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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頭目似乎很畏懼他,剛纔瘋狂的聲音頓時消失,最上等的漢人騎兵個個裝備精良戰力強大,他們主要負責正面戰鬥和背後偷襲,鮮卑人和烏桓人只是次等的僕從軍,他們則只負責幹管理俘虜搜查戰利品等等髒活累活。
裨小王換上普通牧民的衣裳,騎上駿馬伏下身軀拼命往外闖,沒跑出幾步看到黑色的馬羣攔住去路,黑壓壓的騎士不下七八十人。
混在十幾人的隊伍裡不敢停留,拍馬掉頭就往南方逃竄,被迎面殺來的幾十騎又攔住,復往東逃,繼續被攔住。
他害怕了。
這是一張看不見的羅網,自己則是網中的鳥。
“嗖”的一聲,裨小王只覺得頭皮發涼,氈帽不知不覺間被射落,只見不遠處一騎黑甲弓將緩緩殺來,看那人的姿態和動作,分明是前番險些殺死他的黑甲弓將。
他不敢停留,打馬掉頭直奔北邊走,黑色的奪魂之矢突然襲來,?頂?點?小說 負責掩護的心腹勇士一個個倒下,他不敢回頭只有拼命往外的逃。
噗嗤!
裨小王重重的摔下馬,捂住腰間的傷口一抹溼溼的。
黑夜中暗紅色的血漬浸透了他的掌紋,那是他流出來的的血。
黑甲弓將騎着馬緩緩停在他的面前,靜靜的看着即將死去的匈奴頭人。
“饒了我!我願意給你們一切,我不想死!”
火光圍過來。數百騎黑甲圍了個不透風,黑甲軍的首領像個黑鐵塔似的壯漢一揮手:“把那個女人帶上來!”
人羣散,涌來一名白衣女子。
晦暗的火光中依稀可見她的罕有絕色。女子手中握着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呆呆的看着垂死的男人。
就在半個時辰前,那個男人還摟着她稚嫩的肩膀酣睡,那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個接納的男人。
渾厚聲音如猛虎咆哮:“你恨他嗎?”
“恨不恨?”
裨小王又驚又怒:“漢人!你們是漢人!你們瘋了!竟然挑釁我大匈奴!”
“回答我,你恨不恨他?”
“就在剛纔,你的妹妹自殺了,她臨死前說自己沒有臉再活下去。她要你帶着她的骸骨回鄉,葬在父母墳塋旁常伴左右,回答我!你恨不恨他!”
白衣女子身體一顫。深吸一口氣用力的點點頭,她知道,妹妹早已心存死志,早在被擄掠來受盡凌辱的時候。妹妹就想着要死。只是顧念着野蠻人的兇殘,自己死掉會連累姐姐,一直屈辱的活着,直到黑甲騎士突然出現。
她恨這個草原上的野蠻人,她恨這個人給自己帶來無盡的痛苦和屈辱,她的父母死在這個男人的屠刀下,兄弟被活活燒死,只有她和她的妹妹得以倖免。但是她並不感到慶幸,來到這裡承受的是無盡的屈辱。現在她的妹妹死了,她不在猶豫了。
環顧左右一張張屬於漢人或屬於異族的臉頰,那是她的同胞,背後來自大漢帝國的力量,她忽然感覺到一絲絲溫暖,彷彿回到了雁門郡,她的家鄉。
“恨他,就親手殺死他!”
“用你手中的匕首,了結他!”
“握緊匕首,不用太緊張,瞄準胸口扎進去!”
白衣女子緊緊攥着匕首慢慢衝出來,鋒利的匕首散發着點點寒光,這把匕首想必也是來自擄掠漢地的戰利品,她恨極了草原上的強盜,家破人亡的仇恨她永遠不能忘記。
裨小王驚怒道:“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的男人,你瘋了嗎!”
噗嗤!
心頭的熱血迸射而出,染紅了潔白的衣裳,這是她最喜愛的一件衣裳,裙角點綴着白色的小花,那是她母親用針線活點燈熬油趕工做出來的,她恨的牙齒快咬碎了。
家貧尚有慈母愛,毀家之仇深似海。
“你……你!”裨小王的喉嚨發出“嗬嗬”的嘶鳴,一隻手死死攥住女子的衣裳,掙扎幾下不動了。
黑夜將盡,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營地旁驅趕猛獸的零星篝火漸漸熄滅,一堆堆新生的火焰熊熊燃燒,空氣中瀰漫着烤羊肉的香氣。
黑家弓將冷漠的掃過匈奴俘虜,撕下一隻烤羊腿遞給白衣女子:“不想死就吃把它吃下去。”
“我想死……”
“你不復仇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露出淒涼的笑容:“我的大仇得報了。”
“沒有,還不夠,遠遠不夠!”黑甲弓將轉過頭指着大快朵頤的鮮卑人和烏桓人:“看到了沒?他們是匈奴人擄掠的奴隸,鮮卑與烏桓的世仇你應該知道?他們的命運比漢人還要悲慘,匈奴人會把捉來的鮮卑人、烏桓人烹煮了獻祭崑崙撐犁,所以他們現在是我們的奴隸,我們的首領允許他們披甲佩刀做僕從軍,允許他們分享應得的戰利品,他們瘋狂的憎恨匈奴人,發誓要讓每一個匈奴人流乾血,你覺得大仇得報了嗎?”
白衣女子垂下腦袋:“可我只是個女人,當不成勇士殺不了匈奴人。”
“沒關係,我們缺乏專業醫護兵,只要你願意加入我們可以做戰場上救死扶傷的醫護兵,讓勇敢的士兵活下來,重新登上戰場,多殺幾個匈奴人,你的家仇,我們的國恨就得報了!”黑家弓將笑着說道。
“看吶!太陽出來了!那燦爛的光輝照耀着漢家萬里河山,那是泰一神賜給漢家的永恆光明,我們要手握弓矢守護這美麗的光輝,因爲那就是希望之火,火種不滅,希望不滅!” Wшw▪тTk án▪C 〇
白衣女子露出激動之色:“謝謝你,我的名字叫莊素。請問勇士的姓名。”
“平陽衛步廣,我們家君侯是當朝少府曹時,相信我不會有錯。復仇的那一刻不會太遙遠。”
初夏的草原,迎來席捲邊境的黑色風暴。
突如其來的黑騎兵震驚了匈奴人,這支來無影去無蹤的黑旗軍縱橫大漠三千里,從毗鄰遼西的右北平一直到右賢王配屬的河套地區,長達三千里的漫長邊境線成爲黑色風暴的戰場。
他們神出鬼沒,他們兇殘恐怖,他們喜歡漏液突襲。他們從不留會留下任何脫逃者,來無影去無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像飄蕩在草原上的黑色幽靈,籠罩在匈奴人的頭上。
左賢王非常憤怒,派出五支三千人的精銳騎兵從幾個方向把草原犁了一遍,很遺憾沒有任何發現。
黑騎兵像狡詐的狐狸。早早的聞風而逃不見蹤影。當左賢王的精銳騎兵返回王庭,很快更猛烈的報復就來了。
一連十個夜晚突襲十個部落,留下幾千具焚燒殆盡的屍體,幾百萬只牛羊被全部驅散,便宜了草原上的豺狼虎豹,左賢王部接連二三受到重創,裨小王們民怨沸騰。
左賢王庭沒有一刻消停,左賢王乞鞮恨的咬牙切齒。就是抓不到狡猾的狐狸。
就在這時,信使突然闖了進來:“報!大事不好。左谷蠡王伊稚斜率兵三萬伏擊烏桓軍主力,擊殺烏桓王生擄烏桓太子,斬首三千級,俘虜六千人,烏桓人敗退入山林裡不敢促回來了。”
“什麼!”
左賢王一腳踹飛長案,怒目圓睜:“你再給我說一次,伊稚斜他做了什麼?”
信使嚇的兩條腿直打哆嗦:“左谷蠡王伏兵三萬與弓盧水以南,大敗五萬烏桓軍,擊殺了烏桓王,生擄了烏桓太子。”
“混賬東西!該死的伊稚斜!你這是在與我爲敵!”左賢王拎起信使,就像扔球似的投擲出去。
幾千裡外,單于庭龍城。
wωω ▲тт kǎn ▲C〇 伊稚斜挑着烏桓王的首級在王帳下炫耀:“貪婪的烏桓人聽說弓盧水有幾百萬只牛羊,果然帶着五萬大軍殺出烏桓山,看到數不清的牛羊烏桓人的隊形就散了,我率領的三萬精騎從東南西南兩面夾擊,一舉擊潰了烏桓人的兩翼,那個愚蠢的烏桓王還試圖率領精兵絕地反擊,被我一箭射中眉心當場死掉,烏桓王一死,烏桓軍信大潰,烏桓的裨小王拼命逃跑,我爲了留住烏桓太子的主力,才放走了大部,大單于請看,這就是烏桓太子。”
被五花大綁的烏桓男子憤怒極了,只因爲嘴巴被堵住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神就一頭像擇人而噬的餓狼。
軍臣單于冷冷的注視着自己的兄弟,伊稚斜。
“你做的很好,弓盧水以北的草場從今天就屬於你了,烏桓俘虜交給你暫時看管着,不可出差錯。”
伊稚斜大喜過望:“多謝大單于賞賜!我還要爲趙先生請功……”
“不必了!趙先生是吾兒於單的授業恩師,他爲你出謀劃策只是盡一份心意,你不要把他當作你的臣子使喚,他是我的臣子,你懂嗎?”
軍臣單于瞬間撂下臉,王帳中的貴族無不色變,大單于在敲打他的兄弟,左谷蠡王伊稚斜不可以逾越規矩。
蘭氏家族的左右大都尉立馬跪下來:“臣擅自出兵襄助左谷蠡王,求大單于原諒!”
“臣擅自出兵襄助……”
來請功的匈奴貴族跪下一片,剛纔還喜氣洋洋的氣氛頓時轉冷,幾十道目光鎖定左谷蠡王伊稚斜身上。
右谷蠡王居犁似笑非笑:“怎麼?伊稚斜不來跪一個嗎?”
伊稚斜臉色發黑,擅自出兵犯了軍臣單于的忌諱,可是他明知道這會觸犯忌諱還是大膽的去做了,他以爲大功勞擺在面前會得到所有人的承認,可萬萬沒想到軍臣單于有意效仿漢家天子立威,沒想到軍臣單于有意確立漢家中央集權的君臣關係。
“臣擅自發兵伏擊烏桓軍,求大單于原諒!”伊稚斜滿含不甘的跪下來,眼眸中隱藏着深深的怨恨。
軍臣單于面色稍霽:“弓盧水以北的草場是我賞賜給你的,這次就饒過你,再有下次兩罪並罰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