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大爺....您要的那句話,我現在還不能給您!”我瞅着老瘸子,“因爲現在...我心裡還記掛着個別人,貿貿然的娶了程曦,您覺得...這對她公平嗎?”
老瘸子沒有說話,我嘆了口氣,“大爺,掏心窩子給你說一句,跟程曦的情分,我一直還記着呢,您說個....三年多的感情,就是塊兒石頭也得捂熱乎了,更何況是人心!”
“說來,程曦...我還是瞭解幾分,她..可是傲氣的很,這心甘情願的事兒,她沒準兒能應了,但要是你不甘我不願的勾當,我敢說...她是決計不會應的。即便是勉爲其難的應了,您想想,兩人心裡都憋着一團子疙瘩,這以後...能好過了?”
老瘸子猛吸了口煙鍋子,吐了口煙兒,更是喘了口氣兒,“程曦是我孫女...是我親孫女啊,這當爺爺的心...都是一樣的,你爺爺知道爲你着想,我又何嘗不是記掛着我這孫女!”
“九斤兒...你明白了你爺爺的心,也就明白了我對程曦的心思!”老瘸子愣在那瞅着我,“九斤兒....你應一句,只要你應一句,程曦那邊兒....我絕對會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你,你爺爺不會害你,我也不會害我的親孫女!”
老瘸子這一句話,我心裡頭猛地咯噔了一下,我知道我親爺爺不會害我,但他爲我好的事兒,卻是爲難了我,事到如今,這事兒恐怕不僅僅是爲難了我,程曦....恐怕是更加爲難!
我愣在那,瞅着漆黑夜色下,老瘸子那雙微眯的眼縫,眼雖然不大,但那其中的意思卻是寬廣深沉的很,老瘸子心裡...恐怕是藏了不少東西!
我點了點頭兒,忍不住來了句,“命啊...都是命逼的!”
不是我故作深沉,而是我知道,當初老瘸子這句話.....如今,應該能帶出點兒什麼!
果然,我這一句話,老瘸子的眼神不自覺的顫動一絲,僅僅這麼一瞬,我知道...老瘸子,恐怕也是栽在了這命裡頭!
信命不服命,到頭兒來,終究還是在這命裡頭折了腰,老瘸子爲了程曦,三分是爲了她的心,這七分...算是服了命!
命...命....
我緩緩閉上了眼,半晌,我和老瘸子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嘆了口氣,隨即,我倆相視一望,幾乎又是同時來了聲苦笑,彼此的意思近乎明瞭,但這話....卻又不能挑明瞭說!
我點了點頭,“大爺...能不能給我點兒時間,也給程曦點兒時間,讓我們都靜下心來想想!”
老瘸子愣在那,緩緩點了點腦袋,“行...這事兒,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九斤兒...你歇着吧!”老瘸子起身下了炕,擡腳慢悠悠的出了屋子,我送他出了門,眼瞅着他進了屋子,聽着屋子裡他跟老古怪嘀咕了兩句,老古怪嘿嘿的笑了兩聲兒,說程曦那丫頭他也喜歡的很,這門親事,能成!
我苦笑着搖了搖腦袋,老古怪算是個直腸子,江湖閱歷,世道兒上的經驗他曉得很,可要是這動心思,耍心眼兒的勾當,這老東西...恐怕還沒我這嫩牙子菜想的深呢,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話兒可是說的一點兒都不假,老爺子老謀深算,就是一笑眯眯的老狐狸,到了我這..這潛移默化的,也影響了幾分!
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兒,其實跟什麼人,也學什麼話兒,戲裡戲外,也都是這個理兒!
到了這點兒上,我一瞅鐘錶,已經是四點半了,這大半宿幾乎要過去了,老人們都是睡早醒早,家裡的這幾尊大神,那就更不用說了,這個點兒幾乎都快醒了,現在去柴房明顯是不明智,我也不沒事找事兒了,回屋子,好好呆着,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回屋子炕上一趟,尋思着大半天的事兒,瞅着手腕兒上盤旋而繞的通紅小蛇,泱泱不動,估計是睡着了。這東西....可是通靈性的很,我這言語眼神,這小東西十有八九都能會意了,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位先人留下來的寶貝玩意兒!
我這轉念一想,不對啊,老爺子今年都八十八了,這柴房裡的東西,他絕對是不知道,那這麼說,柴房裡的東西,恐怕最少也得是我太爺爺輩兒的,甚至更久遠,我四五歲之前,一直是跟着爺爺奶奶的,打小對這太爺爺啥的就沒印象,那這麼說來,這小蛇..恐怕至少也得二十多年了!
活了二十年,這麼一尺來長的個頭兒,這小東西到底是個什麼品種啊?不管咋說,我瞅着,來頭兒不小!
正尋思着,我忽然想起了懷裡的竹筒兒,跟老爺子說話的時候,這竹筒兒可是冰涼了一瞬,感覺着...像是小花旦兒有動靜兒了!
摸出那竹筒兒,被我這胸口早就透的溫熱,我輕微搖晃了下兒,輕聲問了句,“小花旦兒,小花旦兒你醒了嗎,你醒了就說句話...行嗎?”
我一連問了七八句,那竹筒兒依舊是沒動靜兒,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把竹筒塞進了懷裡,可這一摸兜裡,我想起了老爺子給我的那張紙。
一把摸出那張紙,打開一看,裡面密密麻麻的一溜字眼兒,瞅的我心裡涼颼颼的難受。
這上面寫的,那都是小花旦兒投胎所用的東西,可我眼瞅着,除了中間一個空虛竹,其他的東西我別說見過,聽都是聞所未聞的,零零散散的字跡,這紙上的東西應該是老爺子打的草稿,上面一些輕微的筆跡還寫着一些線索,我細細數了一下這所用的東西,居然足足十一條,這十一件東西....怪不得老爺子說是個大麻煩呢!
我唉聲嘆氣的躺在炕上,尋思着這一堆亂七八糟的麻煩事兒,整個腦袋都要炸了,這時候天色已經快亮了,我閉着眼躺在炕上,身體上的勞累夾着精神上的倦怠,沒多大會兒,我迷迷糊糊的就給睡着了!
這一覺醒來,或者說是被一巴掌拍醒了,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眼瞅着眼前那張熟悉的臉,一臉鬍子拉碴,一雙眼瞪的銅鈴似的瞅着我,我還沒醒過神來,一個熊撲的擁抱,就把我緊緊抱在了懷裡!
“兒子...老爹可想死你了!”
老爹一把把我勒在懷裡,我傻子似的愣在那,一股酸溜溜的感覺順着心頭兒往上涌,嗓子裡的話嗆到嘴邊上,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爹...我..也想死你了!”我強壓下心頭那股子酸楚,支吾吾的說了一句話,老爹起身瞅着我,咧着嘴角,老爹樂呵呵的笑了聲,但感覺那笑聲裡頭兒,似乎比我壓下去的那股子酸楚還重得多!
瞅着老爹這一身的打扮,軍大衣還裹着,腦袋上還騰騰的冒着熱氣,這天寒地凍的天兒,老爹一落腳,恐怕沒二話就衝進了我這屋子。
老爹一邊笑着,一邊詢問着我這柳州一路上的事兒,我當然是報喜不報憂,大事兒小事兒都是三兩句話帶過,那些玩命兒的勾當乾脆就不說,都過去的事兒了,省的老爹掛在心裡擔心。
可這剛說了兩句,老爹一開話嗆就說起了程曦的事兒,“九斤兒啊...你爺爺都給我說了,那姑娘,剛纔我也瞅見了一面,還別說,瞅着模樣聽着話兒,那姑娘可是真不錯!”
“九斤兒啊...你別瞎琢磨了,這事兒啊...老爹看着就成!”
我愣的還沒來得及說話,老爹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摸出個信封,往我手裡一塞,摸着那居然是一沓子錢,“九斤兒...什麼彩禮錢之類的你就別掛心了,你爺爺不是說三天嗎,咱們就三天後把這婚事兒辦了,這點兒錢你就留着買點兒衣服,給那姑娘也買點兒金銀首飾,咱們老陳家唯一的苗苗兒結婚,這事兒可不能寒酸了!”
我這一愣神兒,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怎麼到了老爹嘴裡,這都算成了呢,我這剛要張嘴說話,老爹一擺手堵了我的嘴,“九斤兒,啥話兒你也別跟我說了,這事兒啊,這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好事兒,你別說啥,老爹就給做了主了,那可是個好姑娘,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
“好了...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事兒你自己看着辦,我先出去了!”老爹沒二話,把錢一丟,扭頭就出了屋子,我瞅着這一疊子鈔票,鼓囊囊的恐怕得上了萬,老爹這一出手,可真是驚了我這眼了,瞅着老爹背影兒,瞅着手裡這一疊子錢,我腦子裡恍恍惚惚一個念頭兒開始生根發芽了,我一咬牙,二話沒說,把那錢塞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