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錯愛

趙警監喚醒了“魚腸劍”。

近期公安局收到一個U盤,裡面“X市項目計劃的賬目文件”,涉及到跨國洗錢。唐世繹與國際軍火、毒品、洗錢犯罪網終於浮出水面。

趙警監臨走留下那句保護杜一茉的話。讓邱克沉默良久。

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由杜一茉終結了。

她在開槍的那一剎那,那份決絕不僅是爲葉白榆,她要用這一槍徹底毀滅給她帶來痛苦的根源。

一切發生在瞬間來不及多想,他拿着槍對她,卻是要放她一條生路。

縱然她要他去死,他也希望她是安全的。

刺殺自己之後,她順利逃開了嗎?逃離後去哪隱匿躲避唐世繹的追殺?

這份擔憂讓邱克突然不安起來 一直持續到傍晚。

“嘭!”門突然被打開,唐世繹走進來,他平靜地看着邱克,“你怎樣?”

邱克覺得唐世繹似乎不僅是指身體方面的,因爲他明顯精神已經好多了,“嗯!”

他的身體緊緊靠在牀頭,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屏息靜默。

“杜一茉死了!”

邱克心猛的一抽,緊咬下頜想吞下上涌的氣流,上逆的氣噴涌而出,身子一歪“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唐世繹,你——”

邱克胸口痛得喘過不氣來,杜一茉打自己的那一槍都沒有這樣的痛。她說自己是塊石頭,一個沒有痛感神經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能令他痛的源卻是她。

唐世繹驚慌失措,“不關我的事,她是自殺……”

耳朵驟然鳴叫,他聽不到唐世繹說話的聲音,腦子一片空白。

“邱克,別這樣!她恨你!是因爲你她才自殺。這樣最好,你們兩個都解脫了。”

唐世繹這個時候跑來告知這個消息,就是想讓自己一痛而絕。

邱克有一萬句咒罵唐世繹的話,此刻卻一句話也說出。憤懣、痛苦窒息了他。

杜一茉!到底還是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

他應該想到會是這樣。在湖邊她也曾想拉他一起死。如果那天他沒有奪過她手裡的槍,也許她也會血濺當場。

門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醫生護士衝了進來,吸氧、心電圖、注射……

身體的傷痛遠沒有心裡的痛苦來得劇烈。他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從此,世上再無那個叫他“酋長”的女孩,再也無人癡心等待那場遙遙無期的約會。

邱克醒來時,唐世繹走了。丁澤一直守在他身邊。

“怎麼走的?”邱克聲音暗啞低低的問。

丁澤湊到他嘴邊,“誰?”

“她!”

稍傾,“跳江!”

“……”

跳江?她說自己精通游泳。沉默了一會,又問:“確認了嗎?”

“有人看到她跳下去……”丁澤輕輕解釋。

“警方的依據是什麼?”

他要確認她的死因。幽深的眼睛暗沉,靜靜地望着天花板樣子冷靜的可怕。

“她留有遺書。”丁澤低聲回答。

“是這樣……”

他的胸口一陣抽痛,止不住的一陣咳喘。

“你怎樣?”

邱克擺擺手,喉結上下移動,“沒、沒事。”

無論他怎樣煞費苦心,都沒能護得了她,終歸是帶着對自己的仇怨走了。

本該她有幸福安穩的人生,只因遇到自己而改變了她的整個生命軌跡。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相遇,自己也沒有承諾那個約定。胸口的這一槍便不會是他們兩個無法承受之痛。

他被那個女孩愛過,恨過。對她的那份執着的感情,終究是被他辜負了。

綠草如茵,樹木蓊鬱。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一道道光束灑向陵園。

一個抑鬱的背影穿過藍色小花鋪滿的小徑,手裡捧着黃玫瑰緩緩地走來。

這天是杜一茉的頭七。

在剛進墓地時,遠遠望見幾個人站在那裡祭奠。

他一出現,被於媛立即認出來,低聲驚呼:“酋長!”

溫巖走過來擋住邱克的去路,一把推開他。邱克不防備打了個趔趄,手裡的玫瑰掉落。虧得丁澤及時扶住,他剛要上前對溫巖動手,被邱剋制止。

邱克臉色蒼白,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黃玫瑰。

於媛拽住了溫巖,冷冷地說:“一茉,不想看到你。請回吧!”

邱克眉頭蹙了蹙,緩了半晌才沉聲道:“一茉等了我五年,她人去了我來送送,也算是對她與我的情意做個了結。”說完將手裡的玫瑰放到墓碑前。

“是你害了一茉。這裡不需要你的假慈悲,沒人要你的懺悔,更不稀罕你的道歉,拿走你的花!”

童菁菁抓起那束黃玫瑰,對邱克劈頭蓋臉砸下來。

邱克側臉閉着眼,任由她拿黃玫瑰抽打在自己身上,花瓣四處飛散。

丁澤忍無可忍,一把抓住童菁菁的手,“夠了!他被杜一茉刺殺,身上還帶有槍傷——”

“住口!”邱克低聲輕喝,用手格開他,“這裡沒你的事。”

“一茉是……畏罪……?”

殘敗的玫瑰墜落,童菁菁驚愕地望着邱克,轉頭又看看於媛,看到對方的眼裡的疑惑不亞於自己,她們又一起望向溫巖。

外界的傳聞紛紛揚揚,那些無稽之談她們從未放着心上。唯獨沒有與杜一茉聯繫在一起。邱克的傷是怎麼來的?這個出個門都前呼後擁的人,誰又能近身傷害得了他,細思極恐。

溫巖低下頭,邱克出事那天是他開車送杜一茉去的會場。他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直到邱克傳出自殺的消息,他明白這跟杜一茉脫不了干係。

“……”邱克漠然搖搖頭。

“一茉因你而死,這你總是否認不了,過去你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她死都不會原諒你!”於媛紅着眼瞪着邱克冷冷道。

邱克心裡狠狠地一抽,幾乎讓他站不穩。

“不管你是酋長還是邱克,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當年一茉迷戀你個當兵的,她不圖你什麼,只是喜歡你這個人。她爲救你不惜殺人,而你卻害得她家破人亡,你就是這樣報答她?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童菁菁哭泣着痛斥道。

“我沒有……我希望她過安穩的日子。”邱克低聲道。

“你既然不愛一茉,爲什麼要騙她等你五年?要不是你,她也不會是今天這個下場。”於媛憤恨道。

杜一茉畢業那年,他接受新的任務無法如約。爲了不讓她遙遙無期的等下去,他選擇靜默。

直到他接受臥底任務,他刪除她的微信,讓自己消失,以爲這樣會讓她徹底忘記酋長。但他想錯了,刻意疏離杜一茉對他的愛戀,壓抑自己對她的情感。依舊沒能讓她避免這場災禍。

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局,他寧肯她從未遇到過自己,更不會讓她錯愛上自己。

在新聞發佈會,面對着記者們的狂轟亂炸,他的眼裡是輕蔑的不屑,甚至是放蕩不羈的嘲諷。

此刻面對這幾人的聲討,他心力憔悴,幽深的眼眸浸透着傷感。

看邱克臉色越來越差,虛弱的近乎站不穩,於媛終究是心軟了。

“你要跟一茉說什麼,就說吧!遇到你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劫。”

於媛說完拉着童菁菁和溫巖離開。讓邱克對杜一茉懺悔。

邱克望着墓碑上杜一茉的照片,蜜色靈動的眼眸微笑着,一如往昔那個讓他一眼萬年的女孩,耳邊彷彿聽到她在喊:“酋長!”

“一茉,不是我不愛,是不能愛,也無法愛。如果有來生,我必定不會讓你再等。”

邱克俯身撿起那束玫瑰殘枝,放到墓碑旁。轉身默默離開。

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望着那個悲傷的身影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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