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這一看鐘表,已經是八點多了,我這一覺到睡到大天亮,至於昨晚做的啥夢,我依舊是沒有一丁點兒印象,接連着兩天,回到家裡頭兒,那夢裡的東西似乎對我沒啥影響了,就連老古怪他們也不怎麼過問這事兒了,我心裡嘀咕着,沒準兒,這還真應了小花旦兒那句話,我們這村子裡真有啥震邪避鬼的東西!
我起身出了屋子,正廳裡頭兒,幾個老頭兒跟我老爹正商量着啥,我一冒頭兒,老古怪伸手就吆喝着我,“九斤兒..趕緊着,咱們正商量你這婚事兒呢!”
老古怪一吆喝,屋子裡一羣人都瞅上了我,老爺子投過來個詢問的目光,我沒敢應聲兒,只是點了點頭兒。我這啥都沒說呢,這都開始商量起婚事兒了,從一開始的民主爭取意見,到現在....恐怕是動上硬茬兒了!
我沒說啥,到現在也無話可說了。
老古怪一招手,“九斤兒,過來...這當徒弟的大婚,我這當師父怎麼也得表示表示啊,來着...這東西你先收着,就當個見面禮,一會兒啊,師父再給你補個好東西....”
老古怪從懷裡摸出個東西,這不由分說的就往我懷裡塞,我瞅着也就薄薄的一本泛黃小冊子,不過老古怪既然能拿出來當見面禮了,那絕對也不會啥掉檔次的東西。
一見這玩意兒,老爺子臉色有點兒不好看了,老古怪斜眼兒瞟了老爺子一眼,“咋啦,當師父的給徒弟點兒東西,你這爺爺的還不樂意了,嫌棄咱們窮土把子送的東西掉份兒?”
“哼...!”老古怪一拍我肩頭兒,“九斤兒...師傅是怕你這小雞子似的身板兒,娶了媳婦吃不消,這東西好好看看...保你這明年的今天,一準抱上胖小子,師父抱上徒孫子,讓那個老東西.....也抱上重孫子!”
我心裡當下那叫一個別扭,這都啥跟啥啊,這老古怪,這說風就是雨,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到了他嘴裡,這就鬧翻了天了!
老爺子一聽這個,當下也是樂的苦笑,“老鬼,聽你這話兒...我抱了重孫子,你抱得的徒孫兒,這輩分兒...可就差了一輩兒啊,你這...是不是也應該稱我聲叔伯了!”
老古怪一撇老爺子,“你少跟我來這套兒,我跟我徒弟的事兒,跟你一毛錢兒關係啊,師徒之間的輩分兒我們自己論,咱們幾個老骨頭兒,該咋樣還是咋樣兒!
老爺子微眯着眼縫兒笑了笑,瞅着老古怪跟我,沒說啥,其實也不用說啥,那眼神兒裡的意思,已經是再明白不過了,這家裡的幾尊大神都算是依了老爺子,一溜煙兒的都跟我唱起了對臺戲,靠我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還能翻起啥大浪頭兒來。
老爺子這一步棋,可算把我倆將死了,也就老古怪這沒心沒肺直腸子,以爲這是啥好事兒似的,如果這事兒真這樣擺下去了,等到這老東西發覺不對勁兒,那時候,恐怕我老婆孩子都一窩了,到時候我還真不信他能狠下心來,拆的我妻離子散了!
事兒到了這地步,我無話可說了,因爲說啥也已經不好使了,剩下的,也就只能是做了!
屋裡的人,我挨個示意點了點頭兒,沒多說啥,扭身就出了正廳屋子。
我這一出屋子,老古怪緊跟着也出來了,一拍我肩頭兒,“九斤兒...跟師父走,師父送你個好東西!”
我還沒回話兒,老古怪一把拽着我就往裡屋走,一進門,擡腳把門關的死死地,老古怪一臉嚴肅瞅着我,像是要說點兒什麼天大秘密似的。
“師父..你這..你這是啥意思,怎麼弄的神神秘秘的!”我剛問了句,老古怪咧嘴笑了笑,“廢話...這自家的事兒,當然是不能讓外人知道了!”
“九斤兒...你叫了我一聲師傅,也就算是我邙山的人了,這邙山的門面...也是臉面,也該傳給你了!”
老古怪一臉鄭重望着我,門面,臉面,老古怪這一句話,我心裡恍然就明白了,邙山打鬼鞭,這門面是啥?自然是那打鬼的鞭子!
桌子前,我師徒倆一坐,老古怪一伸右手,順着手腕兒,輕輕一拂,一絲極爲細微的絲線順着手腕兒拽了出來!
細,細的就跟根兒頭髮似的,那一根兒絲線順在眼前,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縫兒,“師父...這打鬼的鞭子,到底是個啥?”
“你看着像啥?”老古怪問了句,我愣了下,猶猶豫豫的說了句,“我看着...倒像是頭髮?”
“嘿嘿....對,他就是頭髮!”
“啥...師父你說啥?”他不說還好,他這一張嘴,差點兒驚得我吞了舌頭,頭髮...那韌如蒲草,堅入鋼絲,無懼水火,又能驅邪打鬼的鞭子...他居然說是根兒頭髮,這....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頭髮...這就是根兒頭髮!”老古怪眯眼縫瞅着我。瞅的我是目瞪口呆,“師父..您..您給我說清楚了,頭髮...這打鬼的鞭子,你說是根兒頭髮....”
老古怪翹起幾分得意的笑,“傻徒弟...師父還能騙你啊,這打鬼鞭...其實就是根兒頭髮,只不過,這頭髮裡面,沾了點兒別的東西!”
我一臉驚愕的瞅着老古怪,“那...那是啥東西?”
老古怪把那根兒“頭髮”放到我眼前,“嘿嘿,這裡面的東西,其實師父也不知道,不光我不知道是啥,就是我師父,我師父的師父,恐怕都不知道是個啥玩意兒!”
老古怪兩手拽着一截細如髮絲的打鬼鞭,用力的扯了扯,堅硬而韌性,這東西別說是頭髮,他就說是鋼絲我都不信,我真想象不到,到底是啥東西能把一根兒頭髮,造就成這般堅韌的玩意兒!
老古怪笑了笑,“別傻瞅着了,老子當年第一次見識這玩意兒的時候,也是驚得半天說不出話兒來,我師父,也就是你師爺,嘿嘿,那老傢伙當初也就傳了我邙山的手藝,至於這到底是啥門道兒,他沒告訴我,恐怕就連他也不清楚!
“哎...都說我邙山收徒苛刻,其實說白了,不是我邙山收徒有啥要求,而是這打鬼的鞭子....他挑人啊!”
老古怪苦笑一聲,“我師父...他一生收了三個徒弟,整個邙山一脈,說白了,也就是我們四個人撐起了一片天!”
“說起來,這邙山一脈打鬼鞭,說的多風光無限似的,可是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我們自己心裡清楚。我師父大半輩子,大災小難幾乎不斷,到了我們這一輩,三個徒弟...也是半輩子坎坷,實話告訴你吧,你師父我....當年遇邪撞鬼兒的事兒,比你絲毫不少,八字命格太弱,這連人帶鬼的都欺負着。”
“這打鬼的鞭子挑人,他挑的是...命裡極陰,八字極弱的苦命人!”
老古怪苦笑着,“九斤兒..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其實是在老北京的時候,一瞅你印堂黑的發亮,一身的晦氣,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個招邪撞鬼兒的東西,我這一路跟過來,廢磚窯裡遇見替身鬼,我一鞭子救了你這命...那個鄰家的老婆子沒了,我改了下這街道兒上的風水局,其實也就是爲了試試你小子的命!”
“後來...還果不其然了,不管是人爲的,還是自有的,這遇邪撞鬼的事兒,你小子倒是遇了一籮筐!”
“九斤兒,你小子...雖然生辰八字不是生在極陰的時刻,但這命裡的陰相,卻是少有的重,按你這命,說是生來夭折都不稀奇,可是你...偏偏是活到了現在,也幸虧是你有個老狐狸的爺爺啊!”
老古怪說着,說的我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這命裡極陰,早死的命,有這麼個有能耐的爺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老古怪咧嘴笑了笑,“行了...以前的事兒,我又多囉嗦了兩句,現在啊,咱們說說這打鬼鞭!”
老古怪伸出手腕兒,我一瞅,那打鬼鞭居然是從他手腕兒裡串出來的,老古怪說道,“邙山打鬼鞭,人死燈滅鞭猶在,入骨纏筋不迴天!”
“這打鬼的鞭子,自傳承一日起,那就得入骨纏筋,跟你這隻手,牢牢捆在一塊兒,即便是人死了,這打鬼鞭也是拽出不來的!”
我瞅着這細如髮絲的打鬼鞭,“師父,我先問一句,你說這打鬼的鞭子...連刀都砍不斷,這東西是啥咱們先不說,可這東西...你要怎麼傳給我啊!”
“這...就得靠這鞭子認人了!”老古怪一笑。
我驚得一愣,“認人...怎麼個認人法兒?”
老古怪四下望了一眼,伸手摸來個杯子,“九斤兒...撒點兒尿,留點兒淚,吐口吐沫,滴點兒血,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什麼...”
老古怪把杯子一遞,“趕緊着,別廢話了,先撒點兒尿,別太多了啊,多了這杯子可稱不下!”
我傻子似的愣在那,老古怪這句話,還這把我弄傻了。老古怪瞪了我一眼,“趕緊着吧...還讓我這把老骨頭給你脫褲子啊,別出去了,就在這屋子弄吧,這事兒是咱邙山自家的事兒,就別出去張揚了!”
我傻愣了幾秒,還是照話兒辦事兒,揹着老古怪,我在那小茶杯裡撒點兒尿,他還不讓弄多了,尿了一丁點兒,剩下的還讓我硬憋回去了,這事兒可是傷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