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下,古林之中,一襲黑衣顯得神秘而又幽清的天殺眉頭皺了皺,目光自特意尋來的五個散修身上一一掃過,發現他們雖然並沒有明顯的外傷,可呼吸之間,卻總有一種斷續之感,顯然是在不久之前受到了極大的威壓屈服。
此時找來,再結合那爲首之人說的那句話,天殺隱約知曉他們來的意思了。
不由緩緩搖頭說道:“不知。”
他的確不知,一進入這片遺蹟就倒黴的遇到了金龍蛋,隨後生死逃亡中與周雅相會,最後雖然得到了叩仙芝,但在心境上也遭受了難以癒合的打擊。
所以這三天來,他並未與他人同行過,也不知曉如今遺蹟中的情況。
現在看向那個爲首散修,冷漠的眼神中含有一絲問詢之意。
爲首散修苦笑,他就知道,這麼強大與孤僻的強者,是不會將那些小事放在心上的啊。
定了定心神,他腰身不禁微微彎曲,朝着天殺再次一禮,在不經意的瞬間,他神色中已帶上了一分恭敬。
凝重說道:“道友,雖然在進入遺蹟之初,每個修者都被空間之力傳送到遺蹟各個不同之地,散修與名門大宗的差距被縮短到了一個極限,甚至在某種程度散修的實力還能稍稍壓制住名門大宗的弟子。但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大宗弟子通過宗門賜下的秘寶,又緩緩聚集在一起,而我們散修卻依舊形單影隻之後,這種壓制就不存在了,甚至在屢屢尋寶的過程中,還反被那七大正宗所壓制,甚至是碾壓,完全無一絲抗衡之力!”
爲首散修驀然擡起頭,看向百米之外的天殺,神色中略有一絲激動與憤恨,繼續說道:“本來無論是壓制還是碾壓都沒什麼,畢竟實力不如人也只能認命!”
“但是,那七大宗門做的也實在是太絕了,遺蹟尋寶機緣天定,誰搶到就是誰的,但即便搶不到也請留口湯給我們喝吧,何必要趕盡殺絕?”
“就在半天前一個散修同道不知何故激發了一座天滄宮闕的分殿,這本來是極大的好事,天滄老人留下來的至寶哪怕如今只殘餘一絲一毫,對於我們這些小散修來說也是不可想象的至寶。而北寒城弟子要插上一腳也沒什麼,畢竟我們小散修吃不下這麼大一塊肉,但他們憑什麼,要將我們驅逐出來啊?要知道那可是我們散修界激發出來的分殿啊?!”
爲首散修神情激動,恨意滔天!
不過他說的這麼起勁,天殺卻並不曾有什麼意動,臉色依舊冰冷,眼神依舊淡漠。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都是爲了所謂的分殿寶物?
不管是大宗子弟,還是散修中人,在面對不可想象的利益之時,皆會被蒙了心智,六親不認都可能做的出來。
說老實話北寒城只是驅逐還算好的了,若換成散修實力超過北寒城弟子,恐怕就是趕盡殺絕的結局了。
但即便如此,他卻並沒有下逐客令,因爲,他雖然對爲這些散修出頭沒什麼念想,但對他口中的天滄宮闕,的分殿,還是有一絲興趣的。
看了他們一眼,開口說道:“前面帶路吧。”
爲首散修眼中一喜,其實他也知道若只是那番熱血話語是辦不了事的,最重要的還是要拿出點誠意來啊。
若沒有足夠巨大的利益,怎能引動如此恐怖的人物啊?
腰身更加彎曲,神色更加卑謙,他呵呵笑道:“道友莫急,分殿的事已經在散修中傳出去了,很多同道都對北寒城弟子的做法感到心寒,爲那個被奪取了機緣的散修老友,而憤憤不平。所以大家商定,各自去呼朋喚友,等今晚子時在離此地三千里的黑山相聚,共同商議對抗北寒城弟子的大計!”
天殺看了看夜空,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現在離子時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左右,他剛好趕上了最後一趟。
至於莫倩兒,那個妮子不如水魅影般好強,性子柔和不喜打鬥,所以應該不會出事,就讓他先發泄一下再去找她吧。
這是一座漆黑的山脈,高空明月當懸,本來該照亮世間萬物的,可這座山脈卻偏偏是那般的寂暗冷幽,與周邊的鄰居好似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般,幾乎沒有一絲月光可以滲透進來。
不,應該說不是沒有月光滲透,而是所有垂射在此地的月華,皆被這座山脈中的土石,給吸收了!
故而,才顯的這般的黑幽。
這座山脈中,蘊含着即便在外界都罕見的幽明黑礦,甚至有傳言,整座山體,就是由一件由幽明黑礦所煉製而成的法寶,所衍化而來的存在!
三萬年前那場大戰,隨便一件法寶便是如此巨大與強悍,由此可隱約窺見那場將空間地域都撕裂了大戰的一角風景。
不過歷經三萬年歲月滄桑,即便再強大的法寶都抵不過時光的侵蝕了,更何況這座山脈的主人早已死去,無人蘊養,日久天長甚至在其上還長出了草木,顯得生機勃勃。
故而,這裡雖然藏有至寶,但卻失去了靈性並沒太大的用處,唯一驚人之處就是吸取光華了,對築基境的修士沒有太大的價值。
任三萬年時光滄桑,天滄遺蹟數次開啓,但這裡卻少有人問津。
這一次因爲要集結這塊地域的所有散修,所以選擇了這處山脈作爲標誌性的建築物集合。
嚯嚯——
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的時候,這片黑幽的山脈就不再幽靜了,而時不時的就從遠處傳來遁光破空的聲音,各種修爲實力相差不一,但無一例外最少都是築基中期以上的強者,在這裡匯聚。
不多時,空無一人的黑山便突兀多出了百餘個築基強者,他們有的落在大石之上,有的落在樹林之間,更有的還懸在半空打坐起來……不同於名門大宗的規矩而齊整,這些散修大多都是一人獨行的單刀客,此時應聲而來只是爲了那個所謂的天滄宮闕的分殿罷了,對大宗弟子自然要保持戒心,但對同道散修,卻也不可能完全的放鬆開來。
“哈哈,閔老鬼,你也來了,我還以爲你個老傢伙早已經掛了呢。”人一多,自然就有喧譁,更有愛恨與情仇。
此刻,一株古樹之巔的一個肥頭大臉的中年胖子,看着遠處飛來的三道遁光大笑說道。
三道遁光止步,在胖子對面的古樹之巔落下身來,現出一老一中一青三個築基散修,其中青年與中年漢子皆是築基後期,而瘦骨嶙峋好似吹來一陣風就會被颳倒的老者,卻是修爲最強的築基大圓滿。
而很明顯,這三人,是以這個老者爲尊!
老者看向中年胖子,一雙陰鷙的冷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笑說道:“董胖子,你那幾百斤肥肉都還在,我怎麼可能會先你一步掛掉?”
肥頭大臉的董胖子雖只有一人,但面對閔老鬼三人卻是絲毫不覷的,依舊大笑說道:“那我論斤論兩的把我這身肥肉自砍給你們,你們敢不敢要?”
老者冷哼,沒有接話,負手在身後就閉目養神去了。
董胖子見此,冷笑亦沒有再說話。
“化仙子,這裡這裡,不知可還記得老朽?”黑山山脈山峰衆多,此刻在一座並不是很高的山峰之巔,一個有着三縷白鬚飄揚的青衣老者,朝遠處踏雪而來的一位如雪落痕般白紗蒙面的女子,笑着招手說道。
白紗女子望了一眼,不禁輕笑一聲雪落滿山,在這老者的不遠處停駐下來。
她微微欠身,一禮說道:“清風前輩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問雪寒散修界,結丹之下,有哪位道友不認識您老的啊?”
清風老者右手微捋白鬚,一雙老眼微眯半分,看着化仙子不禁有些感慨的說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強啊,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已經老了,恐怕那所謂的分殿之行,還嘚靠你們這羣小輩了啊。”
化仙子看着老者,白紗之下容顏出塵,微笑不語。
……
隨着圓月緩緩滑上天空的正中心,子時越來越臨近,這座黑山山脈周邊,有着越來越多的散修到來,而每一個散修到了此地之後,無一例外都是先觀察衆人,看其中是否有仇或是有故。
有故之人自然走在一起,算是短暫的合作,而有仇自是倍加譏諷,找着機會就要狠下黑手。
所以隨着三國散修陸續到來,這裡的繁雜聲也越來越大,以往沉寂無聲,連妖獸都不願意來的黑山山脈,此刻人聲鼎沸,竟然在這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就增添了三百餘人!
而且,還是持續增加之中!
最後,當那輪圓月終於升至半空的時候,暗夜下的遁光才總算緩了下來,直至最後一人都來了之後,這片嘈雜之地,又漸漸恢復了平靜了。
所有人不禁看向黑山山脈最深處,即便來的散修再多,也沒有人會在那裡落腳。
因爲,這一次的主角,引動他們聚集在此,共抗北寒城之人,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