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族,北漠草原。
賽坦目光空遠凝望着遠方的地平線,不知道在想什麼。顧玉里從他身後走近,挽着他的手道:“在想什麼?”
賽坦回過神來,道:“沒什麼,就是在這裡吹吹風。”
顧玉里抿了抿脣,“父汗在找你,好像挺急的。”
“那我們過去吧。”
賽坦說着就拉着顧玉里走,但是顧玉里卻立在原地不動。賽坦回頭疑惑的看着她。
“父汗沒有叫我一起去。”顧玉里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道:“你自己去吧。”
賽坦心頭一緊,似乎已經知道可汗找他說什麼事了。拉着顧玉里的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嗯。”
顧玉里應了一聲,賽坦便放下她的手走了,顧玉里看着賽坦的背影,良久才嘆了口氣。春苗跟上來道:“長公主,四王子真的能說動可汗嗎?”
顧玉里搖搖頭,“只怕這一戰不可避免。春苗,我該怎麼辦?”
春苗低着頭,她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長公主身邊。
可汗營帳內。
這裡的氣氛從未如此的低,賽坦低着頭不敢看王座的人。王座上的夷族可還一臉絡腮大鬍子,有着夷族人特有的魁梧身材,說話的聲音粗獷豪邁。
“你把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賽坦雖然低着頭,但是說話聲音卻不卑不亢:“兒子的意思就是,現在不能和大齊開戰!”
夷族可汗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都震的連茶水都濺了出來。
“你倒是跟我說說,爲什麼覺得不行?”
賽坦正要回答,便見五王子站出來道:“父汗別聽他的,他就是娶了大齊的公主,不好意思跟大舅子打仗而已。大齊經歷了兩次政變,正是兵力空虛的時候,如今我夷族兵強馬壯,此時不發兵,更待何時?”
夷族可汗很中肯五王子的話,賽坦便指着王子道:“大齊是經歷了兩次政變,可你怎麼知道大齊正是空兵力空虛的時候?”
“呵呵。”五王子把玩着衣服上用來裝飾的狼牙,道:“山人自有妙計,四哥就不用管這些東西了。”
“哼,只怕是什麼不入流的手段罷了。如今大齊的兵力不比夷族的差,你這般慫恿父汗,到底安的什麼心!”
“夠了,你閉嘴!”夷族可汗面帶薄怒的看着賽坦,又讚許的看着五兒子道:“還是老五不錯,你先坐下吧。”
“諾!”
“父汗你不要聽老五的話……”
“夠了。”夷族可汗手一揮,打斷了賽坦的話,道:“賽坦,我對你很失望啊。我不管是不是你的王妃給你吹了什麼枕頭風,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父汗!”
“夠了!”夷族可汗指着賽坦怒氣沖天,“你給我滾回去,滾回去!哼!”
夷族可汗吼完,一甩手走了。五王子湊近賽坦面前,道:“四哥,看來四嫂的枕頭風吹的挺緊的。不然你怎麼敢如此忤逆父汗。”
五王子一臉調侃的笑徹底惹怒了賽坦,“你閉嘴!她是兄嫂,你嘴巴最好管緊點!”
五王子後退一步道,“四哥這是惱羞成怒了?難道我說的不對?也對,四嫂可是被草原上的人讚譽爲‘草原明珠’,四哥被迷住也是情理之中。男人嘛!”
五王子說這話的時候,顧玉里正好在營帳門口聽到了,掀了簾子走進來笑道:“我好像聽見五王子說什麼被迷住了。是又看上了那個女奴和五王妃鬧上了?”
顧玉里這麼些年罵人的本事和顧雪裡學了個十成十,只是平日裡端着長公主的姿態罷了,這次被她當場聽到,怎麼會輕易放過。
五王子可不是那種不與女人計較的人,相反,經常混跡於女人堆裡的他十分熟悉女人的心思。
五王子哈哈笑着,道:“是我不對,我不對。四嫂。中原有句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父汗馬上就要發兵大齊了,四嫂該站那一邊呢?”
“你!”賽坦氣極,一拳頭就要往五王子臉上砸過去,顧玉里連忙一把拉住他。
“這事就不用五王子來操心了。”顧玉里笑道:“我只是一介女流,這些政事是不好摻和的。五王子也不用着急告訴我,這些事自然會有愛搬弄是非的下人們說。”
顧玉里這是毫不客氣的在罵他了。五王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礙於顧玉里的身份不好發怒,只能狠狠的摔了袖子走人。
五王子走了,營帳裡只有顧玉里和賽坦兩人。賽坦沉默了一會兒,道:“玉兒,我沒有勸說父汗。”
“我知道。”顧玉里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賽坦低着頭,想着要不要把顧雪裡的事告訴她。想了想,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顧玉里看着他的臉,突然笑出聲,道:“又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有,沒有。”
顧玉里也不在意,道:“我今天和春苗學做了粥,咱們回去吃吧。”
“好。”
兩人相擁着走出營帳,夕陽漸漸下沉,橘色的光鋪滿了草原,把綠草都染成了橘色。
“玉兒。”賽坦突然叫住她。
顧玉里轉頭疑惑的看着他,“嗯?”
賽坦口裡有些發乾,想起從前母妃在時經常看着夕陽喃喃說的一句話。
有人陪我立黃昏,有人問我粥可溫。
“有人陪我立黃昏,有人問我粥可溫。”
心裡想着,嘴裡就這麼說出來了。顧玉里聽了,臉微微紅了紅,轉過頭去抿着嘴笑。
賽坦到底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還怕自己說錯了惹了顧玉里笑話。忙問道:“怎麼了,這句話有何不妥?”
顧玉里笑夠了,便問道:“你這是那裡聽來的。不是不妥,這是覺得這般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像一個承諾。”
“我。是聽母妃說的。她在時,常常說起。”
顧玉里與賽坦的手十指相扣,看着他的眼睛道:“之後,我陪你立黃昏,幫着溫着粥。”
賽坦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