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懸掛着那輪冷月彷彿一隻巨大的眼睛,照出一世鉅細靡遺,照出大地每個角落的斜影。
瑟瑟秋風襲來,坐在馬轅邊的容天音生生打了個寒噤,手不由錯過簾子伸進馬車內觸摸冰冷的棺木,心中登時寒意入骨,倏地坐喉嚨裡低喝出來:“停車。”
馬車嘎吱一聲停頓,正走得好好的隊伍突然被喊停,在這片蕭索的平地上停下來,獨顯得四周的沉寂。高螓從馬背上躍下,快速來到她的面前,面有擔憂地道:“公子,怎麼了?鎊”
輕輕仰住頭,在黑暗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將她扯住,明明是平常不過的夜,面前的黑暗卻讓她有種懼怕的面對,就這麼停下來才能安心栩。
突如其來一陣頭暈,腳下有點發軟,忍不住朝前一栽。
“公子!”
肩頭一沉,有什麼壓了上來,容天音有些費力地擡起頭,看到高螓擔憂的眼幕,虛力一擡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無力,當下一驚。
接觸到容天音的高螓馬上察覺不對勁,朝她的腦門一摸,驚道:“你發高燒了。”
“是嗎?”容天音自己都沒發覺,因爲這些天的追趕和心焦讓她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沒法顧及到。今晚難怪會如此的異樣,竟也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原來是發高燒了。
五年來不曾有過的病痛,今晚卻突然襲擊,她還真是背到了家。
“你得退燒,隊伍原地休息,就算你擔心他也要照顧好自己,”高螓難得強勢了起來。
容天音低沉發出一聲苦笑,“你這是趁人之機啊,好個高螓。”
一隻大手按了下來,有幾分溫柔,容天音眯了眯眼,猛地甩了甩頭。
他們尋了一個山體靠着休息,大火堆一起四周就變得溫暖了起來,容天音坐在旁邊受着照料。也許是因爲有別的外人在,容天音沒敢讓自己陷入昏睡。
多年不病,突然好端端的病倒,顯然是積累得厲害了,連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容天音靠近火堆,看着圍坐在一起的那些人,在心底裡無聲一笑。秦執的人出現在這裡,想必他離她也不會太遠了。
上夷國一行,也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變數,他會不會……
人一旦脆弱了,就容易胡思亂想,現在容天音腦子裡亂轟轟的,什麼也想不清楚。
“公子?”
高螓擰了溼毛巾,將她額上的溫毛巾拿下換上冰涼的。
容天音閉了閉眼,將自己縮了起來,突然覺得冷了起來,身後馬上有一件男性氣息的披風披下來。五年來強硬的她,突然心底一蕩,下意識的想到那個時候的秦執,忍不住轉身。
高螓對上容天音有些迷糊的眼瞳,不由心下一緊,表面平靜地道:“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容天音突然苦笑一聲收回視線,緊緊將自己抱緊,視線停留在那輛馬車上,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馬車就會從眼前消失。
“公子還是好好休息吧,馬車屬下等會替你看着,不會有任何閃失。”
容天音發現自己的腦袋越來越重了,使勁的晃動了下腦袋,再從自己的身上摸索出一些藥吞服。
那邊的中年男人和夜離等人一直在觀察着容天音的一舉一動,甚至她和屬下之間的談話和互動都看在眼裡。
容天音卻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馬車,眼皮都不動一下。
病倒的容天音異常的詭異,讓高螓等眼中閃過濃烈的擔憂。
容天音凝視着前方,突然道:“我不能讓他等太久。”
“公子,”高螓實在看不下去,這樣爲了那個死人如此勞碌奔波,到頭來把自己搞跨了,那個人還在冷冰冰的棺木裡躺着,她也要跟着倒下,值得嗎?
今夜的月光明顯的亮了,突然擡起頭仿若還能看到那個人坐在褚國的祭祀臺前,就這麼隔着空靜靜看着她,衣帶飄渺,神俊如仙……
模糊間看到的畫面,竟讓她的腦袋清楚了不少,容天音突然睜大了眼,看到那人身後站着秦執,舉起冰冷的刀劍刺進神策的胸膛裡。寒冷的劍尖穿着神策的身體,豔紅的血順着寒劍緩緩淌下。
容天音倏地咬牙,突然抽刀朝自己的掌心處狠劃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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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被她突然的動作嚇着了,“公子!”
“該死,”看來她病得不輕,連幻覺都出來了,再這樣下去,她可撐不過去就倒了。
在上夷國這種地方,她怎麼能夠倒下。
“公子!”高螓拉過她的手,飛快的撕掉衣襬,飛快的替她包紮手心。
容天音緊緊閉住眼,看着高螓的動作眼眉微沉,手一收縮了回來,“我沒事。”
“可是公子你……”
“我說了沒事,”容天音呼了一口濁氣,突地站了起來大步朝着馬車去。
“公子……”高螓正想朝前追上去,身邊的人就將他拉住了朝他搖了搖頭。
“讓公子一個人靜一靜吧。”
“可是她還在病重,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病倒了,萬一出事了,讓我們該怎麼辦?”高螓哪裡放心得下。
“公子不是那些嬌弱的女人,”那人突然猛拉住高螓,說了這麼一句話。
高螓僵了下,捏拳坐了回去,狠狠地掃了下那方的夜離等人。
夜離和黃冥被看得一臉莫名奇妙,他們可什麼也沒有做,瞪這麼狠做什麼?
容天音縮在棺材邊,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冰寒的感覺卻越發的滲透骨頭,眼前一片黑暗。
等容天音再次睜開眼時,人已經不在那片草地了,而是一處鎮子。
從榻上,容天音猛地坐起身,“神策。”
“公子!”
一道力量很快按住了她的肩,安慰的聲音傳來:“他很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容天音總算是安心下來了。
現在她只覺得渾身無力,像是被人無端抽盡了,只剩下一副乾枯的軀殼。
砰地一下又躺了回去,眼前仍舊天眩地轉,頭重腳輕,但依稀的記得自己要去做什麼,“我睡了多久?”
“三個時辰。”
還好,燕不是太久。
容天音歇了半會又爬了起來,“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了。”
“你的身體還沒好,不急於這點時間。”
“你懂什麼,再不找到那東西,就來不及了,”容天音突然打斷高螓的手,固執的想要爬起來。
“聚息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高螓不知道容天音到底還想要找什麼,有些東西她根本就沒有向他們說明,而是一味的盲目吩咐着他們去做。
他們並沒有讓她失望,這五年來,從來沒有。
除了這次保護不太順利外,他們都做得極好,可是她仍舊還不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一個人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逆天而行起死回生?
就是神仙也難以做到那一步,容天音不過是一介凡人,僅憑一人之力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容天音的動作被高螓的聲音壓住了,正挑着眉看高螓,似乎在確認自己到底哪裡做錯,說錯了。
“公子。”
“我沒事,繼續往前走,”說罷,她已經起身走了出去。
高螓再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好收拾好一切繼續上路,對中年男人一路的跟隨容天音並沒有任何的異議,而夜離他們則是吃了她不知名的毒藥,想跑也更不可能的。
再者,他們好奇棺材的那個人。
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容天音拿着珠子喂進那人的嘴裡,從遠觀的顏色來看,只怕就是傳聞中的聚息珠無疑。他們看到了這些,更不可能走了,除非殺人滅口他們才真正的解脫。
所以,在容天音沒有將他們放走之前,都要一直被迫和主動跟隨她。
容天音堅持上路,高螓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
從這個城進到另一座城,他們走的方向也許是不同,路上的行人也彼爲少數。
“公子,我們也趕了一天的路了,前面是看不到落腳地,不如就此歇息,”高螓做爲這些人的頷首,開口的也是他。
眼看着容天音一直撐着身體和自己過不去,他們看得真糾
心。
“公子。”
坐在馬背上的容天音突然眼前一花,險些栽倒下馬。
這時一道馬蹄聲從後沉悶的傳來,來得也極快,顯然是想要在入夜之前趕到下一個城,可事與願違,在經過容天音的身邊時正巧容天音朝着外面倒出去。出於下意識的,那人伸手將她撈住朝他的馬背上一帶,緊勒馬匹。
衆人都被容天時這一倒二倒的嚇了一跳,那名中年男人也忍不住皺了眉。
容天音並沒有暈過去,腦袋晃晃悠悠的,一頭裁進這人的胸膛裡,聞到了風沙的味道不由一蹙,擡起迷霧般的眼睛。
扣住她腰身的手臂不禁收緊,利落的將她帶下馬,一個橫抱她穩穩的落地。
高螓等人馬上圍了上來,面色不太好的就要伸手接過那人懷中的容天音。
“多謝兄臺,還請將我家公子交還在下。”
就在這會,容天音突然將沉重的腦袋朝那人懷裡一靠,嘴裡喃喃道:“多謝。”
抱着她的人徒然收縮了冷漠的黑瞳,檀靜的容顏,清冷的眼有了些許波動。
俊逸五官秀着七分清冷,俊雋中帶着濃重滄桑的臉,突然讓容天音想起了第一次與沈閒碰面的場景。
醇厚低磁夾着無盡歡喜的聲音傳入耳畔,“是你!”
沈閒這一聲極低,卻壓抑着前所未有的驚喜,此等意外的喜,竟讓他給碰上了。
五年了,他以爲不會再遇到這個人,可仍舊讓他意外碰上了。
“沈大人。”
夜離和黃冥衆人沒想會突然在這種地方如此戲劇性的碰上沈閒,他們是秦執身邊的人,雖然鎮守邊關地方不同,可仍舊與沈閒打過兩三次交道,對沈閒自然是認識的。
沈閒冷漠的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快速的收回將容天音小心翼翼的抱放到旁邊,擡頭看了看天色,沉着聲道:“你病了,不能再趕路。”
這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在做決定。
正想發怒的高螓等人聞得沈閒這話,不由愣住了,就是夜離和黃冥也是愕住。沈閒給他們的印象實在是太過冷漠了,而且那種冷漠與常人的冷漠不同。
看沈閒這般緊張那白衣公子的樣子,是原來相識的。
這白衣公子到底是何人?
高螓見容天音沒有反對,趕緊讓下面的人生火,雖然上夷國沒有褚國那邊陰寒,但入秋的季節,夜裡總是冷了些。
等沈閒靠在容天音的身邊坐下時,感受到一道視線,順着這那個方向看過去,發現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沈閒眉毛都沒動一下又將視線轉回到容天音的身上。
如果不是這熟悉的觸感和眼神,沈閒只怕也要錯過了她。
現在他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驚喜,表面的平靜讓人瞧不出半點端倪。
容天音沒想沈閒會這麼快認出自己,想到當初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不由在心中感慨。
五年過去了,每個人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沈閒變得更冷漠,更強悍了。
而她,已經找不到原來最初的自己了,現在的她,是另一個世界的容天音。
沈閒幽深的視線掃在側目的容天音身上,火光映在她精緻的面容上,散出一層不屬於她的光芒,沈閒突然覺得她非常的陌生。
靠着火堆坐的人很靠緊,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對方看在眼裡。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容天音又是這副裝扮,又見夜離和黃冥疑惑的眼神,他就知道其中有什麼曲折也就沒有點破容天音的身份。
“你變了。”
“每個人都在變,”容天音又給自己倒了一粒藥服下,這才感覺好了許多。
“這些年……”
“沈閒,我很累。”容天音微閉着眼,打斷他的話。
沈閒抿着剛毅的脣,深邃的眼正緊緊停在她的身上,發現她正微縮着身子,從身上解下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微微睜開眼,看了他一眼,“謝謝。”
見她攏過披風,退開一些的
疏離動作,沈閒也沒有在意地坐回原位置。
圍着火堆衆的人閃動着詭異的光芒,視線直落在沈閒的身上。
空氣裡只有火堆噼啪聲響,四周沉寂無聲。
下到容天音靠着藥物催動沉沉睡過去,身邊的沈閒才慢慢地坐到她的身邊去,不顧數雙眼目的緊盯輕輕地將她帶到懷裡,讓她枕着他的雙腿睡。
睡夢中的容天音緊緊蹙着眉,彷彿正做什麼噩夢。
安靜度過前半夜,後半夜的容天音非常的不穩定,高燒一退一起的,很是嚇人。
“巫婆!”
敷着毛巾的容天音突然被什麼驚醒,猛然從沈閒的懷裡睜開煞氣沖沖的黑瞳,身體力行的彈跳起身,可把身邊的人嚇得夠嗆的。
被驚到的衆人也下意識的握劍,正欲抽劍發現容天音正快步的朝着馬車走去,一把掀開簾子,看到裡邊靜靜躺着的棺材,突然大波動的情緒才緩緩熄滅。
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沈閒可見一口特製的棺材,幽眸緊緊眯住,在容天音轉身過來時道:“是他,對不對。”
容天音抿緊了脣,沒有正面回答他,反是警告他,與剛剛對沈閒的示弱不同,容天音彷彿突然豎起了一道冰牆,誰也走不進去。
“誰也不能奪走他,包括你沈閒。”
“他還活着。”
“與你無關,沈閒,你我大道不通,你走吧,就當我們沒有遇見過。”
沈閒突然大步朝她走去,一把緊扣住她的手腕,聲音沉冷,“他死了,你守着個死人做什麼?難道你爲了一個死人,可以放棄一個活人?”
“沈閒,放手。”
看着場面就要失控,高螓大驚上前,“你幹什麼,放開公子。”
沈閒陰煞的眼神朝後一掃,高螓等人下意識的一退。
“和你無關,沈閒,我讓你放手。”容天音聲線清冷而平靜。
“你簡直就是無藥可救,”沈閒擡着她的手腕,沉靜地說着,“確實是與我無關,看到這樣子的你,心裡邊有的只是失望。”
容天音迎着沈閒的目光,那幽暗的眼神彷彿就要穿透沈閒的雙目,沈閒下意識的鬆開手。
“現在的我沒有什麼不好的,越是接近皇城,我們就會越危險,沈閒,你若是不想被連累就趕緊離開。不要和我沾上關係,但凡和我走近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白玉般的手指着馬車裡的棺材,“他就是對我太好了,才落得如此下場,他爲我而死,沈閒,你告訴我,你讓我怎麼能放得下?”
盯着容天音自嘲的笑臉,沈閒捏緊了雙拳,深看了容天音半晌忽然大步朝着馬匹走去,利落的翻身上馬,低斂的眉眼在月色照影下映着斜斜的灰影,將他眼底的情緒掩蓋。
但捏緊馬繩的力道卻出賣了他,低啞的聲音更是直接將他的情緒外露了,“不管什麼原因,我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珍惜自己。你只要記住,在你的世界裡,有一個叫沈閒的人出現過。你希望我走,我會走,你希望我留下來幫你,我會留。那個人的死,不是想讓你活成這樣。”
“他沒死,他不會死,沒有我的允許,他不能死。”
聽到容天音固執又可笑的話,沈閒倏地擡頭冷漠的眼瞳,此時是無盡的複雜:“去找他吧,只有他才能讓你過得快樂,人活着不該爲了死人……”
“滾。”
沈閒深看了眼過來,策馬奔馳而去,正如他來時無聲無息的走了。
“砰!”
拳頭砸在車轅上的聲響驚回了衆人的魂,顯然是被他們二人的對話給搞懵了。
容天音調整了自己混亂的心緒,就當沈閒沒有出現過,繼續她未完成的事。
爲了神策的復活之路,她已經整整研究了五年。
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將他喚醒。
“公子,現在我們是留還是走。”
容天音轉身對上高螓等人擔憂的眼目,不由深嘆道:“明日再走。”
高螓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容天音要到上夷國皇城找些什麼東西,他們並不清楚,這次進皇城比以往
更加的危機重重,他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沈閒的那通話,接下來的容天音冷靜得過分,就算突然有大風大浪涌來都憾動不得她分毫。
……
秦執在兩天後折返回追,卻已經再也追不到他們的身影。
在秦玥醒來後驚喜的叫着什麼高叔叔時,秦執就覺得不對勁,詢問之下才知道女兒口中所謂的高叔叔正是她孃親的一個手下。
秦執又豈會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當即就令人急追。
他的身體吃得消,也由不得他這麼折騰,佘太妃知道是什麼原因,見兒子如此勸說了幾句仍舊沒有效果。
想要見容天音的心情正不斷的上漲着,就在他放棄之時,她卻就突然出現了。
“爹爹。”
沒追到孃親,秦玥知道秦執心情不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見他失意時就安慰。
秦執看着女兒小委屈的樣子,不由輕輕一笑,將孩子納在懷裡,“小傻瓜,爹爹沒事。”
“都是玥兒的錯,沒有認出高叔叔來。”
“那位高叔叔一直在你孃親的身邊?”嫉妒心發狂的某人稍聲打探着容天音五年來接觸過的男人。
小玥兒搖了搖頭,“高叔叔玥兒只見過一次。”
小孩子一下子沒能認出來也是應該的,而且秦玥的記憶力也並不差,這位被叫高叔叔的人可能是隔得太久時間了。
“哦,那玥兒可以和爹說說孃親嗎?”
“好呀!爹爹想聽什麼?玥兒都給爹爹說,”秦玥小小的身子一轉,改坐在他的身邊。
容天音帶着棺材悄然進了皇城,而這邊秦執則是還未靠近皇城,就已經有人前來迎接了。
秦執坐在馬車內,掀起一邊的簾子,看着出城來迎接他們的人馬,溫冷的視線落在那方馬背上的墨夷玥姝公主身上。
“玥姝公主親自出城相迎,本王甚感榮幸。”
話雖是這麼說,可也沒聽出他到底有多麼的榮幸,反而讓人覺得玥姝公主出來迎接是理所當然的事。
玥姝公主笑了笑道:“壽王請。”
秦玥坐在秦執的身邊,聽到那個玥姝公主與爹爹的對話,很不喜歡。
小孩子十分的敏感,對接觸帥爹的女人抱有極大的防備心,以免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趁着她孃親不在擠走孃親的位置。
萬一爹爹發現更好的不帶她去找孃親了怎麼辦?
因爲看到玥姝公主的美貌後,秦玥小腦袋就更加的胡思亂想了。
秦執的車隊進入上夷國皇城,頓時引來了不少眼目的注視,褚國攝政王出現在這裡,豈能不受人眼目?
只是,當上夷國的皇太子接到秦執,當那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帶着一個翻版小人物走下時,上夷國諸衆皆愣。
佘太妃走在父女兩人的身邊,完全失去了光彩。
秦玥緊緊抓住了秦執的大手,完全不怯生地打量着上夷國的行宮。
墨夷玥姝在陪同而地之際不住的打量着秦執身邊的小傢伙,眼神幽暗不明的閃爍着。
感受到墨夷玥姝明顯的打量視線,秦玥越發的不喜歡這個異國女人,持別是瞥見玥姝公主投注在秦執身上的視線時,秦玥這心裡就越發的不高興了。
她的爹爹是孃親的,誰也搶不走。
小傢伙馬上站在中間,將秦執和墨夷玥姝之間的距離隔開,奈何她人小力薄,小小的身子站在兩人之間就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讓她感覺這就是一家三口。
這樣的感覺更讓小傢伙惱怒,猛地一扯秦執走到一邊。
秦執本就覺得秦玥不對勁,見她突然拉走自己,也沒有多疑惑只是讓佘太妃走在身邊,隔開了墨夷玥姝。
墨夷玥姝不由好笑地低頭過去看秦玥,就見小愛夥朝着她這個方向得意的吐舌頭。
一副我爹爹還是我的樣子,煞是可愛極了!
就是墨夷玥姝也忍不住輕笑出聲,顯然並沒有將秦玥後面的警告看在眼裡。
秦玥心中氣極,衝着自家爹爹哼哼兩聲就甩開了小手不理人了。
秦執被甩得有些莫名奇妙,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小孩子的脾氣他還是沒有來得及摸透。
“壽王,佘太妃娘娘,這是上夷國爲你們安排好的地方,如若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還請吩咐下去,玥姝定然會照顧周到。”
秦執隨意的掃了眼還算華麗的行宮,淡淡地道:“有勞玥姝公主了。”
“這些都是我們上夷國應當做的,上夷國的朝鳳節在即,希望接下來壽王能夠對上夷國有另一番的看法。”
見墨夷玥姝說得有趣,秦執示意佘太妃將秦玥帶進內殿,自己則與玥姝公主站在外殿說幾句話。
秦玥心中有諸多的不滿,但爹爹的話也不能不聽。
“玥姝公主親自來接待本王,想必上夷皇帝必有別的交待。”
墨夷玥姝幽明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秦執一眼,神秘地搖了搖頭,“有什麼交待,壽王何不等等看。”
秦執並沒有再說下去的***,溫淡地點了點頭欲轉身進內殿。
“如今齊國皇帝,樑國太子皆在上夷國內坐客,今夜父皇會在宮中招待諸位,替諸位洗塵,還希望壽王能夠賞個光。”
言罷,墨夷玥姝朝着內殿的方向看了眼,丟下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就走了。
“小王爺很可愛,玥姝甚是喜歡,希望往後玥姝能與小王爺相處融洽。”
秦執根本就沒當一回事,也沒聽進耳裡。
“執兒,這玥姝公主。”
“母妃不必擔心,上夷國不會傻到派一個沒用的女人來招待兒子。”秦執打斷了佘太妃的疑慮。
但佘太妃想說的並不是這些,見兒子一門心思放在尋找容天音的身上,只好閉了嘴。
有些事情,還是得看他自己。
“母妃也且放心,尋找外公的人我已經安排下去了。”
佘太妃有些心不在蔫地點點頭,秦執並未發現佘太妃那一點點的異常,帶着生悶氣的女兒走進更裡邊。
秦玥哼着小鼻子道:“爹爹,孃親還很漂亮的。”
“嗯。”
“雖然剛剛那個公主長得也很不錯,可是玥兒不喜歡。”
“嗯。”
帶着女兒坐在軟椅上,吩咐下面的人擺弄膳食,佘太妃跟着一塊兒落座。
“可是她沒孃親好看!”
“嗯。”
“爹爹,我們能找到孃親的。”
“嗯。”
“哎呀!爹爹,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受不了只會嗯嗯的爹爹,小玥兒發飈了。
秦執不由無奈笑着將女兒抱過來,“好,玥兒說說,讓爹爹明白明白。”
佘太妃也不明所以地朝着糾着小眉毛的玥兒看去,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笑出了聲。
“爹爹,玥兒不要後孃。”
秦玥突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直叫秦執和佘太妃愣怔不知所以。
最後秦執率先反應過來,原來這小傢伙從一見到墨夷玥姝防備成這個樣子是因爲腦子裡想着這些亂七八糟呢。
也怪容天音教出的女兒太能想了,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在腦子裡來回徘徊。
“玥兒只會有一個孃親,別的姑娘再漂亮,爹也瞧不上。眼裡,心裡,只有玥兒的孃親!”
“爹爹真好!啵!”
小嘴兒又吃上了秦執的臉頰,小傢伙瞬間拋開了那些繁雜想法,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女兒的快樂感染了秦執,嘴角不禁露出溫柔的笑容。
佘太妃看在眼裡,滿心的欣慰,兒子身邊有這麼一個快樂小傢伙陪伴着,做孃的也就放心了,彷彿以往的那些耿耿於懷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只要兒子好好的,以往的那些犧牲也就值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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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國南北邊境。
這裡一直重兵把守,一直有一個人在堅守。
從幾十年前,這裡是他聞名一時的初始。
在褚國,他們稱他爲“戰神”,褚國人眼裡的“戰神。”
五年前,容戟和秦聞就一直雙雙守在這座城,如今做爲太上皇的秦聞只管站在那個人的身邊,靜靜的守住他們的城。
其他煩憂之事,再也沒有打擾到他們。
如此,在打打殺殺中,他們並肩而立,同望一片天空,同守一座城,同心齊力做他們想要做的任何事。
“秦聞,戰爭已經停止了。”
攏住身後披上來的披風,容戟凝望着城外的一方。
“嗯。”
兩道高大的身影並肩站立在高高的城牆上,相映成輝。
“這些年來,你快樂嗎。”
“只要是與你一起,就算是身處地獄,我也是快樂的。容戟,你今天有些情緒化了。”
“他還活着。”
時間突然停頓了幾刻,邊境的南北風吹得有些刺眼,秦聞抿緊的脣突然開啓:“那又如何。”
“上夷國境內,就在那個方向。”容戟伸出手指着上夷國的方向。
秦聞眉頭緊緊一蹙,倏地拉住他的手轉過身來,兩人的呼吸緊緊貼在一塊,視線一沉一靜的對上。
“不要生事,容戟。”
容戟輕輕一笑,伸手覆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安撫,又像是一個決定。
“不是我生事,是他出來作亂了。秦執和佘妃已經在上夷國了,秦聞,我們不能太被動。當年你是如何對他的,依照他的性子,就會還回來。秦執勢力在褚國漸大,我們已經不能再冒險了。”
“那又如何,讓他來便是。”
容戟搖了搖頭,只笑沒說話。
秦聞眉宇一蹙,突地從身後緊緊抱住他,容戟一訝,然後微微曲手握上他緊環過來的手。
“我不能讓他傷害你,秦聞。”
“我知道。”
“以前是我的錯。”
“你沒錯,別胡思亂想,那些都是過去了。”秦聞將腦袋放在他的肩上,微曲着身子。
容戟擡起眼睛,放在幽暗的地平線上,將自己靠在身後的人上,似在享受此刻的溫情,又似在心裡邊後悔着什麼。
他的情緒波動,換來身後人更加緊密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