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祭酒聶衡很是知道,自己的妹妹若是想要辦成一件事情,那就是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也要辦成,偏自己還就吃妹妹那死乞白賴的一套。所以對於這事兒,聶祭酒還是得親自出馬一趟。
只是難道真的要如同聶隱香說的,去“強搶民男”嗎?那自然是不行的。聶祭酒打定了主意,準備到時候先給人家夫妻賠不是,然後讓那位妹妹看上的郎君,來勸一勸自個兒這位妹妹。
而且說實話,他也很想見見,傳說中那位“美如謫仙”的郎君長什麼樣兒。其實還有另外一方面就是,他也想瞧一瞧,那位膽大包天敢於把自個兒妹妹抽下馬的夫人,是個什麼人物。
聶衡無不感嘆的想,自從妹妹降生以後,有多久沒被人欺負過了?嗯?好像根本沒有吧?
聶祭酒辦事是很有效率的。並且他這個人和他辦事的方式,和他那嚇人的妹妹全然不同。
可以說,聶衡是個非常正常之人。他打定主意要去登門致歉之後,很快就取了名帖,讓人遞上了沈府。
聶衡那送去給沈府的帖子裡,說的很是客氣,大概意思就是,我想給您道個歉,您若是給我這個機會,就挑個您有空閒的時間,派人來說一聲,我就過去了——半分沒提那位“夫人”的事兒。本來也是,他一個男子,怎好上來跟人家說,其實他很想見您家夫人,也很想當面和您二位一起道歉。
除非是聶隱香這種腦子有病的,其他人萬萬說不出來這話來啊。
於是這名帖就這樣順順利利的被遞上了沈府。
送帖子的門房,是和那日被聶隱香抽下牛車的車伕,一同被招進來的。他和那車伕關係不賴,那日的事情,自然也在晚上給車伕上藥的時候聽說了。於是這時候,不免對聶家生出幾分偏見來。在交給內門之人手中時,還嘰嘰咕咕的說了一句,“萬勸了爺還是不要見那人最好,看那日那家姑娘的兇悍樣子,這一路子的一家人,定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感情這位門房也不知道,此聶家,就是朝堂上那位聶大人家呢!若是知
道,給他再大的膽兒,也不敢背後編排人家——這有膽氣的門房,方纔還給人家送帖子的家丁好一頓臉色呢。
沈從景收到名帖以後聽了傳話的人說了他家門房的話兒,笑的直砸桌子。半晌笑過了,才側過頭就對符長寧笑說,“看起來,那傻丫頭倒是有個規規矩矩的兄長呢。”
“傻丫頭”說的自然就是聶隱香——這個“傻”,可不是親切的愛稱,而是實打實的字面意思。
符長寧懶洋洋道,“那你是見,還是不見啊?”
沈從景將那灑金的名帖隨手一仍,就往案榻上的几子上一歪,仰着脖子笑道,“見,怎麼不見?國子監祭酒聶衡,在清流中頗負名聲呢。就是那傻丫頭她爹,也是輕易開罪不起的人物。這樣的人主動送上門來,我爲何不見?“
符長寧聽了這話,拂了拂衣袍就起了身,“我去拿你的名帖,就擬在明兒上午如何?”
“這些事情,都是阿寧說的算啦!”
符長寧聽他這麼說,笑一笑就去寫了名帖,回覆給了那人。
於是,沈從景第二日上午,就見到了聶隱香的哥哥,國子監祭酒,聶衡。
符長寧在屏風後面,細細打量着面前那男子。平心而論,不論是腦瓜子不大靈光的聶隱香,亦或是面前這位聶衡,長得都是十分體面順眼的。
面前這個年輕男子,雖不說像沈從景生的美貌近妖,但生的眉目舒朗,器宇軒昂。雖是文官,卻也俊朗得很。
此時,聶衡正一臉歉意的向沈從景緻歉,“家妹無狀,自小也是被我嬌慣壞了,這才唐突了郎君和令夫人。”
“家母逝世得早些,家父自覺愧待家妹,故而自小對家妹十分縱容。素來是半分不敢違逆那丫頭之意的,所以這次才讓郎君見了笑話。只是家妹也並非無理取鬧之人,若是有人說得通道理了,她還是肯聽得下去的。”
沈從景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
坐在屏風後面的符長寧也抽了抽嘴角,剛還說這人靠譜,像個老實人,可現在這話裡話外
不要臉的給人下套兒的人,到底是誰啊?
說他母親死得早,先博了同情。又說自己爹爹都慣着妹妹,自己也是不好管的呀。還說了自己妹妹其實能聽進去人好話的,只是分說這話的人是誰。分明是想要讓人家鑽套子的啊。
這人,絮絮叨叨說了老半天,不就是想讓沈從景出馬搞定他妹妹的嗎?
誰說他老實的來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符長寧頗爲無語。
那邊兒,沈從景卻從從容容的,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端起茶杯,輕呷進去一口茶水,一副想要送客的樣子。
聶衡臉色僵了一僵。
緊接着,沈從景卻似沒別的意思一般,放下茶盞,笑吟吟擡起臉問他,“聶祭酒的意思,是讓我代爲管教令妹嘍?”他搖搖頭,嘆氣道,“這我不行,這種事,我一個男子如何使得呢?”
聶衡僵道,“話倒也不是這麼說的……”
“還得是我家夫人來做。”沈從景補上了那麼一句。
符長寧在屏風後面聽的一個打跌。
聶衡也嗆了半死。
“我知道的啦。”沈從景一副“明白人”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聶祭酒是怕驃騎將軍懲處,所以不敢管家令妹。只是聶祭酒卻找錯了人。我一個外男,卻怎麼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私見令妹呢?”
這話,前半部分純屬胡扯,但是沈從景他卻有一句話說的是了,他一個外男,是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見未出閣的姑娘的。
聶衡耷拉下了眉眼。
符長寧這時候聽不下去了,明明兩個大老爺們,說話卻比女子更膩膩歪歪的。說事兒就說事兒,扯那麼些沒用的做什麼?於是符長寧掀簾兒就出去了。
“幫你管教妹妹你還是別想了,就是教我夫、咳,夫君去見你妹妹,那也是全然不可能的。聶祭酒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符長寧邊說邊坐上了沈從景身旁的座椅上,隨手將桌角垂着的流江從腿上一掀。語聲脆落落的,給聶祭酒說的就是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