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是她老公（下）
這個問題更難回答，葉楓略微猶豫，面前的光頭男就說話了：“你不要想騙我們，大道理我不懂，我就知道，本來大家都好好的，你們爲什麼要用這個機器？”
喘息漸勻的路德維希想說話，被葉楓攔下了，這時候不能刺激這些絕望的裁縫，跟他們說經濟原理、技術趨勢，也說不明白，歸根到底，還是要讓他們相信，未來有大家一碗飯吃。
葉楓很誠懇地望着光頭：“大家不用急，麪包會有的，工作也會有的，我問你們，大家做裁縫的，一天能夠縫製幾件衣服，賺多少錢？”
光頭這下子支支吾吾又不肯說話了，諾斯老人想了想，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葉楓笑了笑，道：“大家不是怕丟飯碗嗎？我給你們工作，給你們工資，提供縫紉機，你們爲我做事，每個月不低於一百法郎，如何？”
普通工人的工資每個月一百法郎左右，一箇中尉軍官能拿到一百二十法郎，薇莎阿姨每個月的收入也差不多這樣，還因爲有韓雯的照顧。
葉楓覺得，開出這個工資水平，基本可以讓這些人放心了：“如果大家願意，你們這裡所有的人，我都請了。”
韓雯在後面拼命拉扯葉楓的衣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葉楓話剛說完，就發現情形有點詭異。
圍在外圈的三十多個面色發黃的婦女，陡然間聽到葉楓的話，齊齊一愣，隨後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反應很熱烈。
而最裡面的八九個人，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陰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葉楓，彷彿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似的。
不等葉楓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諾斯老人長嘆一聲，悲愴道：“好，說得好，你能給這裡三十多人提供工作，你能給巴黎上千女工提供工作嗎？還有那幾百裁縫，你是存心不讓我們活了啊！”
聽諾斯說到女工，葉楓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周圍三四十個人，原來也不是鐵板一塊。
其中只有七八個裁縫，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臉色發黃的縫紉女工，裁縫和女工之間，其實也是僱傭的關係，自己這麼一說，固然給了女工們機會，卻逼死了這些裁縫。
葉楓哪裡知道這時候的裁縫店是這個樣子，他以爲巴黎的裁縫店就像以前的薇莎裁縫店，韓雯和薇莎之間，並沒有主僕的分別，更像家庭式的作坊。
在巴黎，除了少數單幹的裁縫，一般的人至少要帶一兩個縫紉工，裁縫們每個月，少說也能賺一百五十法郎以上，而縫紉女工，至多能得到五六十法郎。
女工們一時不再說話，幾個裁縫卻恨不得生吞了葉楓，這是明目張膽挖他們根基，他們怎麼能忍下去？不等葉楓說話，光頭撩起袖子，一拳搗了過去：“你不讓我活，我就跟你拼命。”
見光頭已經動手，那七八個裁縫呼啦一聲，都衝了上來，一個個滿臉通紅，撩起袖子就打。
葉楓伸手將韓雯護在身後，拉住路德維希，大聲喊道：“你帶海倫先去，快。”
誰也沒想，剛纔還好好的場面，突然之間急轉直下，那三四十個縫紉工是穩住了，可那七八個裁縫，卻像發了瘋似的。
路德維希不敢拖延，向葉楓說了一聲小心，護着大喊大叫還想說些什麼的韓雯，退到後面的店裡。
葉楓擋在前面，被胖子一拳搗在臉上，曲起一隻手臂護住臉部，任由那些拳頭打在身上，伸手從懷裡掏出轉輪手槍，向天空開了一槍。
“砰！”
突然其來的槍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那些女工們捂住耳朵，發出短促的尖叫，身後傳來韓雯的驚呼，路德維希在大聲解釋着什麼。
想拼命的裁縫們也愣住了，手上的動作都僵在那裡，驚恐地看着葉楓手中冒煙的槍管。
“你們聽我說，裁縫我也要……”葉楓趁着這難得的間隙，連忙大聲喊道。
“他沒子彈了！”光頭神經質地吼了一聲，那些裁縫猛然清醒過來，不顧一切地再次圍了上來。
“我靠，以爲我槍是假的啊！”葉楓見場面完全失控，又向天空射了兩發子彈。
這一次，裁縫們又僵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間也更短了，馬上不要命似地又向他撲了過去。
“完了，都瘋了。”葉楓護着頭退回店裡，路德維希一把將門給推上，從旁邊拖過一張桌子，死死頂住。
“呼！”葉楓喘了口氣，韓雯帶着一陣香風撲了過來，小手撫摸着葉楓紅腫的臉頰，眼淚汪汪的。
“沒事。”葉楓強笑道，屁股頂着桌子，硌得厲害，外面那些人完全瘋了，再這樣下去，這個門恐怕堵不住了。
葉楓咬了咬牙：“韓雯，你和薇莎阿姨從後門先走，等會公司那邊的人到了，就沒事了。”
“我不走。”韓雯一直搖頭，晶瑩的眼淚拋灑在空中，落到地上。
“走吧。”葉楓勸道，又擋下了一次衝擊，轉頭對薇莎道：“薇莎阿姨，帶海倫走。”
“我不走。”韓雯還是搖頭：“如果他們衝進來，我說不定還能勸勸他們。”
葉楓苦笑着搖了搖頭，不再堅持讓韓雯離開，可以說今天這件事，完全因爲自己不瞭解情況搞砸的。
“咦，外面怎麼停下來了？”路德維希突然驚訝道。
葉楓也發現剛纔鼓點似的撞擊沒有了，外面有十多秒沒有動靜了，他向路德維希點點頭，示意他到門口去看看，然後蹲下身子，死死頂住桌子。
“啊，怎麼鬼哭狼嚎的。”路德維希耳朵貼着門板聽了一會，道：“埃爾文，沒事了，好像是我們的人來了，正在驅逐那些該死的傢伙。”
葉楓鬆了口氣，終於安全了，不知道是誰帶人過來的，用什麼手段驅逐那些人，不是用暴力吧？這裡是巴黎，不要再搞出什麼事情來。
葉楓和路德維希把桌子移到旁邊，開門一看，一隊隊荷槍實彈的軍人，揮着馬鞭，將門口的裁縫和女工驅逐得老鼠一樣，到處亂竄。
這是怎麼回事？葉楓和路德維希面面相覷。
“海倫！海倫！你沒事吧？”一個英俊的小夥子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抓住韓雯的香肩，急急問道。
“你是誰？”那人看到葉楓和韓雯牽着手，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兩人不約而同，用很不爽的聲音問道。
“我是他老公。”葉楓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