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乾瘦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前天晚上闖進小院,表面上說是探望原身實則是想要看一看原身是否被氣死了的景長髮。
和上次見到的紅光滿面得意囂張不同,此時的景長髮臉色蒼白,神情有些恍惚,原本就又幹又瘦,現在好似是又輕減了一圈,顯得原本合身的衣衫有些個肥大。
在稍稍帶有寒意的輕風吹拂下,瑟瑟發抖。
在景長髮的身旁,則站着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
小男孩嘟着嘴,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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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景府的主人們都來上香,府中的事宜暫時交給姚媽媽的母親與張姜氏打理,姚媽媽也是跟了出來,查覺到江龍有些詫異的目光,便是無聲走上前來小聲道:
“聽派去這老東西小院當差的幾個小丫環說,這個老東西好像撞鬼了。”
“在咱們府上撞的鬼?”江龍一陣好奇。
姚媽媽撇嘴,不屑的瞄了一眼景長髮,“說是這樣說的,但咱們府中哪裡有什麼鬼?要奴婢說,應該是某些人的心中有鬼才對。”
“奶孃說的極是,有道是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江龍嘴裡附和,心中則是暗自笑道,我的靈魂是從另一個繁華的世界穿越而來,應該也算是鬼吧。
姚媽媽,您大白天的就已經見到鬼了。
除卻皇家車隊,另外不遠處,還停靠着一排排氣派不輸於景府車輛的馬車隊伍。
景老夫人隨口又介紹了幾句後,就扶着林雅的手臂緩緩朝着山上行去。
一衆丫環跟在後邊。
本來是可以坐軟轎上山的,但景老夫人說歸塵大師圓寂是大事,咱們必須要一步步走上山進廟悼念,方纔顯得誠意十足。
玉釵與寶瓶也想要摻扶江龍,不過卻被江龍給拒絕了。
只是緊走在江龍身側。
以防江龍腳下打滑,這要是爬的高了再從石階上滾下來,怕是不死也要重殘。
江龍對此是相當的無奈,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卻要兩個小姑娘保護着。
應該換過來好吧。
沒走幾步,自下車後就安排府中僕役注意各項事宜的黛麗絲,扶着一個滿頭白髮老嫗的手,快步追了上來。
“江龍,你可別忘了臨行前答應嫂嫂的事情。”
“忘不了。”
江龍原本緊跟在景老夫人的身後,目光可以正大光明的打量林雅纖弱窈窕的背影,看一看林雅白晰的脖頸,又或者是瞄一眼那相隔不遠的挺翹臀部,正暗道林雅的身材也是不錯,這時黛麗絲湊上來並肩而行,他只能無奈的收回目光。
見江龍只是懶懶的迴應,黛麗絲就是覺得眼前的景府小少爺果然和以前有些個不一樣。
以前她但凡湊過來和景江龍說話,景江龍便會面紅耳赤,神情侷促。
現在爲何卻是能很平靜的面對自己呢?
是因爲娶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女人,還是被林雅給傷到從此開始憎恨起女人來了呢?
和景老夫人與姚媽媽等人非常關心景江龍不同,黛麗絲只是很關注景江龍罷了。
因爲只是關注不是關心,所以看起一些事情來就能冷靜分析,不被主觀的情緒所影響。
景江龍得知景老夫人要提前把林雅娶進府中時,黛麗絲能清晰的感覺到景江龍是非常開心的。
甚至可以說是極度開心,很興奮。
直到林雅即將要嫁進府中的前三天,景江龍才陡然變的暴躁,對婚事極度排斥起來。
黛麗絲猜不出是什麼原因讓景江龍脾性與態度大變,但卻可以肯定這其中必然另有隱情。
而且也可以肯定景江龍很喜歡林雅。
只有很喜歡,很在乎,纔會生氣,甚至是被氣到吐血。
不然對於一個陌生不相關的人,情緒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波動。
是有了自己的女人,不會再在面對其她女人時害羞還好,不然真要是被林雅傷到,從此開始討厭女人,那景府怕還是要斷了香火傳承。
黛麗絲看了一眼江龍的側臉,心中暗忖。
不過沒多大功夫,她就不再想這件事情了。
她進景府是來完成任務的,不是來關心並和景江龍談情說愛的。
景府如果真的會斷了香火傳承,對她來說要更好一些。
景家的產業,如果自己能掌控這筆巨大的財富……黛麗絲深藍色如大海般的眼睛裡,有光芒閃爍。
不過她雖然想要讓景府斷了香火,卻並不想景江龍現在就丟掉小命。
如今她雖然很得景老夫人的信任暫時代爲打理景府,但卻名不正言不順。
別說林雅前些日子嫁進府中,景府已經有了正牌的少夫人,就是以前她這個客居的寡婦被景老夫人親自任命,暫代府中所有事宜,府中的一些老人也是不聽她號令的。
尤其是景老夫人當年的兩個陪嫁丫環,也就是張姜氏與姚陳氏,這二女別說聽她的指派,就是哪天不跟她鬧上一場彆扭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再有就是掌管府中財務大權的那個老管事,和景老夫人關係非同一般。
就連一向在府中囂張傲氣的張姜氏與姚陳氏在其面前,也是賠着笑臉不敢擺半點架子。
不然對方一個不高興,半個子也不會給她們。
很顯然,這個老管事很得景老夫人的信任,甚至在景老夫人的眼中,這個老管事比張姜氏與姚陳氏還要重要幾分。
也許正是因爲府中多有掣肘,所以景老夫人才會放心的把暫代府中所有事宜的大權交給自己吧!
黛麗絲在心中暗歎。
也正是因爲掌握景府大權困難重重,所以黛麗絲不想景江龍早死。
她現在需要時間,需要一步步將景府大權真正掌控到自己手中的時間!
等她真正擁有了景府的財富與聲望,上邊,哼!
在黛麗絲想着心事之際,江龍突然瞄了黛麗絲身旁的那個老嫗一眼。
面色不變,但心中卻是一凜!
這個老婦人不簡單!
已經是滿頭白髮,古稀之齡了,爬起石階來卻仍然是臉不紅,氣不喘,而且還摻扶着一個人。
從原身的記憶中搜索,得知這個老嫗是黛麗絲帶進府中的。
據說是黛麗絲嫁進賈府時的陪嫁嬤嬤。
這個年代女子出嫁,如果家境富貴,可以帶兩個陪嫁丫環以及一個陪嫁嬤嬤進夫家後院,一般情況下這個陪嫁嬤嬤會是女子的奶孃,這樣會比較忠心,不會被夫家的人收賣暗害女子。
除此之外女子孃家會給些嫁妝鋪子,莊子,這些產業需要人打理,也是由女子孃家陪嫁過來僕從人打理的。
老嫗似是查覺到了江龍的目光,偏頭望過來一眼。
昏黃的眸子裡一片木然,不帶絲毫感情。
江龍收回目光,暗中則對老嫗小心的提防。
景府的人跟着上山的衆多百姓,一步步向山上爬去。
前鋒本想要追上來,和江龍一起走的,但卻被秦羽抱住,由幾個人圍在中間走在後邊。
它的體形太過雄壯龐大,形象也很是兇惡,怕嚇到旁人。
就算如此,一些從人縫中看到了前鋒的百姓,也是嚇的臉龐變色,躲的遠遠的。
還對着前鋒指指點點。
此時是初春季節,樹枝剛剛發芽,綠草還未長出,山間光禿禿的一片,隨着越爬越高,風也是漸漸大了起來。
還好在臨行之際,玉釵與寶瓶給江龍換了件厚實的衣衫。
片刻後,衆人爬上山巔,只見這裡圍站着許多的平頭百姓,就在景老夫人扶着林雅的手臂穿過駐足人羣,想要踏進伽藍寺大門的時候,突然被幾個身披鐵甲的軍士攔住。
“你們是哪家府上的?今天有特使與別國使節在伽藍寺上香並悼念歸塵大師,非貴族與官員家眷,不得入內!”
軍士頭領一身鐵甲在陽光的反射下亮光閃閃,身高體壯,右手按在腰間的大刀上,大聲喝道。
景老夫人聞言臉色就是一變。
如果是在五年前,景家乃是侯爺府邸,自然可以報上姓名,大大方方的走進去。
但現在景家的侯爵已經被奪了!
“我們是寧遠縣,景府的。”黛麗絲反應最快,上前一步報上自家姓名,她八面玲瓏,也很有手段,不然不會得了景老夫人的眼緣與信任。
現在景府雖然失了侯爺爵位,但當年畢竟風光過,就是現在也仍然有很多人對景府頗爲敬畏,若真的因爲身份而被趕走,那景府的體面就丟盡了。
寧遠縣景府?
帶頭的軍士在嘴裡默唸一遍,雖然他先前喊的很大聲,卻並不魯莽。
不然真要是衝撞了哪家豪門親眷,怕是事後被人家懷恨報復,小命難保。
寧遠縣景府的名聲在五年之前京城都是無人不知,但自從小侯爺戰死殺場景府又被奪了爵位之後,景府的名望就是漸漸衰敗了下來。
不過就算如此,這位軍士稍作回想,就是想了起來,先是心中一凜,畢竟景府曾經是威名赫赫,尤其在軍隊之中景家的幾位侯爺更是大名鼎鼎,但之後這位軍士便是臉色變幻有些個拿不定主意。
“伍長,這景家可是不好惹。”
站在旁邊的一個軍士見帶隊的伍長半晌不說話,就是湊上前,小聲提醒。
這位伍長聞言眉頭就是一皺。
他當然知道景家有些名聲,但問題自己等人並不是普通的軍兵。
他們是宮中禁軍!
也就是皇帝的私兵。
難道還能怕了已經失去侯爵爵位與軍權的景家?
當然,不怕歸不怕,他也不想就這麼憑白得罪人,於是上前拱手道:“老夫人,下官奉命行事,不得讓非貴族與官員的家眷在午時前踏進伽藍寺半步,您雖然身份特殊,但下官還是要派人進去,向上官請示。”
這位伍長沒有固執的厲喝趕走景府衆人,就已經算是軟了態度,不然軍令如山,是絕對不講情面的,景老夫人正猶豫着要不要站在寺門外等一等,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卻是突然自寺中傳來,
“請示什麼?有什麼好請示的?景家已經被皇上奪了侯爺爵位,就不能踏進寺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