說什麼也沒用了,話如果太多了,反而會往相反的方向發展。正所謂“水滿則溢,月圓則缺”。即然躲不了就面對吧。
“孩子,你大叔今也是高興,這天氣在屋裡坐着也怪無聊的,在外面活動一下也不賴。你看看這小風一刮,清爽爽的多好啊,放心吧,你們倆的事沒跑了,準成!這個叫好事多磨,越兩家子磨合的事越多,將來過的日子就越紅火,越知道兩家的脾氣,就越舒心掙大錢!”媒人鼓勵“鞭子劉”說。
真的好象這門親事成了,掙它一個億很難嗎?小目標。當時還沒這句流行語,這句是我加上的。
旁邊的一些吃瓜羣衆也竊竊私語,都覺得肺癆這麼相女婿是屎克郎白脖滴,希罕。
肺癆擡起屁股撣了撣腚上的土,指着在有二十多米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個打麥場壓麥子的碌碡說:“你看沒給我把那碌碡弄過來,抱也行,扛也行,但不能滾。要滾它過來誰都行的。弄過來我把它豎在這牆角處,一是防備有車再刮牆角,二是我可以沒事了夏天在那兒坐着解乏。”
這碌碡相信大夥都見過,碌碡長度可達一米多,直徑大小不一,主體用石頭作爲材料製成。一般在碌碡主體兩端的中間各鑿一個孔以安裝橫軸,再把用木材做成的框架掛在橫軸上,以牽引碌碡轉動。
這東西也有用碾子用的,但形狀不一樣,壓場的兩頭微斜,中間略粗易於場上壓麥子穀子時好拐彎。要說起它的歷史來恐怕就很久遠了,在北魏《齊民要術·大小麥》中就有這種記載,“治打時稍難,唯伏日用碌碡碾。”可見南北朝時就有了。
到了宋代這東西在農村就相當普遍了,曾記的宋著名詩人范成大在《四時田園雜興》詩之六中曰:
“騎吹東來里巷喧,
行春車馬鬧如煙。
系牛莫礙門前路,
移系門西碌碡邊。”
此糸題處話,不再贅述。這碌碡很沉,最少也要六七百斤。一般村裡各種規格各有各的用途,只說壓麥子的應是最沉的一種,因爲輕了壓不乾淨麥秸上的麥粒。
如果一個人正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把倒着的碌碡從一頭把它搬成立起來,就相當不錯了。因爲你沒有任何省力的地方,全憑實實在在的真力起把碌碡搬起來的。
如讓一個壯年背扛或抱起六七百斤的大石磙子來,且還要走二三十米,根本不可能。
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在那兒,不知下一步如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