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山高水長
林軒聽到問話，立即轉過身，看到後邊站了個眉清目秀的高瘦青年。從對方所穿的灰色丹服看，可認出是一名丹行宗的三階丹師。
“在下便是林軒，敢問這位師兄有何指教？”林軒屈身回禮，微笑答道。
“指教不敢當，林丹師天賦異人，丹術高妙，實在令人很是佩服。在下是丹行宗的三階丹師餘釋軍，特受家師之命，來請林丹師前往一敘。”青年點頭笑道。
“敢問令師是……”林軒心中不解，有些疑惑地問。
“家師乃是丹行宗掌門李浩。”灰袍青年答道。
李浩？林軒聽罷一愣，這位丹行宗宗主，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昨天授階儀式上還見過一面。只是不知道，這位一門之主忽然要見自己，到底是何用意。
“林丹師勿要多慮，家師相邀只是叨幾句家常，並無其他意思。而且家師明日就要回去了，想在臨走之前，再看看林丹師。”餘釋軍似乎看出了林軒心思，立刻補充了幾句話。
此刻林軒要是再拒絕，則顯得有些不尊重堂堂丹行宗宗主了，而且去見一下這位丹道大師，也未必會是壞事。
林軒遂點頭應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餘師兄爲我帶路了。”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人聲鼎沸的廣場，來到丹堂的一間幽靜客房。
“咚咚”，餘釋軍輕輕敲了兩下門，站在門外說道：“師父，林丹師到了。”
“好，你先退下吧，讓林軒自己進來。”一個渾厚有力的語聲，自屋內響起。
林軒推門而入，望見李浩正含笑而立。林軒趕緊見禮道：“晚輩拜見李掌門。”
“林軒，你昨天在廣場上的表現，很是不錯。而且據我所知，教你煉丹的那位丹師李洪玉，他當年也是一位天才吧？”李浩緩緩說道，讓林軒有些摸不準對方要表示什麼。
“李洪玉前輩雖然不是我師父，對晚輩卻一向都是親如師徒的。至於他的丹術，的確不在尋常的四階丹師之下，若非他早年受傷過重，恐怕在丹石峰裡的地位會更高些。”林軒如實答道。
“唉，我也是這麼想的，以他當年的天資，若能穩步發展下去，恐怕現在鎮天門又會多一個丹道大師了。當年，周霞要是對李洪玉進行正確的指導，鼓勵他在丹道上逐步深入，他就不會貿然去偷煉混天丹，更不會被炸殘廢了。對於此事，老夫也確實爲他感到不平。”李浩嘆了口氣，似乎對李洪玉之事印象極深。
“李掌門喚晚輩前來，應該不單是爲了洪玉前輩的事吧。”林軒聽着李浩的話外之音，沉吟良久，最後還是擡起頭問道。
“你小子也算是聰明伶俐，我對你說這番話，自然是有用意的，哈哈。實話跟你說了吧，林小子，你可知我丹行宗是如何創立的？”李浩看出林軒是個聰明人，自然已不需要繼續打啞謎。
“晚輩不知。”林軒搖了搖頭。
“我丹行宗創立於五百年前，而開山祖師燕湖，正是現今丹石峰長老周霞的曾祖父。當年的燕湖，也是丹石峰弟子，跟李洪玉一樣的天縱英才卻不得賞識，但他的氣魄卻遠非李洪玉能及。而是在丹道大進之際，燕湖選擇了脫離鎮天門，自開一宗，名爲丹行宗。”
林軒一時訝然，想不到丹行宗竟還有這樣一段典故，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爲何沒有在經閣的書中看到過呢。莫非這段往事，是特意被人掩蓋掉了？
卻見李浩繼續說道：“燕湖祖師創立丹行宗後，立下本宗教義爲人盡其才。任何人只要入我丹行宗，即可任意發展其天資，不僅不受外人拘束，還可以向每一位前輩請教學習。日後學有所成，若有能力自成一派的，即可脫離丹行宗而去。這也是爲爲何我丹行宗雖小，卻發展迅速，並且廣受尊重的緣由。”
“聽李掌門的意思，莫非是要晚輩脫離鎮天門，拜入丹行宗？”林軒終於聽出了李浩話裡的意思。
“老夫正是此意，如今我丹行宗，正需你這樣的人才。若你願意入門，是決不會讓你吃虧的。老夫會親自收你爲徒，並將一身丹道傾囊相授，而這一切，只要你點頭！”李浩說出的話，可謂是充滿了誘惑，對於任何一個人，這都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若說林軒半點都不心動，那是肯定假的。但他也明白，一旦應允下李浩的條件，就意味着徹底與鎮天門劃清了關係。而這麼做，不僅會辜負了很多人的好意，連他自己也會覺得心中有愧。
修行之人，尋仙問道，最重要的便是問心無愧；唯有心中坦然，道心纔會穩固，修行之路也纔會明朗。
所以最終，林軒選擇了搖頭。
“前輩的好意，晚輩心領了。只是晚輩一向以爲，只要人不負我，我亦定不負人。晚輩沒有燕湖祖師那般的雄心和膽略，晚輩修行至今，只求一個問心無愧。當然燕湖祖師所爲，必然是遵從了他自己的道，他同樣也是問心無愧的。”
“好個人不負我，我不負人。只是當真有人負了你時，一切還會來得及嗎？”李浩目中再露欣賞之色，繼續問道。
“若是當真有人負我，那也或許是錯在於我。不過，假如是有人惡意來犯，晚輩也決不會輕易罷休的。”林軒擡起頭來，目中滿是堅定。
“很好，老夫便是欣賞你這一點。既然你執意留在丹石峰，那我也不好強行多做要求。不過日後有什麼需要的，你仍舊大可過來找我的。”李浩說着，又伸手自袖子取出來一枚丹藥，“這枚丹藥，乃是我早年煉製，就贈送給你吧。日後若要找我，只需將此丹出示給任何一名丹行宗的丹師即可。”
“這……那晚輩就拜謝前輩了。”林軒本欲推辭，但又想起李浩乃是一宗之主，所贈之物雖然貴重，想來必有其用意，若是幾次三番地推辭，難免會引起對方不快。
當下林軒屈身一拜，接過了李浩手中的丹藥。
丹藥甫一入手，林軒心頭立刻感覺此丹有些奇怪。尋常丹藥都是丹香四溢，只是這一枚，卻沒有半絲氣息透露，而且入手之際，竟是沉重無比。丹藥的表面光滑如玉，晶瑩剔透，其背面刻着一個細小的“李”字。
林軒手捧丹藥，如舉巨石，好在他身負道行，不然還真擡不起手來。
“前……前輩，此丹爲何如此之沉重。”林軒額頭見汗，有些吃力地問道。
“此丹名爲搬山丹，但它不是拿來服用，而是一件法寶，拿來砸人最是合適。否則，作爲我的信物，若是被你一口給吃了，再到哪裡去找第二件出來，哈哈哈哈……”李浩仰天大笑，似乎覺得林軒的樣子極爲有趣。
“前輩，不知此丹如何個砸人法？”林軒咬牙舉住丹藥，小腿都有些發起抖來。既然是件法寶，則必然有其御使之法，哪有真的跟石頭一樣，能隨意搬起來砸人的。
“嘿嘿，你先將其滴血認主，自然就會不那麼沉重了。至於御使之法，就記在這個玉簡裡，你帶回去好好參悟一番吧。好了，我今天想跟你聊的就這些，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你就退下吧。”李浩右手一晃，手裡便多出了個玉簡，順手拋給了林軒。
林軒接過玉簡，接着立刻將搬山丹認了主，這才輕鬆了不少。
“嗯，那晚輩就先走一步了，再次多謝前輩賜丹。”林軒收起搬山丹，屈身再一拜，隨後緩緩退出房間，轉身離去。
就在林軒離去的剎那，李浩的客房中，忽然閃過一道白光，接着在李浩身後，慢慢現出了一個人來。
“此子的心性，的確不錯，丹石峰裡，恐怕又要多出個丹道大師了。霞妹，愚兄就先恭喜你了，哈哈。只是有些不明白，霞妹爲何要我出言試探此子？”李浩哈哈一笑，對着身後出現的那人說道。
“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的用意。還有，你已經是一宗之主了，而我也是丹石峰一脈的首座長老，以後記得不要再以‘霞妹’二字稱呼我。”隱藏在李浩身後的人，原來是丹石峰長老周霞。
這周霞、李浩二人，關係顯然非常熟絡，絕非平時衆人看到的那樣，只是丹道同輩那麼簡單。
“霞妹之言，愚兄定當銘記於心，哈哈哈哈……”李浩雖說記住，嘴裡卻仍未改口。
周霞一時懶得再與李浩計較，立刻轉換了話題道：“不過，令我意外的是，你竟把隨身的法丹也贈給他了，莫非是真想招攬他入你門下嗎？那玩意兒，你可是一向都很稀罕的。”
“我到是巴不得那小子回心轉意，轉投入到我門下哩。可惜偏偏是個死心眼，根本勸說不動。至於那枚搬山丹，以我現在的修爲，早已用不上這件法器，不如贈送給需要的人。”李浩目視屋樑，一副臉皮巨厚的模樣。
“哼哼，老狐狸。那你就好自爲之吧，我先走一步了。”周霞一聲冷哼，隨後掐了個法訣，身影又從屋子裡散去。
客房之中，只剩下李浩一人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着屋樑，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