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這場雪來的太濃烈,竟然下了三天三夜。此時這山上銀裝素裹,漫山遍野白雪皚皚,空曠的雪原毫無蹤跡,此時此刻竟是美的不得了。
‘回春鬼手’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否因爲雪太大,把那老頭子困在山上,不知道深山裡面有沒有吃的喝的,那老頭能不能熬過這場雪。
走的匆忙,那包袱裡的厚衣裳並不多,我把所有能裹在身上的衣裳全裹上了,看起來像一個一隻熊。趴在窗上,看那雪花晃晃悠悠的從空中飄下來,就像空中飛滿了蟲子。
遠處過來一個影子,白色的衣服和白雪融爲一色,若不是他的髮髻是黑色,要不是他在走着,我定是辨別不出這是一個人影。
走近了才發現他跌跌撞撞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再走近了幾步,我纔看見他雪白的衣服上染了殷紅的雪,胸口顯然是受傷了。
我急忙跑過去,扶住那人,卻發現,竟然是他!
記得當初我倔強的說:“我會還的。”然後接受了他的錢。
他說:“好。”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竟然在這山中重逢,只是境遇轉換了。如今也是我還了他的恩情的時候了。
屋裡暖烘烘的,他的臉色卻是蒼白。我檢查了他的傷口,跟我被華初刺得一樣,很深,幸虧沒有傷到要害,否則落到這地方,碰到我這樣一個半吊子,他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我用‘回春鬼手’留下的藥材給他敷在傷口上,又給熬了些促進傷口癒合的藥,喂着他喝了。
他的那張臉,沒有絲毫的血色,卻是顯得更魅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生得這麼好看?
小的時候經常聽父親說起,那個那個地方是鬼斧神工,如今看着他,卻覺得這樣的詞倒是用來形容他更貼切一些。他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
總是一襲白衣,就算在冬天,穿的棉服也是白色,出塵的絕代風華。
我一直盯着他看,也不知過了多久,連他睜開了眼睛也沒有發覺。
人小的時候,愛一個人總是首先愛上他的容貌的,那一個女子見着張放那般的容貌,能夠不爲之傾倒呢?
他的雙眼睜開,看了我許久,才淡淡地說了句:“餓了嗎?”
我吞了吞口水,疑惑道:“什麼?”
他艱難地笑了笑,說:“不然,怎麼那麼看着我?”
我更疑惑道:“什麼?”
他撇撇嘴,說道:“還真是笨啊!”
我才突然明白他竟然是在說自己'秀色可餐'啊,真是,怎麼還有這般厚顏的人,這樣誇自己的呢。雖然……確實,是秀色可餐。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可能是因爲傷口作痛,怠倦的很。二人一時沉默,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才又說了句:“你好像胖了些……”
“嗯?”
“不過,變好看了些。”
“哦。”我只是低低的在嗓子中哼了一聲,心中卻是竊喜不已:他竟然記得我,我一直都以爲萍水相逢,而且那晚上天暗的很,我只當是他根本不記得我呢!
原來被人記得是這樣幸福的感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在他的面前,我卻嬌羞的像一個小家碧玉。
我又是低低的說道:“我還欠着你呢……”
他打斷我說:“不要怕,我沒有忘,我還等着有一天你還我呢。”
他總是這樣,懂得維護我的自尊,如若當初他只是如同江湖豪客一般救了我,然後再施捨我一些錢,我定然不會對他念念不忘到如今。
只是因爲他篤定我有一天會還的,只是在相信我跟別的女子不一樣,我不是弱者。
良久的沉默,不知過了許久,我再擡頭看得時候,他竟然已經睡着了。
我給他蓋好被子,有撥了撥火,輕輕地出去關上門。
外面的雪終於停了,想來'會春鬼手'該是快回來了吧。
我去廚房煮了一點粥,又端回房間。
他還睡着,我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但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心裡一驚,伸手探了探鼻息,很微弱,但是,還有。
心裡一鬆,只是再這樣下去,他還是危險的很。我必須要想辦法救他。
'回春鬼手'的藥材這樣全,說不定有什麼神奇丹藥,只是能不能找出來,還不確定。
在我走之前,不知道趙臨給我的傷口用了什麼藥,竟然讓我在短短的時間能夠減輕疼痛。若是能夠找到這種藥,他應該能夠挺過這一關。
天氣寒冷,我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是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翻遍了所有的竹簡,卻沒有發現任何說什麼治傷的東西。
我心裡悲涼,難道真的要讓他死在這裡嗎?
卻突然發現桌角放了一塊布帛,上面的落滿了灰塵。
竟然被我找着了,'回春鬼手',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這說是'凝辰露'爲治傷奇藥,只是這藥需要吸天地之精華,所以埋在了籬笆旁邊的地下了。
我的傷口雖然癒合,但是還不能強烈的動彈,否則可能留下後患。
但是此刻我已經想不了這麼多了,拿起了藥鋤,把衣裳裹的更緊,出了門。
按照布帛上的描述,我向東走了八步,向南走了六步,這才下鋤挖了起來。
雪積的有半尺厚,我一點點的撥開雪,不知過了多久,才露出溼溼的土壤,手已經凍得張不開了。
哈了哈氣,拿起藥鋤挖下去。每挖一下,傷口就被牽動的疼痛。
意識漸漸薄弱,我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他說過,他還等着你還他呢。”
你不能死,你死了,他也會死……
可是我看見自己的胸口一點點的,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