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黃楊木已經證實腦死亡被醫生拔了管子。葉皓東的罪名按正理也應該變爲殺人罪,羈押期間犯了這樣大的事兒,就算他遲遲沒被打靶,但雜務組的人都堅信,葉皓東沒有回來的那一天了,他死定了。偏偏世上的事情就沒一件是絕對的,葉皓東不僅僅回來了,而且還一天的刑期也沒加,全須全尾兒的回來了。
陸天明低着頭回到雜務組,臉上紅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見。馮濤注意到他的臉,問:“咋搞的?得罪哪個幹部了?”
陸天明不敢撒謊:“葉皓東回來了,我剛接到中隊通知,把他送一小隊五組了,嘴巴就是他打的。”
馮濤倒吸了口涼氣,皺着眉,有些擔心的問:“他回來時什麼樣?許劭對他的態度咋樣?”
陸天明搖搖頭。按照葉皓東的要求沒把底告訴他,撒了個小謊:“沒注意,我沒看見許劭中隊長,過去的時候就葉皓東自己在那,一個幹部也不在。”
馮濤大眼睛嘰裡咕嚕的轉了幾圈兒,略微放心:“估計問題不大,這小子是找到什麼大托兒了,保住了一條命,給送回來了,哼~只要幹部們不尿他,老子照樣還能收拾他。”
每個月的月初時採買日,過去是小隊幹部的事兒,現在這個活兒歸了大雜務馮濤。
各組人開始填表登記要買的東西,葉皓東回來了,五組錢自然是不缺了,王義軍按照葉皓東要求的那樣填上了十條玉溪煙,肉罐頭一箱,燻烤羊腿四條,及其他等等東西,總計近萬元的採購清單。
晚上的時候,馮濤送來消息,原話:沒貨!有錢也讓你旱着,就是不賣你。
陸天明傳遞消息時,眼睛就沒離開葉皓東的臉,葉皓東看不出來有多生氣,他面無表情的安慰陸天明,告訴他可以回去了,回去後說話要注意。
陸天明走後,五組囚室內。
季成剛:“皓東,馮濤這廝必須打掉他,太可惡了,這不是存心擠兌咱們嗎。”
王義軍:“收拾他是肯定的,但咱們要弄清楚他的底細,畢竟還有幹部在那呢,咱們不知道底細貿然動手,很容易吃大虧,皓東上次的事情就夠懸的,你走後,你那個部隊裡的朋友陳幹部把馮濤揍了一頓,聽說還把中隊辦公室給砸了,結果沒幾天就聽說他被調走了,連幹部都沒能把這小子咋樣,咱們要辦他難度不小。”
葉皓東第一次聽到陳宏爲了自己乾的這事兒,心裡有點兒暖意流淌,但他並不擔心陳宏的未來會受這件事影響,那小子的底子可比他葉皓東厚多了,人家的老爹是軍界新星,剛授的少將軍銜,破格提拔的第三十八集團軍的軍長,跺一腳大西北亂晃的人物。這點事兒放在他身上,保不齊調走了還能升官兒呢。
林旭東也難得發言:“是啊,太欺負人了,不僅你們要求的東西一樣也沒買回來,就連咱們五組其他人要求他買的東西也沒買回來。”
霍平潮笑道:“你說的其他人可不包括我,我讓他買的東西那個撲街的都給買回來了,不過老子不領他情,我跟你們還是一條心的,不上那王八蛋的當,老王想打聽他的底細,這事兒我知道啊。”
葉皓東:“你咋知道的?說說看。”
霍平潮:“我一個遠房叔叔在墾區政法委當書記呢,馮濤的托兒是墾區政法委的盧明秋副書記,他哥馮波常年在西疆做生意,跟盧明秋之間有很密切的關係,這個盧明秋則是許劭的親舅舅。”
葉皓東搖搖頭:“只有這麼多了嗎?馮波跟盧明秋是什麼樣的關係,他們之間有什麼權錢交易還是私底下的生意夥伴?”
霍平潮咬着大舌頭儘量用普通話:“我就知道這麼多,太具體的你還是找人自己查吧,其實我都覺得你根本就多此一舉,憑你那個托兒,你要收拾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葉皓東笑問他:“你說要是他那號人在外面沒了依仗,接下來會怎樣?我收拾他能管多長時間,等我出去了,這孫子不照樣當他的大雜務,照樣關起門來當土皇帝,我要辦他,就辦他個徹底的,先來個釜底抽薪解決了他的靠山,然後再來個引蛇出洞抓住他的把柄,一次就把他弄死,再無翻身的機會!”
霍平潮驚訝的看着葉皓東,半晌,嘆口氣,道:“你狠,用我們廣東話說你這是打算讓他全家橫嘎查啊。”就是全家死光光。
晚飯以後,葉皓東來到中隊部。許劭很客氣的把他讓進裡屋。
許劭:“過來有事兒?”
葉皓東點頭:“是,有事兒想問問你。”
許劭:“說吧什麼事?只要我知道的。”
葉皓東問:“你舅舅跟馮波是什麼樣的關係?他們之間是錢的問題還是生意上的往來,我想知道我有沒有可能跟你舅舅談談生意上的事情或者錢的事情,順便說一句,我剛在烏城開了一家分店,如果你舅舅感興趣,咱們之間還是會有很多合作機會和共同語言的,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傳下話?”
許劭吃了一驚,他上次言辭閃爍就是不想葉皓東知道他舅舅的事情,想不到葉皓東這麼快就掌握了馮波和舅舅之間的關係。他想了想,答:“我可以回去問問我舅,據我所知他跟馮波之間的確有生意上的往來,好像是我舅媽在通過馮波的渠道往遼省銷售西疆的土特產。”
葉皓東:“你回去幫我問問你舅媽一年能倒騰出多少那玩意,我底下的買賣一年的需求量也不小,而且要是論做生意的渠道,我在整個東北都有渠道,你現在回去就可以告訴你舅舅他們,我願意以高於馮波拿貨價一成的價格無限量的進你舅媽手上的西疆土特產,條件只有一個,讓你舅舅從今後別再管那個噁心人的玩意。”
許劭有些猶豫,以他的年齡,對於這種追求利益背信棄義的事兒多少還有些心裡障礙。
葉皓東繼續說道:“這孫子喜歡玩屁股你知道嗎?現在號子裡被他弄過的小白臉有多少你知道嗎?他這麼咗下去,到時候出了大事兒,早晚連累你,何若秋在的時候,我曾經配合他打掉了一個叫顧明晨的大雜務,現在這個馮濤的民憤一點兒不比那個顧明晨小,這是我們組今天的採買單子,你看看吧,這孫子一樣也沒給我買回來,你琢磨琢磨這孫子這樣幹下去,會不會惹出大亂子來?”
許劭:“你好像沒打算親手收拾他,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來動他是嗎?你說的這些如果有證據請通知我一聲,我會給你和其他犯人一個交代。
葉皓東:“那麼噁心個東西也配我動手辦他?我要辦就辦他的後臺,撤他的柴火,至於收拾他的事,隨你們的便,反正只要這廝沒了後臺,你們再惡了他,監獄裡的犯人們就能把他拆了。”
第二天中午,許劭的舅舅,墾區政法委副書記盧明秋就趕到了棉廠中隊。在監獄的招待室裡跟葉皓東面談了一次。盧明秋開門見山的將自己跟馮波生意往來的規模和具體的分成模式介紹了一遍。葉皓東爽快的履行了之前答應許劭的條件。當着盧明秋的面給在烏城新店主持局面的朱銘裕打了電話,天一閣餐飲住宿連鎖集團,今後所需的乾果蜜餞,全部從盧明秋老婆的貿易公司進貨。當天下午,盧明秋夫婦的貿易公司就接到了天一閣集團總計兩百萬的訂單和定金。這個數額是他們之前跟馮波合作時期一年的交易量。
解決了盧明秋,馮濤徹底成了沒牙的老狼,接下來就該給他下套子了。陸天明主動請纓,葉皓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僅是因爲他不信任陸天明,葉皓東認爲馮濤這種人根本不必特意給他下套子,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得給自己下絆子。後來的事情果然印證了葉皓東的推測。
號子裡大譜兒的老犯們玩屁股的事情雖然常見,但那是潛規則,上不得檯面兒的,真要是被幹部抓了現行,電棍別後門裡收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