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了,邱克沒再出現。
傍晚,杜一茉回家,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她當即一驚,轉身剛要打算偷偷溜走。
“一茉!別走!”一個暗啞,低沉的聲音,叫住了她。
邱克轉過身來,略顯凌亂的額發,微紅的眼睛,英武的身軀微微聳着肩,渾身散發着頹喪的疲倦,杜一茉發現他的手臂上纏着黑紗,心隨之一顫。
她默默地將家門打開,讓邱克進去,她隨後跟進門,便被無聲地抱住。
良久,在黑暗中,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相擁。邱克定是遭遇到了什麼變故,杜一茉看着他傷懷的樣子,不忍心便默許了他。
“你…還好麼?”杜一茉小心翼翼地問。
她從來沒有見邱克這樣過,有些慌亂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邱克緊緊抱着杜一茉,眼睛一閉,一滴淚水慢慢滑落。
杜一茉渾身一顫,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脆弱的樣子,心裡猛地收緊。她伸手想去拭去他的淚水,舉起來猶疑着又放下,緊緊攥住,最終,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邱克收緊雙臂,把她近乎是要擠進自己的身體裡,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感覺到彼此砰砰地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杜一茉,拉着她的手坐到沙發上,看到茶几上的煙,瞟了眼杜一茉,伸手模出了一支。
“啪!”
杜一茉打着打火機,邱克藉着打火機的光亮,看了看她充滿疑問的臉,湊過去點燃了香菸。
黑暗中,香菸的火光,時明時暗。他線條清晰的側臉在暗影中顯得更加分明。
抽完一支菸,邱克將菸蒂熄滅,沙啞着聲音,悲傷地道:“爸爸…走了!”
杜一茉登時怔住了,她伸出雙臂,默默地抱住了邱克寬實的肩膀。
“我…沒事。”邱克拍了拍她的背,哽咽地嗓音道。
杜一茉眼淚從臉上滑落,“對、對不起!什麼時候的事…我不知道……”
“婚禮的第二天。”輕輕一聲嘆息。
杜一茉想起來,那天邱克來找她,接了個電話,匆匆走了。這才明白,邱克爲什麼要驅車幾百公里來見她,又忽然離去。
“酋長!酋長!”
她頭緊貼在邱克的胸口,憂傷讓她發出一陣抽噎,本該是她,陪伴他度過這個人生艱難的時刻。一隻手摩挲着她柔軟的髮絲,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反倒是在安撫她。
“我…很抱歉!”
“沒什麼好抱歉。”
“怎麼會這樣突然?”
邱克輕嘆一聲,“從我秘密執行任務起,經歷了許多的變故,讓爸爸很憂慮……”
“我知道,他還曾經派人想抓你回去過。”杜一茉低聲道。
“他就是這麼剛。”邱克無奈地苦澀一笑,“一直以來我都漂泊不定。不知怎麼他從亓參謀長那裡知道有個女孩,曾救過我……”
黑暗中,邱克的眼睛閃動着一絲光爍望過來,杜一茉被這深情一望,心停跳了一下。
“當他知道那個女孩深愛我的時候,他唯一心願,就是把他兒子託付給這個女孩。”
邱克凝視着杜一茉,似乎想看清她的臉上的表情。
“是…於媛!”杜一茉猜度。
“哼!”邱克苦笑搖了搖頭,“爸爸把這個意願告訴我時,他的時間不多了,希望我能儘快完婚。”
他的手撫上杜一茉的臉頰,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我第一時間找到你,希望你來和我達成爸爸的這個願望。”
杜一茉怔了怔!一邊是生命垂危父親的期盼,一邊是自己的冷漠,想不到自己竟讓邱克無所適從。
“於媛被調到軍區醫院,說是方便照料父親的病。”邱克清冷的聲音道:“爸爸很滿意於媛。做事認真、細緻。性格溫柔、大方。醫院裡的人都交口稱讚於大夫人好,醫術也好……”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眼杜一茉,發現她很是認同地在點頭,身體往後一靠,仰起頭無奈地看了看天花板。
“讓爸爸最終下定決心,逼我和於媛結婚,是聽她講起我曾在躲避追殺的日子裡,她收留了我,還治好了我的傷病,這讓爸爸確定那個女孩就是她,更加堅定於媛是他未來兒媳的想法。”他一口氣說完。
杜一茉失神地點點頭,“於媛所說的是事實啊!”
邱克重重閉上眼睛,喉結上下移動,再次睜開眼睛,裡面看不到任何情緒,“起先我一再的推脫,爸爸身體日漸衰弱,他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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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一茉接到邱克要結婚的消息當晚,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讓邱克很是氣惱和失望。
他從溫巖家出來,想直接去找杜一茉,把事情講清楚,哪怕是逼着她,也要和他去見見自己的父親。
邱克剛一下樓,在他的車旁,站着兩個人。他認出那兩個人是父親警衛連的,一個是劉鎮劉少校,另個是範琛,
邱克轉身想回避他們,雖然他不怕跟對方較量一下,結果卻發現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三四個人,他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次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再跑掉了。
“克參!抱歉,首長讓我們來接您。請不要讓我們爲難。”說話的是劉鎮,一如既往的先禮後兵。
“能給我點時間麼?”邱克商量的口吻道:“我想跟個朋友道個別。”
劉少校搖搖頭,“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在規定的時間返回。”
邱克懂得規定二字,對他們而言所代表的含義。無奈之下,不得不被迫跟他們回去。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去等待他的竟是一場婚禮。
回到家裡,他看到於媛正爲父親邱憲徵,做身體例行檢查。
“爸爸,我回來了。”
對兒子陰沉着的臉,邱憲徵並沒有理會,他知道人能回來就意味着妥協。
“我累了,要休息,你們去吧!”邱憲徵吩咐道。他不想和兒子正面剛,迴避就是無聲的命令,連讓他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於媛和邱克默默退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邱克一把拉過於媛到客廳,不解地望着她,“你怎麼在這兒?”
“我是首長的特別護理醫生。”
“別扯,你是外科大夫。”
“這不重要。”
“你知道,我們之間沒有結果。”
“這是你的事。”
“於媛,爲什麼一定要這樣,何苦……”
“我愛你!”
邱克捏捏額角,氣竭地盯着於媛半天,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愛—你!”
於媛知道邱克是被他父親派人給“押”回來的,自然不會心甘情願,屈從父親的意願。
“克參,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要不是他一直爲你憂心重重,身體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於媛勸慰地道:“現在,你父親臨終就這一個願望,難道作爲兒子都不能滿足嗎?”
“可是,我不能和你……”
“克參!我說過,杜一茉能爲你做的,我也能爲你做!”
“我的心裡已經裝不下別人。”
於媛動情地望着邱克說:“我不在乎你心裡有沒有我,我心裡有你就好。”
“於媛這又何苦。”
“退一萬步,你能讓杜一茉來和你完成你父親的心願嗎?據我所知,這幾天你都在試圖要說服她,可她連給你開口機會都沒有。”於媛伸手撫上邱克結實的胸膛,“克參,沒有多少時間好讓你等了。”
邱克將她的手輕輕拿開,於媛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想把他從對杜一茉的無妄的期待中晃醒。
他迴避不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杜一茉和他有了嫌隙!這就是他不敢冒然向她求婚,而是一再試探的原因。
“於媛,這件事跟你沒關係!”邱克臉色一沉,斷然地道。
他轉身走出門去,竟被門口的警衛給攔住了,“首長說,不讓你離開。”
邱剋意識到,父親認定了於媛,非要促成這樁婚事,看這架勢是將自己給軟禁了。
“克參!你要明白…”於媛溫婉的說:“我是唯一能達成你父親願望的人!”
邱克心裡一陣的氣惱,從來沒有人能夠左右他的意願,輕聲斷喝,“於媛,你也要明白,我愛的人不是你……”
“無所謂,哪怕是僅僅爲你父親——演場戲。”
於媛知道,以邱克的高傲,越是強迫的事,他越不會妥協,哪怕是他的父親。她只能以退爲進,越是在這樣的時候,自己的犧牲,纔會顯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