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再怎樣堅強,還是會怕。
因爲,她至親之人的安危,對她,是重於一切的。
覺到手背一暖時,軒轅聿的手看似漫不經心地,隔着她長長的袍袖覆於她的手背之上,聲音卻仍是淡漠的:
“對付這些餘孽,足夠了。只是,爲了避免再傷及無辜,讓襄親王的近親直系避過這次出殯,倒是費了些心思。”
一語出,夕顏本來攫緊的心,陡然鬆開。
原來,他不允她出宮送殯,是爲了她的安全。
而,她家人的周全,他也一併護得。
他早佈下這天羅地網,爲她血刃了弒父仇人。
她該感激他。
是的,感激。
哪怕,他這麼做,無非是出於鞏固社稷江山的考慮,她對他,怎能不感激呢?
“今日,既是爲你餞行,不談這些事。”軒轅聿覺到她不再顫抖,手從她的袖上收回,繼續道,“傳,鳳翔公主。”
這四字出時,她的餘光,看到他的臉上,終是有一絲的落寞,不深,很淺,縱再淺,她還是沒有錯過。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
如若,當初,她不拿那枚簪花,是不是,現在至少會有倆個人是幸福的呢?
她不知道。
只知道,有些事,一旦發生,註定是無法轉圜的。
冥冥裡,或許,都是天定。
所以,此刻,她除了望向那姍姍走來的倩影,其餘的思緒,都是徒勞而多餘的。
慕湮今日,着一襲緋色的翟服,頭戴碧璽珠玉冠,正中怒綻的牡丹鑲嵌剔透碧璽,金蝶騰飛於側,蝶翼銜的珠珞絲絲相連,珠玉冠前是瑪瑙遮面,移步行走間卻是紋絲不動,禮儀若此,再無挑剔。
慕湮就這樣,緩緩地走進水榭,她身後是同樣穿着紅色喜衣的宮女,此時,皆止步於榭外,並垂放下白色的紗幔。
白,紅。這兩種顏色,相互輝映,其實是美的。
但,若一定要去比較,是白襯托了紅,還是紅凸顯了白,則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此時,那抹緋紅的身旁,僅是那煙水藍。
是的。煙水藍。
他和她的顏色在一起,真的很鮮豔,也很明媚,不似,他和她的顏色,絕對的黑和白。
夕顏心裡這般想時,慕湮跪拜如儀:
“參見皇上。”
這一句話,她說的那麼平靜,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可,不是平靜,就能掩飾過往的一切。
越平靜,心裡,或許就越在意。
因爲在意,所以,惟有掩藏,方能釋然。
方不至於再多傷到一個人。
“免禮。”軒轅聿的聲音,不復一貫的漠然,卻,也不夾雜其他的情愫,“阿南,這,就是鳳翔公主。”
百里南的位置,距離慕湮比軒轅聿要近,此刻,他緩緩起身,伸手遞向慕湮:
“公主。”
慕湮冠前的珠遮分明震了一下,珠子發出細碎的聲音,她的絲履,向後退了一步,但,僅是很小的一步,她纖長的手指還是怯怯地伸出寬大的袖口,指尖,塗了緋色的丹蔻,愈襯得她的手凝白若脂。
而這種顏色的丹蔻,在巽朝只有出閣後的女子纔會用。
今日,確實是她出閣的日子。
夕顏稍稍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淡淡的貝殼色,並未塗其他的顏色,如果,也塗上這種緋紅,是不是,也會象慕湮的手那樣好看呢?
一念起,她忙縮進指尖,父親剛剛過世,她怎麼就這樣胡思亂想呢?
當她再望向慕湮時候,慕湮的手已放進百里南的掌心,百里南牽着她的手,一併在右側的几案後入坐。
兩對人,四種不同的顏色,在這水榭內,宴未開,曲未升時,氣氛,卻有些尷尬。
是的,尷尬。
作者題外話:猜猜,接下來會發生啥個事呢?偶保證,這是個小高潮。哇哈哈哈。雪擁有最聰明的讀者,各位,誰猜中,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