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正危言聳聽的聲音,讓周圍的句嬪和女卒,聽的是,戰戰兢兢地佇立在一旁。
心裡卻是敢怒不敢言,表面上唯唯諾諾,遵從着庖正之言,暗地裡卻是恨不得在後羿耳邊使壞,讓后羿懲罰他,以免其怨。
舟筏在河水之上,飄蕩了幾個時辰,天下最爲高大的城郭,姒相定都的帝丘,逐漸映入衆人的眼眸之中。
始見帝丘的庖正,心思複雜地往着前方,沉吟道,“這一路,兇途艱險,着實讓餘感覺到驚心動魄,此刻,終究是要回到帝丘了。”
“諸位族人,看,吾輩終於是回到帝丘了。”
“是啊!”
“能安然回到帝丘,極爲不易。”
“確實不易,一千多人,死的死,逃的逃,僅剩下我等二百多人。”
“汝輩快看哪,是帝丘的東郭、帝丘東城,北城垣、北城,越來越近了。”
“...”
一衆士卒,當再次看到帝丘的時候,紛紛嚷嚷了起來。
一隻別樣的筏上,庖正領着庖丁,聆聽着,醒來的后羿的嘮叨。
再次醒來半個時辰,也就是後世一個小時的后羿,迅速就讓身邊的士卒,把庖正、庖丁叫到了跟前。
庖丁看着后羿的容貌,心裡暗道,“夏後的氣色,確實好了不少,如此情形,撿回來了性命,實在是強悍。”
“夏後,你喚餘與吾徒,是有何事哪!”
庖正朝着后羿,柔聲問道。
后羿將股盤於腿上,直腰,理了理上衣,望了望剩下的唯一庖丁,正視庖正問道,“餘聽聞,汝麾下其他的庖丁,都離去了,還帶走了一二百的士卒,這可是真的?”
“不敢相欺夏後,確有此事。”
庖正迴應道,然後不敢看后羿,又接着道,“細臣該當刑罪,請夏後罰吾。”
看到這一幕變化的庖丁,沒有來的及多想,“師氏無錯,是細臣的錯,那些昆仲兄弟與一二百士卒,趁機離開,是餘犯了大罪,曾在他們離去之前,曾呵斥其人,不怪師氏。”
后羿心中想的卻是,目下吾的四方,僅有二百多人。帝丘,雖頃刻之間,就能至。但失去了如此忠至的人,那又有何用。
抱定主意不罰他們的后羿,哈哈大笑道,“汝二人是想岔了,吾方纔都是你們救的,又怎麼會罰汝輩。則,不成了世人眼中,暴虐之人。”
二人在心中腹誹道,“你不就是個暴虐的人,原本自己只是屬庖廚之人,不得已受制於汝,南下一道滅了數國、氏族,這不是暴虐?哼!”
不過他們,不敢說出口,連忙點頭回應后羿。
接着二人又道,“夏後說的是,細臣想岔了。”
后羿也不再與他們糾纏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又突然發問道,“何時到帝丘,待回到帝丘,吾定要派人往洛澤,搗毀有洛氏等族的老巢,以泄我恨,以慰死去的,入了岱宗冥府的族人們哪。”
“回夏後,若不出意外,一個時辰以後,我等就能抵帝丘城中。”
“善,餘休憩去了。汝二人率而百餘士卒,守四方,待到了帝丘,派人告知餘。”
天色漸漸明亮,雲霞散開,太陽緩慢地升了起來,衆人的臉上,也能看的出來,充斥着喜悅,或是慶幸活了下來,或是慶幸帝丘將近。
剩下的舟筏,在安穩、平緩流動的水面上,靠着順水,漸漸地抵達帝丘。
就這樣,時間又過了一個時辰,天上的太陽,已經將雲霞都趕跑了,獨自懸掛在天穹之上。
后羿在衆句嬪、女卒的護衛下,走下了竹筏,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之間被濮水淹沒毀敗的帝丘北城、郭。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后羿,慍怒之色,充斥其面,過了一會兒,一口鮮血從后羿的口中,噴灑而出。
溫熱的鮮血,淋漓盡致地撒在了一旁的,讓踐踏的不成形式的花草之上,像是給雕琢了幾朵紅花一般,紅染覆地。
后羿心想:“不要是有氏族、侯伯把帝丘攻下了纔好。則,無處容身。真是氣死餘了,待我進了城邑,尋寒浞捉問一二,便知道生了何事。”
一道下了舟筏的士卒與庖正、庖丁,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心裡也是沒有往好處像。
衆人心思:“莫非帝丘已被破?”
不過這一切都沒人回答他們。
二百多人護衛着后羿,向着前面的帝丘,走去。
半個時辰以後,到了帝丘城下,帝丘北城、郭已經讓濮水毀敗了,故一路上,都是殘破的,用土草花樹堆砌的城牆。
后羿讓衆人扶着,走了一二夏裡之後,一路上的破敗事物,都讓他看在眼裡,實在是忍不住的他,嘮叨了起來,說:
“你們看哪,四方是有大水趟過,才能將這天下氏族、侯伯都豔羨的第一邑,毀敗。”
“夏後說的是,餘雙眸瞧過一處,毀敗的城牆,有水滯痕跡。”
“師氏、夏後,餘也以爲當是如此,你們且看,我手中的螺,想必乾涸不會許久,大致與吾輩在洛水、河水之上的時間相仿。”
庖正與庖丁,先後迴應着后羿。
但是後者的一番話,后羿與庖正,很清楚,心裡不禁擔憂了起來:“莫非,帝丘已然被攻破了,落入了他族之手,也有段時日了。”
后羿:“走,跟餘進帝丘,望上一望,就清楚了。倘若此邑當真讓人破了,那也是餘后羿命該如此,從此喪命,也怨不得何人,都是餘自己如同太康一般,好狩獵而有此錯。”
“唯”
除后羿以外的二百多人,迴應道。
隨後,往帝丘城邑迸發而去。
等到他們進了帝丘,往其東、西、南等城郭,看了之後,現人潮擁擠,並沒有如同之前,在見到北城、郭之毀敗那時,心中想的,這幾處應該也是破敗的纔是啊!
反之,是繁榮昌盛,四方市肄之中,有用畜肉換稷米的,也有在百端擺着鋒利的骨刃、園囿裡的芸菜、紅黃色濃的衣裳、優美富有圓點、簡單曲折的線條紋的陶器等,還有往來似乎在尋覓何人的士卒們。
后羿、庖正、庖丁以及一百多士卒、女卒、句嬪心裡不禁疑問起來:“思來,帝丘不是吾輩在北城、郭那時想的那般,爲人所破,不曾想還是與以往一樣,天下第一市肄之任。”
衆人的耳邊還傳着,“夏後姒相,讓人救走了。”
“聽說是呂國大子,將其救走的。”
還是讓呂國的大子救走的這些話,傳到了后羿中。
只見他拳頭握着,怒氣衝衝,嘆道,“此子不是跟吾言過,不再與餘作對,怎麼會救走姒相,真是氣煞人了。”
放下心中的疑惑,嚷嚷道,“諸位,隨餘尋寒浞去。”
“看那人,似夏後。餘得頃刻就派人去告知寒相。”
在帝丘內邑之上,遠望看到了后羿的伯明水低聲細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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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丘夏後居住的後舍之中,純狐舍中,純狐正與寒浞在親熱,就在這時,一名士卒,匆匆忙忙地疾馳到了純狐舍外。
急忙道,“寒相,夏後回來了,已經入了城邑之中。”
“甚麼?”
“餘認的父回來了?”
正在與純狐親熱的寒浞,聽到這一句,原本興致勃勃,就要把純狐就地正法的他,頓時失了興趣。
迅速地將衣裳披上,然後出了純狐舍,向那士卒問道,“已經到了何處。”
“夏後,是伯明旅率派小人來告知您的。以目下來看,應該到了明堂之舍。”
“善”
“你且下去,事後餘讓伯明旅率代吾賞你。”
吩咐了士卒之後,顧不得純狐,寒浞就直奔帝丘明堂所在,索性不耽擱的是,相距不遠,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而後羿已經早在明堂之中,那屬於夏後的主位之上,端坐安詳,閉上了眼眸。
明堂之中其他的地方,名義上還屬於后羿的臣屬的妘困、和伯、羲仲、逢蒙等以及有窮氏的三老五更、后羿的子嗣等,都赫然在列。
似乎都在等着寒浞的到來。
匆忙趕來的寒浞,一如既往,還不等他進明堂,聲音已經傳了進去。
“哈哈,寒浞來的遲了。”
“寒浞前來覲見,還望父勿要怪罪。”
等到聲音繞樑三匝的時候,寒浞剛好踏進明堂。
“善,餘的螟蛉義子到了。諸位吾麾下的二三子,即時商議大事。”
“吾等謹遵夏後之令,就此商議大事。”
“那何人能跟吾言語一二,這姒相是如何逃的?”
“再者,可是呂國大子施救的?可有確實之據。”
“帝丘北城、郭這些邑牆崩塌,卻有水陟,可有人能應答。”
后羿一連三問。
明堂之內,衆人紛紛議論了起來。
“回稟夏後,姒相乃是東方氏族、侯伯盟會,商議救走的。”
伯明水上前向後羿解釋道。
后羿:“那可是呂國大子救的?”
“這倒僅是市肄之間的傳聞,確無實據。不若,呂國大子遁走之時,捲走了數百隸人。”
一人上前回道。
后羿又道,“這最後一事,究竟是如何回事?”
“此事,讓浞來言語罷。”
寒浞上前回應第三問。
寒浞將之前十多日、甚至更早時間的事,都一一道來,從帝丘來了東方的換物者(女艾等),姒相被救,帝丘北——濮水襲擊,后羿聽得勃然大怒,臉色突變。但是很快又掩藏了起來。
后羿越聽心裡就越害怕,在心中說:“若是來弒餘,豈不是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