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兆軒番外 下

結婚的前一天晚上,何兆軒打着“最後的單身之夜”硬是把他拉到了酒吧,大醉一場。

鍾漓着實不耐煩:“明天我要忙一天呢,你快讓我歇歇吧。”

何兆軒纔不搭理那麼多,扯着他就往酒吧狂飆。

其實,是鍾母暗示何兆軒那麼做的。

在這樣的夜晚,物是人非的夜晚,思念良人,痛徹心扉,也許是每個擔心鍾漓的人都會想到的。

何兆軒丁玲丁玲地晃着手中加了冰和酒的杯子,難以消化地看着鍾漓拿高純度酒當橙汁兒喝:“我說,你悠着點兒,這酒特貴,你少喝點兒,付不起錢,我還要把你押這兒!”說着,就要上去搶。

鍾漓一個躲閃,牢牢握着杯子,一仰頭,一滴不剩。

轉手把錢包和一把車鑰匙扔在吧檯上:“滾你大爺的,你沒錢,我有!”

何兆軒這廂想着,爺爺的,可不能現在鬧事兒。

拖着喝的暈暈乎乎的鐘漓直奔出租車,鍾漓半眯着眼嘴裡叨着:“你真沒種,何兆軒你說是陪我喝酒也沒喝痛快,真是孬種。”

“你他孃的纔是孬種,爲一個女的……”知道自己一時口誤,何兆軒閉了嘴。

“呵呵,你就比我好到哪兒,趙檸還是有夫之婦那會兒你不是差點兒爲她出家嗎?你就比我強?”

何兆軒把半昏迷的鐘漓拖出出租車,罵罵咧咧地把他拉進屋子。抻抻有點兒麻木的肩膀,轉頭對倚着沙發上的鐘漓說:“你他孃的真不省事兒。”

“呵呵,呵呵呵”鍾漓拉鬆頸間的領帶,半眯着眼睛開始笑,笑聲由小轉大,毫無預警的,肆意的越來越大:“哈哈哈,哈哈哈。”

何兆軒這一下可就愣了,這算是什麼情況,他咽咽口水,上去拍他臉:“我說,明天就是新郎了今兒別跟我出什麼幺蛾子。”

鍾漓緩緩睜開眼睛,長長舒一口氣:“舒坦,真TM舒坦。何兆軒,一年了,我好不容易這麼舒坦了。”

何兆軒一愣,心裡明白了七八分,果然不出他所料,周蘇,還是周蘇。

也是,周蘇就是他鐘漓心窩子的一根兒刺,扎得太久太深,跟肉都連在一起了,怎麼能說拔就拔了呢?這麼硬逼着,估計是連命都能搭進去。

何兆軒緩緩坐下:“兄弟,你這是何必,誰也沒逼着你,跟自己過不去做什麼?”

鍾漓揚着紅彤彤地臉輕笑:“沒有?你們誰沒有?誰不逼着我忘了她,誰不逼我重新開始?你們這樣,她也這樣。何兆軒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她說讓我替她過生活替她享福,你說她這不是逼我是什麼?”

何兆軒嗓子裡像堵了塊兒石頭一樣,沉沉地噎着,什麼也說不出來就是直勾勾盯着他看。

鍾漓定定神,搖着腦袋一走一晃盪地進了內屋,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咖啡色的鹿皮筆記本。

鍾漓眯着眼看了看何兆軒的位置,踩着軟塌塌的步子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你看,你看看。她的日記,她一天天走過路,看到的人,經過的事兒。你看看她就是這麼個有性格的人,就是個這麼能拿得住我的人。我啊,就是命。我這麼個人,自個兒覺得特了不起,真的,站在大街上都想橫着走來着。”

何兆軒禁不住一個呼氣:“我說,鍾漓啊……”

鍾漓揮手打斷他:“你聽我說完,我每天看她以前的旅行日記。我就開始想,我真的是愛她,比想象中還愛。我可以不管別人怎麼看,不管自尊,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這就是我的命運,我就這麼毫無預警,毫無準備毫無理智地,狠狠一頭栽進我的命運裡,拔也拔不出來。何兆軒,你不知道,我多想她,我想她,比你們以爲的都想,真想。”

他顫抖着聲音,顫抖地拿着那本日記,衝着何兆軒樂。然後,開始哭,他縮在自己的膝上低着頭嗚嗚哭,唔囊着哭:“我TM怎麼就這麼沒用,怎麼就這麼毀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何兆軒心裡酸地都能發酵了,虛着聲說:“鍾漓,不丟人。真不丟人,你看我,我不也是爲了趙檸尋死覓活的?你可要好好的,你爹媽可都是靠你了,你可不能出事兒。”

鍾漓的頭仍然埋在膝蓋上,迷迷糊糊說:“我知道,我這責任重大,都答應她好好活着了,也答應她好好照顧染風了,怎麼着也能做出樣子啊。我就是,就是心裡難受,跟被蠍子蟄一樣,抽抽地疼。我哭完這一陣就好了,好了我明天就當你們想看的鐘漓,當新郎官兒去。”

何兆軒此時聽到“新郎官兒”這個詞的時候,覺得格外刺耳。想勸勸他,可早就不知道說什麼了。點點頭:“那你,早點兒睡。明天,還要忙一天呢。”說完這一句的時候,何兆軒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說什麼都是錯,他懊惱地抓抓頭髮:“那什麼,你還是早點兒休息。我先走了。”

何兆軒真怕,真怕再呆下去他也跟着哭了。大老爺們兒哭他真覺得特慫,特別是這個時候他更不能跟着上火。

多說無益,他邁着凌亂的步子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關上門的時候,鍾漓仍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只是肩頭偶爾的顫動仍然沒有停下來。

何兆軒坐在車裡,掏出煙,拿着打火機點了幾次卻怎麼也點不着。就着窗戶扔出去,他罵着:“shit!”

靠着椅揹他叼着沒有點火的煙沉浸在漆黑的夜裡,這就落下帷幕了?這就是兩人在經歷過別離、相愛後的所得?這就是所謂的TM 的命中註定?可這結局怎麼盡是悽楚,盡是揪人心肺。

他可以想象的到明天的鐘漓親密地牽着秦染風的手,幸福地對每一個前來祝福的人笑,跟他們說謝謝。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鍾漓將會怎樣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本來嘛,鍾漓真的很會疼人,像周蘇不就是被他捧上了天,所以,只要他想。

你還活着,其實,你已經死了。原來就是這個意思,他冷哼着。

扯出嘴裡的煙,彈出車窗外。他發動車子,忽然想着自己很幸福,想着趙檸覺得渾身都流動着滿足的因子。

結束了,一切都隨着周蘇的離開,隨着這段愛情被人們壓在心底而結束了。

車尾氣在一個個擴散後,打成飄渺地圈兒,消逝在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