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克走出監獄,遠遠看見兩個人正朝他這邊望過來。
“克參!”趙sir向他揮揮手,“這兒……”
他看到趙sir和杜一茉站在那裡,兩人在交談着什麼,便朝他們走過去。
“裡邊結束了?”趙sir看着邱克微微一笑,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大好。
“是。”邱克點點頭。
“好!”趙sir鬆了一口氣,笑着拍拍邱克的肩膀,說:“辛苦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邱克淡然道。
邱克九死一生,不負重託將唐世繹緝拿歸案,讓趙sir如釋重負看着他,目光裡透着由衷地讚許。
“我說過欠你一個約會。”趙sir看看杜一茉,微笑着道:“去跟人家打個招呼。給你做了這麼久的隱形保護人。她很不容易,受了不少委屈。之前爲了她的安全,不讓你們公開關係。現在…解禁了。”
趙sir說完,意味深長地按了下邱克的肩膀,把時間留給戀人們,自己走開了。
邱克慢步向杜一茉走去。上次她不告而別,時間過得飛快,一別竟又是一年。
一晃八年過去了,她從初識的那個含苞待放的美人蕉般的少女,已變成大氣、持重的女人。沒有了之前霸氣無比的勇猛,取而代之的是淡雅和從容,如同盛夏裡的茉莉花,沉靜中散發着淡淡柔美的氣息。
杜一茉望着向自己走來的邱克,幽深的眼眸,波瀾不驚地問:“結束了?”
“嗯!”邱克點一下頭,輕聲答。
兩人並肩默默地走在一起。杜一茉負着手,仰着臉,微風吹拂她姣美的臉龐,垂肩蓬鬆的髮梢,輕輕飛揚。
在這一年裡,繁重的工作讓邱克無暇分心。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想起杜一茉,心裡在問,她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過得還好嗎?
有時邱克想給杜一茉打電話,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跟她解釋,自己和於媛的關係嗎?有些話,有些事,反而不如不說的好。人總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時、那境地,任邱克怎麼也說不清,道不明瞭。他總覺得自己和杜一茉的感情,許多事無需多言,他們的心意是相通的。
良久,杜一茉打破沉默說:“當年在邊境公路,我抱着你快要傷心死了,是他把我從你身邊拉開,哄我安慰我,這一切就彷彿是昨天的事。”
“你在邊境公路,爲我哭?”沒想到,那麼早,杜一茉便對自己用情至深,這讓邱克心裡莫名有些高興。
“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杜一茉臉上露出一絲嬌羞的微笑,這一刻讓邱克移不開眼,心柔軟的有些沉醉,眼中的目光變得熾熱。
他很想知道,既然杜一茉曾經那樣熱烈地愛戀着自己,這份感情是否從未改變過?
“他讓你成爲‘地獄來使’,你不恨他?”
“那時,我走投無路,揹負着殺人犯的罪名,被全國通緝,不下地獄又能怎樣。”悲涼而又無奈地一句。
邱克嘆了口氣,“到底是我連累了你。”
“談不上!”杜一茉皺皺眉頭,“是我自投死路,非要去殺你,才落入他的手中。”
“一茉,你…恨我嗎?”一聲遲疑地問。
“曾經恨過!都過去的事了,何必再提。”杜一茉看了邱克一眼,“難道不是你更應該恨我嗎?我刺殺了你那麼多次,還打斷你的腿。至今,你的腿裡還有鋼釘沒取出來。”
邱克知道杜一茉是在惡意魔化她的形象,就是想讓兩人保持距離,他沒有往心裡去。
“我始終欠你的。你是我的債權人,不是說要追討我欠你的債麼?”邱克一往情深地注視杜一茉,說着只有他們才聽得懂晦澀的情話,“哪怕我就是到天涯海角……”
“不存在了!”杜一茉打斷他的話,失神地道:“他這一去,爲我們兩個織就的孽緣也散了,我們…早就各不相欠。”
這話讓邱克感到兩人的情債,瞬間不成立。彷彿她與自己之間的恩恩怨怨,隨着唐世繹的死去,一切都煙消雲散。
“一茉,如果沒有唐世繹,我們是否——”
他想說,如果他們的感情不是建立在唐世繹一手促成的孽緣中,他們是否還會繼續,他渴望這段緣—不死不斷!
“沒有如果,非要有的話,只可能是我和葉白榆,過着他爲我描述的:‘陌上開花,緩緩歸’的人生。”
這話像冰冷的水,一下把邱克心頭的那團火撲滅了。是啊!如果沒有他親自參與,促成的那場變故,杜一茉應該和另外一個人過着幸福、安寧的人生。
但是,他轉念又想,自己和杜一茉的情緣應該早於那之前,便更正道:“不對,我是說,如果我沒有讓你等,而是去赴了我們的兩年之約呢?”
杜一茉停下腳步,望着邱克,眉頭蹙了蹙,垂下眼簾,轉頭繼續往前走,淡淡地說:“若是你肯來,你就不是酋長了。”
話雖這麼說,杜一茉的心裡卻在想:是啊!他若肯來,自己就不用苦苦守候五年,那五年是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年華,她爲眼前的這個男人付出了整個的青春歲月。
杜一茉停住腳步,輕嘆一聲,低聲道:“好了,就到這兒,我們就此別過吧!”
說完,不等邱克有任何反應,杜一茉轉身離去。
“杜一茉,你若愛我,就該信任我,而不是懷疑我!”
邱克依舊是鋼鐵直男般的驕矜。他不懂得假若此時能夠溫柔的抱住杜一茉,甚至是強行去吻她,都好過說這句話。
杜一茉停下腳步,側臉又是微微輕嘆,終是搖搖頭,走了。
望着杜一茉離去的背影,邱克淒涼的目光,久久深情地注視着她。兩人經歷了風風雨雨,生離死別,在一起並肩戰鬥。他以爲他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猛然回頭發現,杜一茉不見了,他的心也亂了。此刻他多麼渴望她能停下來。
他不知道杜一茉沒有回頭,是因爲她的臉上已掛滿淚水,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傷情的樣子。那樣,她好不容易在二人之間築起來的壁壘,就會瞬間崩塌。
如果,杜一茉若能回頭看到邱克的眼神,斷然不會如此決絕。
杜一茉的耳邊始終迴盪着於媛的話:
“你對他的傷害是抹不去的,傷痕是永久都存在的。”
“一茉,有句老話你要知道:情深不壽!”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這許多年來,杜一茉不知道自己是邱克的“天堂”還是“地獄”。
當年邱克陷落“楓丹西餐廳”,在那種絕境下,杜一茉乞求上天讓他活下去。
她甚至是曾對天詛咒:讓他們兩人一再的生離死別。
也許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讓他們之間沒有結果。
好累啊!杜一茉感到自己彷彿心痛地快被窒息,讓一切就這樣結束吧!她已不能是他的守護者,也不願意再與邱克經歷生離死別的痛苦。
“酋長,珍重!”杜一茉流着淚,在心中默默道。
邱克望着杜一茉即將消失的身影,瘋狂地喊道:“一茉,回來!”
杜一茉的身影,在路的盡頭消失在他的視線,他的愛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