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月光照在他俊美的側臉上,有一種刀子雕刻般的冷冽撲面而來。
他目光清冷,露出溫和笑容,說道:“兒臣拜見父皇,聽得父皇冒險而出,兒臣甚是擔憂,一路追出。讓父皇受驚了,是兒臣的錯!”
容天音看着睜着眼睛說大話的秦執,皺眉站到了一邊,既然秦執敢來,那麼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準備,是她瞎操心了。
皇帝幽冷如墨的眼神正緊緊瞅着秦執恭謹的作勢,並沒有發言,只是一眼就從他的身上移開了目光,落在了身邊的容戟身上侃。
不知道秦聞這是信了還是如何,他的反應讓容天音感到不安。
而秦執彷彿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並沒有意外,靜站在原地望着秦聞將容戟拉走。
望着秦聞的動作,容天音抿了抿脣,有些話欲言又止卻被秦執不動聲色的使了記眼色逼了回去,直到秦聞和容戟臉色難看的離開,容天音一身氣像是突然泄了般。
垂着兩肩,容天音一臉幽怨地瞅着月光下的秦執,對方卻回以一記溫柔的笑。
容天音鬱悶着沉聲道:“看來你現在很想快點死,秦執,你這樣做太兒戲了。”
秦執卻搖了搖頭,道:“小音,你錯了。現在我不動,遲早有一天他會動我。”
所以,不如由他起這個開頭,他們父子倆本就無法再收場了,有些東西是你如何也努力改變不了的。
容天音微微擡眉,低垂着目光沒有說話,像是一種默認。
涼風如玉,捲起了容天音髮梢的尾端,光線縈繞間,獨顯得幾分灰濛。
“回吧,”他沒問她消失三天去了哪,又何故此時回來,像是走出來接回散步的她,沒有距離感,反到是有一種極其自然的東西繞上心頭。
容天音被自己下意識的伸手交握動作嚇得一跳,平靜了心緒,靜聲說道:“不要掉以輕心了,更不要忘了你已經是兩次要取父親的性命,皇上他……”對父親有情。
後一句話,容天音卻是吞了回去,這樣的話,還是不要透露得太多爲好。
一隻溫潤的大手輕撫上她的秀髮,輕輕說道:“可是你還是選擇了你父親,對嗎。”
“秦執,關於這個,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只是,你信我嗎?”容天音捏緊他的手心,橫在他的身前,輕聲說道。
秦執仿若浸入煙霧中,看得並不真切,一下子模糊了起來。
輕輕撫住她的臉,用一種連容天音也看不懂的深情靜靜望着她,聲音輕柔如水,“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選擇讓他們太過痛苦了。
有些事情是無法人力更改的,除非他們彼此放棄生存的希望,將命送出去。
容天音埋進他的懷裡,沒有作聲,腦子裡也是一片的空白。
兩人安安靜靜的回了壽王府,容天音折騰了一天,回到府就呼呼睡了過去。
燈下閱讀消息的秦執側眸就可以看到躺在榻間的少女,彼時正對着他這個方向露出疲倦的睡顏!
凝視這張睡顏,秦執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從案前起身走向她,緩緩伸手撫着她的額頭,夢中不安的人慢慢地向他這邊靠過來。
就在秦執以爲她沉睡時,就聽見她發出喃喃的聲音:“秦執,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
“?”秦執有些愣怔,想不起他對她曾幾時的承諾了。
迷迷糊糊的容天音突然一睜開眼睛,“你是不是想賴皮?”
秦執好笑不已,“爲夫對小音的承諾太多,總會有忘懷時,還請夫人提醒一二!”
“你說要和我一起隱居山林,秦執,我想過了,我們還是趕緊逃爲好,天下之大,去哪都能活得比在褚國瀟灑!”容天音一雙眼正亮晶晶地瞅着秦執,手也緊緊抓住他的一邊衣襟。
秦執伸手覆上她的手,道:“再等等,很快我們就可以自由了。”
可是容天音不信,在他說出這樣的話時,她總有種要陷入不可挽回的代價裡。
此時此刻,她特別的後悔沒有在當時將秦執留在了齊國那個山野之地。
如果當時她堅持,是否就不會有今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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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做好了準備?”容天音擡頭,深深凝視着秦執的黑瞳。
幽遠的聲音傳上來,兩人對視了半久,秦執終是輕聲一嘆,指風一彈,燭光一熄屋內便只有一片漆黑了。
窸窣的聲音傳來,很快,容天音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兩人平躺着,薄被下的雙手緊緊地相握在一起。
在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十分的清晰,連每個感覺都可以感受得到。
“如若沒有準備,爲夫豈會輕易動手,小音——”
“別說了,”容天音突然伸手壓住他的脣,截住了他的話。
“怎麼?”
“睡吧,我很累了!”容天音在他作勢要拿她的手時縮了回來,身子一側,腿一橫就跨到了他的身上。
秦執被容天音這等動作弄得哭笑不得,剛想作怪,容天音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別動,讓我好好睡一覺,累死人了。”
容天音低喃的抱怨聲讓秦執失去作怪的氣力,低嘆着將人環住。
羅帳下,兩人緊緊挨着沉睡。
*
秦聞一言不發的將容戟帶回了皇宮,容戟對他的所爲並沒有拒絕,似乎在很久之前他們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
深厚的友誼讓他們沒有了別的顧忌,隨着時間的變遷,容戟突然發現在他們之間有很多東西已經發生了改變,不過是他們一直刻意避免罷了。
馬車悠悠地轉着,容戟微微擡着目光看着外面,心臟卻因爲對面的那個人灼灼目光盯得怦怦然跳動。
就在這個人三番幾次的施救,再是一直不顧皇帝的威儀如此衝動行事,想起上次屍蠱的細節,容戟的心猛然劇跳。
彷彿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容戟的心臟幾乎是快得要承受不住。
多年的好友,從小玩到大,從小互相扶持到現在,他才發現好友對自己另類的感情。是個人都會被嚇到,容戟是震撼到了。
氣氛僵硬。
“停車!”寂靜的黑夜,容戟略微顫抖的聲音炸起。
莫說是車伕,就是一直在盯着容戟的秦聞也被他嚇到了。
“容戟?”
“停車。”容戟沒等車停就一掀簾而下,身後秦聞蹙眉跟着掀開一邊的簾子,望出去。“皇上,微臣還有些急務處理,就不隨您入宮了。”
匆匆言罷,容戟垂着身體急轉大步離開。
秦聞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擰着眉宇,盯着容戟遠去的身影,脣緊緊地抿住了。
“皇上,可要追過去?”
秦聞手一擺,仍舊擰緊了眉,“讓他回去。”
身邊的人安靜的退下,秦聞閉上眼,揉着疲倦的眼部,沉聲道:“回宮。”
容戟匆匆回到了容侯府,將自己關進了房門,連傷口也沒有再去理會。
“侯爺?”蕭遠是追隨着身後回來的,被容戟這般激烈的舉動嚇到了,連敲了幾下門都沒有得到容戟的迴應,蕭遠不由急了。
就在蕭遠考慮着要不要敲門進去時,就聽到裡邊的人沉着聲道:“下去。”
蕭遠發現了容戟的聲音有些不穩,站在門前候了半晌才轉身離開。
屋子裡的容戟一手扶着桌面,雙眸緊緊閉住,長長的眼睫正輕輕顫抖着,連同身體也在不斷的發出顫慄。
秦聞他——
深深吸了一口氣,容戟好不容易壓制住了自己靈魂上的顫慄,整個人猶如被抽乾了氣力,朝着榻倒了進去。
腦子一片的空白,還有喜悅不斷的充刺着每根神經,連指尖都在顫動着的。
腦海裡不斷的重複飄過一句話。
秦聞對他有情!
迷糊間,容戟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額頭,滾燙的熱度令他無力地扯了嘴角。
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幸運,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發起了高燒。
並沒有理會這點燒度,容戟慢慢地沉睡了過去,迷迷糊糊裡,彷彿又回到了
那個美好的相遇時期。前前後後不斷有片段閃現,他已經不記得他們之間到底是如何發展成那樣結果的。
只記得,那個女人出現後,他們之間除了怨懟外,似乎還加上了那麼一些冰冷的距離。
“記住,你是臣,他是君。”
一道震醒他的話不斷的迴響在他的耳邊。
是啊,他們是君與臣,何來的兄弟……
可是秦聞和他確實是有着無人能比的深厚兄弟情,他沒有什麼可以胡思亂想的……
在迷糊的混亂中,容戟完全陷入了昏迷。
*
秦聞行動了,秦執只能接招。
容天音站在中間,仍舊無法正確選擇。
然而,蕭薰兒這邊由沈閒極力的追捕,皇帝給過死令,所以沈閒只能殺她,不然死的會是他。
想要生存,就必須要學會狠辣。
容天音將這一場混亂的博弈看進眼裡,卻冷在心裡。
不論結果朝着哪個方向發展,都不是她最想要的,人無完人,更何況是事情。
沒有兩全齊美的法子,只能捨棄一方,選擇一方,這是她現在的處境,沒得選擇。
“皇上見過了神隱家族的長老,似乎已經談妥了某些條議。”
站在秦執面前,方拓正彙報着皇帝的行蹤。
旁聽的容天音不由有些心驚,秦執連這點情報都拿到了手,看來他所說的準備好了並不是騙她的。
皇帝要去見神隱家族的長老,必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然而秦執卻在第一時間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其實這個消息昨夜已經送到了,只是發生了那件事讓他們的彙報延誤到了今天晨時。
“如此,那就便不必等太久了,”秦執溫淡的聲音吐出時,手中執筆的動作不由微沉,在宣紙上快速遊走,帶起一道霸勁之風。
容天音瞅着的他主僕倆打啞迷般的對話,只聽得懂其中一些意思。
秦執,還是當着她的面動作了。
一番交待完後,秦執繼續扯下另一張空白的宣紙,在上面練着字。
書房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容天音眯着小眼神,趴在書案上緊緊瞅着秦執。
秦執直到寫完手裡幾張宣紙才慢慢放開手裡的筆,然後嘆道:“隨爲夫出去走走。”
兩人準備了下,出了門。
馬車裡有些沉,明媚的太陽遙遙掛在天際,散發着溫暖的光芒,照進這狹窄的空間裡。秦執並沒有看書,只是靜靜地靠坐在軟墊上,閉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容天音掀開簾子一角,望着外面那寬闊的街道,忙碌的人羣,熱鬧的集市,來往的商旅。
整個皇城的熱鬧依舊如常,繁華錦繡,熱鬧非凡,行人往來不絕,商賈猶若流水,車水馬龍,一派崢嶸。
只是在明媚的陽光下,天際布上了一層暗淡的灰濛,像是預示着所有人,即將有血腥抹殺熱鬧的盛京。
沒有人可以逃得過命運的捉弄,皇帝與秦執早已在昨夜撕破了臉皮,背後那些陰暗陰謀不斷的推上臺面。最後鹿死誰手,就看誰的手狠辣,誰的手段夠高明,又或者誰的權勢纔是真正的絕對強大。權力的強大未必能夠推倒一切,只肖一個不正確的選擇就會令自己陷入萬劫不覆的境地。
誰都不敢輕易冒那個險,天下還有憂患,褚國平靜的表面,一直引來衆國的窺視。神隱者在褚國停留太久,終究不是件好事,只會加重衆國對褚國的覬覦。
再過幾天,就在秦執的書房裡,她不斷的聽到彙報,皆是關於暗部的行動。
定力足夠的容天音,一直忍着沒有去問秦執,他在背後如何佈署的,又對誰動了手,她都沒有參與一絲一毫。
也許,這就是她最終的選擇。在旁邊看着,只管做好自己,等待有機會的出手。
七月底來臨,過了這夏季最溫熱的季節,容天音心情卻沒有因此好得太多。
褚國的冬季總是來得最快,九月十月便來了寒氣。
只是今年的寒氣似乎來得有些快,還是這個七月底,容天音已經
覺得身上寸寸寒冰了。
秦執煮着茶,待涼了許多斟上兩杯,與容天音坐在一處寬闊的庭院裡,前面是半個園子,裡邊栽種了許多各式花草,側之中是兩條略長的庭廊,中間正對着園子的是一處四面通的平臺亭子,四周無幔帳,只有暗紅色的石柱子,中間只坐着一男一女對飲着香茶。
男俊女美,是這滿庭裡最美的風景,連開放的花兒都沒法與這道風景比擬。
放下手中茶盞,秦執繞到她的身後,給她披上素白的披風,兩人自然而然的攜手緩步踏着園子走。
“待此事一過,便許小音承諾。”
容天音微微愣了下,繼而輕笑,“秦執,不用顧慮我。”
“你是我的妻,總該是爲你考慮。”
“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用小心待着我,”容天音無聲笑道。
秦執手下的動作微微一緊,忽然狠狠將她扯時懷裡,用力的擁抱。
“我明白。”
縱然是明白,知道容天音不會插手,可是他還是不放心,心裡的不安仍舊濃烈着。
容天音在低嘆着回力擁着他,像小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我說秦執,你該不會是因爲我,所以你甘願讓自己受委屈吧?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秦執啊。”
秦執輕笑。
“是啊,爲了小音,爲夫已經甘願到如此境地了。小音要如何報答爲夫?”
容天音在他懷裡翻了一記白眼,這人還真是。
“我纔不稀罕。”
“可爲夫稀罕!”
“那是你的事,熱死了,放開。”容天音掙扎了幾下。
秦執緊抱改爲輕環,“答應我,不要離開。”
容天音狠狠地一掙開,“煩死了,你到底是希望我走還是留?”
這樣的話已經說過太多次了,容天音都聽得厭煩了,可他仍舊像是日日對着情人說情話似的拿來提醒她。
她若是想離開他,又何必回來。
“小音,”對容天音的氣勢洶洶一點不介懷,他溫靜的目光緊緊粘在她的臉上。
容天音有些不耐地道:“不吃茶了,回家睡覺!”
秦執輕輕一笑,隨着容天音的動作走出亭子,沿着廊道而回。
容天音並非是想要破壞那個氣氛,實在心煩意躁得很,他每次說那句話留下來的話時,容天音總覺得心裡邊十分的難受,好像他巴不得自己離開似的。
秦執,就是太過沒有安全感了。
這與他小時候的遭遇有着莫大的關係,如果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而今的他該是極有自信的皇子吧。
往事卻不可更改,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容天音幾天裡又將自己埋進了藥罐裡,從孤雁山裡帶回來了不少的好東西,手上也帶回來了一條毒蜈蚣,那些毒物,並未敢帶出來現眼。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惹上不該惹的是非,製毒本身就對她造成了莫大的影響,若再來一個控制動物的能力,只怕這裡的人當她是神仙或者是妖物不一定。
這種事誰又說得定呢?所以,只好乖乖的將其藏了起來。
朝局動盪,九皇子和壽王本就不在朝局中的兩名皇子,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影響朝局的最大關鍵人物。
然而,呼聲極高的康定王卻受到了極重的壓制,雖然沒有像太子那樣的下場,可落泊的程度實在太大。從期許甚重的權勢皇子突然一夕之間變成如今的境地,實在落差極大。
佘妃被秦執以別的名義帶離了京都,在這樣的亂局裡,用最有利的隱密法子緊護母親。
秦執是沒有把握在這樣的動盪裡護得住宮中的佘妃,所以,纔會出此下策。
如果不是信不過皇帝,秦執也不會出這一招。
容天音擡頭凝望着天空的蔚藍色,今天的天氣出奇的好,太后已經許久未曾出動過了。
皇帝后宮越發的稀疏了,太后這個時候招集臣女們入宮,不過是想要在其中挑選更佳的女子入宮伴君。
在皇宮裡頭,並沒有年
紀的差距,只有權力的誘惑。
誰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皇宮是這個時代的女人最理想的地方,只是對於某些人而言算得上是深暗的牢籠。
太子在死之前已然被釋放出來,重新獲得太子的榮耀,皇后在後宮自然不會受到壓制,仍舊是一統後宮的女主人。
皇帝真正的結髮正妻!
太子之死對皇后的打擊有多麼的沉重,從皇后前後被太醫施救多次中看得出來。
直到今日出現在一羣鶯鶯燕燕之中,她的面色仍舊憔悴蒼白得無一絲人氣,縱是將再多的珠寶往身上配戴,也無法顯出一線珠光寶氣來,反是襯得她周身死氣沉重。
朝中震盪,暗招不斷,在這後宮裡頭,同樣也是暗鬥不斷。只要有皇帝的地方,就會有女人耍心機爭得頭破血流的場面。
容天音坐在其中,今日她並不是主角,那些打扮得嬌美的臣女們纔是真正的主角。
望着太后不亦樂呼的過問臣女們的生活,不由惡劣的想,如若她老人家知道皇帝對父親的感情,會不會氣得嘔血。
想到父親,容天音就不由頭疼,輕揉着太陽穴。
感覺一道怨毒的視線緊緊鎖住了自己,順着方向看過去,只見早已有些陌生的蒼白女子正恨恨地瞪着她這個方向。
容天音一時有些愣怔,差一點她沒法認出容花月來了。
多次的打擊,令得原本春風得意的太子妃步步陷入絕望的滅亡裡,再也爬不出來。
本以爲這次太子出宗人俯她可以繼續有期望,不必讓母親去做那些事,可誰也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會突然暴死。
遙遙與之對視一眼,容天音無謂地收回目光,也不管容花月是有多麼的恨她,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
今日容花月坐在這百花爭豔的人羣裡,連個宮女都沒法比得上,早已是死氣一團。
容天音完全的無視讓容花月心腔涌上黑滾滾的恨意,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只怕早就撲了過來。
面對太后如此的作爲,身爲皇后的她十分的痛恨,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容天音看着這些曾經光鮮亮麗的女人,變成如今這副落泊模樣,不由寒在心裡,這就是宮裡的女人。在這樣的時代裡,不光是宮廷的女人如此,後宅的女人同樣不會過得如意,有些女人的下場一樣令人寒意冷冷。
“哀家今日甚是高興,待皇帝下了朝便過來瞧瞧這些可人兒!”
聽太后笑眯眯的說出這話,剛剛有被太后多看幾眼,多問幾句的美麗少女們不由露出嬌羞的神情來。
容天音託着下巴,無聊地吃着手裡的水果。
對於這些戲碼只能作翻白眼動作,女人啊……
正是容天音想要感慨之際,一道皇帝駕到的尖銳聲音劃破了空氣,所有的鶯鶯燕燕都是漲紅着小臉,不由暗暗整裝着自己,調整面部表情,儘量讓自己柔和親近一些。
皇帝威嚴英俊的身影出現在衆女的眼前時,本以爲是個老頭的衆女不由一陣臉紅心跳。
容天音都可以感受得到周圍那些擁擠的心形了,看着那個明明已經快四十歲的男人,卻仍然散發出王八之氣的男人,不由低嘆了起來。
這就是秦聞的魅力所在。
如果可能,她到是希望世界可以變得更美好一些。
秦執還是繼續做他的壽王,他繼續做他的皇帝,互不相干。
如若可行,她到是不介意替他推父親一把。
連父親都要出賣,不知容戟知道了會如何感想。
皇帝一身凜然地站在衆人面前,對着皇太后淡淡一行禮,“給母后請安。”
一衆女人朝着皇帝跪拜,一聲請起刷啦的站了起來。
容天音一眼就與皇帝慍冷的眼神對上,在她沒有避開之時,就見皇帝高大的身影覆了過來,威嚴的他站在嬌小的容天音面前,狹長的鳳眼正細細地眯着。
她只覺得一陣的莫名奇妙。
“你,隨朕走走。”
言罷,他高大的身形一轉,朝着另一個方向消失。
容天音對着他的背影愣愣用手指着自己,他讓自己陪他走走?有毛病吧。
衆目瞪視之下,容天音逃似的緊跟着上去。
“皇帝……”太后的話,皇帝充耳不聞。
容天音到是一下子成爲衆矢之的,讓那些有意接近皇帝的女人們恨不得將搶走機會的她咬碎脖子。
沿着回門走,直入了一處有些荒涼的殿宇後園。
身後的柴公公一衆太監侍衛主動保持着一段的距離,容天音跟個小跟班似的縮在皇帝的身後,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的皇帝莫名奇妙。
不會是秦執做了什麼事惹怒了他,然後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到報復的快感吧?盯着前面的秦聞,容天音在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
等他們走出了老長一段的距離,皇帝仍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容天音伸手拔掉一邊的花草,拽在手裡把玩着,她就等着他老人家說話。
皇帝不知在想些什麼,步伐越走越慢,冰冷的眼神也漸漸迷離了起來,甚至是帶上了幾分恐慌。
站在他身後的容天音並沒有看到。
“容戟提出了要求。”
“哦。”原來是父親的事啊,手裡的動作大了些。
“他說內亂外憂,他要替朕維護邊境,以防萬策。”
“哦。”
“他向朕請去。”
“哦。”
“他竟敢向朕請去,”皇帝的聲音帶上了憤怒。
“哦。”
單調的哦字從容天音的嘴裡發出,讓人覺得惱怒,特別是秦聞還在這樣的煩躁的時期。
容天音淡淡的哦字讓秦聞心腔的怒火化爲濤濤海浪覆來,倏地一轉身,冰冷藏匿着殺機的眼神冷冷地盯住她。
面對如此重重殺機的眼神,容天音一點慌意也沒有。
直迎上皇帝的目光,聳着肩,吊兒郎當地道:“皇上,您老要想要在這個時候捉天音來威脅父親留下,我想唯一的結果就是逼怒父親。到是不會與皇上您爲敵,只怕父親逃得更遠。”
皇帝的臉色一黑,因爲這個極有可能。
“那夜後,他便對朕有了極大的轉變。”這是數十年來從未曾有過的。
就是當年那個女人出現時,也沒有給他們造成太過的影響,但是那天晚上後,容戟對他似乎已經有了某種的變化,看他的眼神總是複雜難懂的。
秦聞再也不敢表現過頭了,在容戟的面前,他完全收壓自己的異樣,做出一副君與臣的姿態。
秦聞一想起容戟從馬車上逃離的背影,心就像是被一記重捶掄到了。
容天音憋着嘴道:“是皇上你憂慮太多了,如果是我啊,管他什麼君啊臣的。其實啊,我覺得吧,皇上您老人家還是放開些,像現在的內亂,也不過是您老人家一手造成的。一個家尚且要以和爲貴,更何況是您這大家庭呢?您說是不是?”
她的話雖然有些混了,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容天音這是在勸秦聞放棄內鬥,以和爲貴?但如此一來,就是皇帝先向秦執低頭。
皇帝的臉色要多麼難看就有多難看,這個容天音還是這麼不知死活,敢在他的面前胡言亂語,簡直就是罪加一等。
沒等皇帝發怒,容天音又道:“其實,爹是在給皇上您一個機會。”
“機會?”秦聞的心臟倏地一停,眯起眼看容天音。
想了半晌,容天音終於無奈的嘆了口氣,表情沉重的拍了拍秦聞的肩,淡淡說道:“難道皇上您沒有發現嗎?爹這是在逼您放手。”
話音剛落,秦聞的眉皺得死緊。
秦聞已經忽略了容天音哥們似的親近,一心只想着那句放手是什麼意思。
看秦聞的表情,容天音就搖頭,沒想到秦聞的情商這麼低,真是太高估他了。看來,還是需要她容天音出馬才行!
皇帝這麼突兀的來找她,這麼好的突破口不拿捏住,她就不是人了。
容天音真想替皇帝
大笑幾聲,送這麼好的機會到她的手上!
“皇上,商量個事唄!”
正沉浸於自己悲涼世界的秦聞收緊了眉頭,冷冽的眼神投在容天音的身上。
“我們和好吧!爲了父親!”容天音瞅着秦聞,擺出一副可憐的小模樣。
秦聞眉頭更加,眼神更冷。
容天音和容戟實在太像了,讓他都有些恨癢癢於容天音的容貌了,竟敢長成容戟那副樣子,單是這條罪就已經讓她死上千萬次了,現在她還敢說和好?
“容天音。”
“知道了,真是小氣。”容天音無語擺手,“您說您這樣有意思嗎?殺了我沒有好處不說,還直接影響了您老人家和爹的關係,如果我們和好,我不介意叫您一聲爹的!”
秦聞越聽臉越黑,牙已經咬得咯咯響。
容天音覺得自己已經低聲下氣到這種地步了,這位老人家還想要怎樣?
腦子閃爍過一些畫面,容天音瞅着正待發怒的秦聞,“我說大爹啊,有我這樣的女兒您老人家也不吃虧啊,我還可以替您將小爹給追回來,送到您的枕邊都沒有問題。”
“容-天-音。”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容天音完全不懼他,今天皇帝來找她,說出那些原因,她就斷定就算是再發怒他也不會拿她如何,因爲他還指望着她去阻止她爹呢。
就是抓住了這點,容天音就在這裡佔盡了皇帝的便宜不說,對方還得忍受着。
因爲這份忍受,更讓容天音明白秦聞對自家老爹的深情。
容天音繼續道:“如果皇上信天音,就聽天音一句話。父親是不想讓局面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他去邊境確實是給您一個追逐的機會。但前提是,您老人家能捨得下江山,陪他快意人生。這是父親的追求,但他不會強求你。”
秦聞死死地擰着眉頭,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話,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還是動容了。
依稀記起那個人曾說過的一句話,現在想想,也許容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所以纔會選擇離開,放棄權勢。
試問,爲了容戟,他秦聞可以捨棄得下錦繡江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