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原的大草原,廣垠無邊,一眼望去草原盡頭與天邊相連。
呼吸着帶有一絲草腥味的空氣,江龍騎在雪原背上,極目遠眺,眼光四下裡巡睃。
遠處是一片的深綠。
近前,則有藍紫色的鳶尾花盛開綻放,蒲公英種子在空中飛舞。
急馳片刻,來到一座小山包,江龍跳下馬背。
茂密的青草,已經是快要長到膝蓋高。
“小少爺?”黑瑞速度較快一些,所以秦羽是第一個追上來,滿臉疑惑的開口問道。
江龍擺了擺手,望向遠方,聳立的一座斷崖,“來之前,我曾答應老夫人要親手畫一幅草原圖送回去,現在已經是五月底,快到六月份了,這裡青草長勢喜人。
鮮花怒放,正是做畫的好時候。”
秦羽這才明瞭。
等荼都與岡蒂巴克,還有樊仁追上來,秦羽主動上前告之。
荼都與岡蒂巴克聞言,想起了景府中的家人。
樊仁則是暗自點了點頭,看來這個景江龍不但是個好官,而且還是頗爲孝順之人。
如今,樊仁對於江龍的印象,已經是大爲改觀。
當初在京城,有次見到淮王動輒殺人,讓得樊仁對於江龍,還有柴世榮都是有一絲隔閡。
望着眼前大草原,江龍並沒有立即動筆。
這裡位於北疆異族與大齊的邊界,如果只是照着實景畫,太過單調了。
沒有城池,沒有異族的氈帳,沒有馬羊羣,畫什麼?
只是畫青草,鮮花,藍天還有白雲?
頂多在空中再加只鳥兒。
這顯然是不行的。
畫草原,必須要有異族人的氈帳,以及馬羣與羊羣。
一連三日,江龍都會在忙碌過後四處看一看草原,到了第四日,看到了那羣野馬,從草原深處,緩緩着朝着此處行來。
這個由千餘匹野馬組成的野馬羣,如今已經不再懼怕江龍等人了。
望着野馬羣,江龍要畫的大草原圖,腦中終於有了大體的構思。
不一會,野馬羣來到近前。
因爲熟悉了,幾隻膽大的母馬湊到雪原與黑瑞近前獻殷勤。
雪原仍然是對這些普通的母馬不感興趣,打着響鼻,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一邊。
黑瑞的眼光明顯要低一些。
瞅着幾匹母馬,居然有了那麼點意思。
幾匹母馬便是上前,把黑瑞圍在了當中,一會磨頸,一會拱腦袋。
母馬雙眼冒光,黑瑞則是得意洋洋。
馬羣的頭馬一直低着頭吃草,對於這裡的情形視若不見。
雪原與黑瑞,它一個也招惹不起。
江龍揹着手站在過膝的草地中,一會看着馬羣吃草,一會看着幾匹母馬與黑瑞嬉戲。
再加上自己的聯想,一張菁菁草原圖,就是漸漸在腦海裡形成。
招來雪原,江龍騎上馬背,隨着野馬羣,緩緩走向渾河邊。
“荼都,你去拿早前事先準備好的糧草來。”
荼都嘴中應是,騎馬離開。
江龍打這羣野馬的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先和野馬混個臉熟,如今已經可以下手。
等江龍隨着野馬羣來到河岸邊的時候,荼都已經是帶着好幾名衙役在此等候了。
在幾人旁邊,放着十幾袋糧食。
全是粗糧,不過野馬非常的喜歡吃。
這陣子野馬也已經習慣了來這裡喝水時,江龍拿粗糧餵它們。
野馬先是站在岸邊喝水,江龍便吩咐幾個衙役,打開麻袋,然後幾個每人提着一個麻袋,一邊後退一邊把粗糧灑在地上。
江龍吩咐的事情,衙役們自然是不敢有半點的怠慢,紛紛照做。
不大功夫,幾個衙役便是後退出一里多遠。
地面上留下幾條由糧食組成的直線。
這時野馬羣相繼飲水完畢,來到近前吃地面上的粗糧。
一邊吃,一邊向前走。
江龍騎着雪原,走在野馬羣的最後邊。
荼都,岡蒂巴克,樊仁,還有秦羽則是走在野馬羣的兩旁,如果有野馬想要離開,他們便揚鞭阻止,因爲阻止的動作幅度不大,而且大部分野馬饞嘴注意力都放在爭搶粗糧上,所以野馬羣並沒有受驚。
一柱香之後,江龍看着這羣野馬,一匹匹走進事先挖好的馬欄內。
這個馬欄就在一片空曠的草原之上,面積有百畝大小。
是江龍事先派一部分民壯過來栽好的。
柵欄約有六尺高,即便是野馬,也無法跳過去。
當然,這個高度只能是攔住一般的野馬,如果換作雪原,即便馱着江龍也能輕鬆躍過六尺高的柵欄。
因爲馬欄面積非常的大,所以這些野馬並沒有立即發現被關住了。
吃完粗糧,就低頭去吃青草。
江龍特意選的這塊地方青草茂盛,夠這些野馬吃一陣子的。
普通的野馬沒有什麼靈性,雖然比其它動物要聰明一些,不過因爲馬欄面積夠大的原因,只是低着頭圍着柵欄邊上,轉着圈的吃草,短時間內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不過江龍很清楚,等到了明天,這些野馬就不會這般乖巧了。
野馬有野馬的習性,有它們自己的領地,明天仍然走不出去的話,就會發現問題所在。
它們每天繞着領地走來走去,吃青草,到河邊飲水,已經是養成了習慣。
驟然被關在這裡,習慣被打破,肯定不舒服。
到時免不了要又跑又跳,還要嘶叫上一陣。
正是因爲知道會這樣,所以江龍才把柵欄設計的這般高。
看到一千餘野馬全部入柵欄,荼都,岡蒂巴克等人也是非常開心,這一筆不小的財富。
北疆一匹普通的馬平均價格在二十兩左右,算下價值兩萬兩。
而要是一路運到京城,一匹馬能賣到四五十兩。
總價便是四五萬兩。
江龍與柴家合作,在賭桌上狠狠坑了安樂侯一把,也不過憑藉賭技贏了十幾萬兩銀子而已。
那還得演戲,用計謀,耍詐,拿大筆本錢引誘安樂侯上當。
可現在呢?
只是圍個柵欄,再灑點粗糧幾萬兩銀子就到手了。
此處的附近荒蕪人煙,不用擔心會有人來偷盜,所以不必守夜。
在馬欄外笑着觀看了一陣,江龍帶着衆人折返縣城。
回到城中,與程澤等人商談了一會政事,天色矇矇黑,江龍來到後院。
黛麗絲命人把熱呼呼的飯菜端上桌,看着江龍那張經過風吹日曬,漸漸變黑變瘦的臉龐,莫名的有些心疼。
不過這種情感,她並不會表現在臉上。
只是在佈菜的時候,頻頻給江龍夾些葷菜。
江龍這陣子忙的腳不沾地,體力消耗非常的大,不多吃些葷性,還真是吃不飽肚子,飛快的扒飯,暢開了胃口吃。
吃過晚飯,江龍說有事,便是獨自來到了書房之中。
坐到書桌前,開始慢慢的磨墨。
一連幾天觀看草原的風景,今天又從野馬羣那裡找到靈感,江龍打算今天把畫給畫出來。
雖然有時常與景府通着消息,但他知道景老夫人,還有林雅肯定非常的擔心自己,藉着把畫送回府,再把家信寫長一些,以安景老夫人與林雅的心。
想要畫出一幅好畫來,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但手上要有不俗的畫技,而且還要畫出神韻來。
江龍一邊研着黑,一邊構思整幅畫的構架,以及在哪裡落筆。
畫前沉思醞釀,便過去近半個時辰。
待胸中成竹,江龍纔在桌面上攤開白紙,提筆蘸墨,下筆如行雲流水。
蓄勢,落筆,勾畫,填充,描抹,收筆……
一氣呵成!
放下手中畫筆,江龍拿起油燈,仔細察看,可有漏筆之處。
半晌後,非常滿意的把油燈放回原處。
墨跡未乾,江龍索性把它放在桌面上讓其自己晾乾,自己則是打着哈欠回臥室休息。
明天還要忙呢。
江龍前腳離開不久,黛麗絲便是扶着老嫗的手臂後腳走進書房。
老嫗吹了吹隨身攜帶的火摺子,點燃油燈。
剛剛陷入黑暗沒有多久的屋內頓時亮堂了起來。
黛麗絲走到桌前,移目望去,便看到了那張菁菁草原圖。
稍作打量,美眸中就是泛起異彩。
“沒想到這個景江龍,居然還會作畫!”黛麗絲開口道,並彎下腰,仔細的觀看,還伸出手指,順着筆鋒畫技遊走,隔空描摹。
老嫗來到近前,瞄了眼菁菁草原圖,附和點頭。
即使她眼光挑剔,也是找不出畫中的毛病來。
之前的江龍吟過詩,寫過故事,經過商,以及在賭桌上設局,坑了安樂侯一事,黛麗絲都是有知道的,曉得江龍賭技也很不錯,現在江龍又有着一手好丹青的本事,着實讓她讚歎不已。
同時心下好奇,江龍是否還有別的本事,沒有展露人前呢?
在書房內看了一畫,黛麗絲沒有去打擾江龍,回自己的小屋休息。
第二天江龍早早出城,老遠就聽到野馬羣在柵欄裡嘶叫,騎着雪原奔到近前後,就見野馬羣不停的繞着柵欄奔跑,繞着圈子,這是隻呆在一個地方非常的不習慣。
野生的動物自由慣了,冷不丁被關起來,如果地方太小,便很可能會得病死掉。
這是江龍把柵欄圍這麼大的主要原因。
因爲不習慣,這些野馬都是個個情緒不好,顯得很暴躁。
並肩奔跑的兩匹馬若是不小心互相碰到,便會撕咬,打架。
這個很容易受傷的。
所以江龍打開門,連忙把雪原與黑瑞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