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呂駱和女艾以及一干呂國重臣們的武羅、吳賀等人,一個時辰之後,已經到了呂國的邊境上,眼看各自之間,就要奔赴東南西北了,相互寒暄了起來。
“吳司射,眼下我們都要出使四方,這旅途遙遠的路上,也不知道能否活下來。還望各自珍重。”
“汝等也珍重吶,就像伯侯說的那樣,事不可爲,以其性命爲重,不可將自身置於險地,唯有有用之身,方可與伯侯壯大呂國之。”
“列位伯兄,說的是啊!姒開受教了。”
“諸位,該啓程了,來回之時辰,那可不短,若是耽誤了約盟之事,那可就麻煩了。”
“誰說不是呢?如今不同數十歲前安寧和睦,反而是諸侯相侵、氏族混亂,時勢瞬息萬變,故而,吾等之使命,亦是耽擱不得。”
“……”
武羅等一行人,寒暄了幾句,然後在呂駱之弟說了最後一番話之後,相互拱手作揖施禮,退了幾步,背對着背,率領一部呂國軍卒和隸人僕役朝着四方而去。
牧人乘着馬車,朝着北方行進,在他身後,是呂駱派給他的一百呂國軍卒以及數十名運送貝幣、五穀、武器還有一些六畜的隸人僕役。
當然,其餘的使者,也有各自的軍卒與隸人僕役。
沒過多久,在馬車上悠閒的牧人,望着前方,哈哈一笑,道:“主君派我前往有易,那可算是挑對人了。”
“牧人說的是,吾等覺得,亦是如此。”
一旁的軍卒和隸人僕役們,驅使着牛馬,拖運着一車車的貝幣、五穀、武器、六畜朝着前方走着,一邊看着易水東西,正在放牧的有易氏族人。
心裡覺得,他們正好對着這些熟悉,算是來對了地方。
於是,笑呵呵地說着。
牧人看了不遠處的有易氏都邑易城一眼,接着說到:“就快到有易之都了,二三子收斂一點,免得驚擾了有易氏之牧畜與人。”
“諾。”
衆人,聞言答道。
而,遠在他們數裡之外的易城之中。
得到了有人來到了有易氏的易侯,坐在自家明堂內的主位之上,望了望在下方的臣下們,平淡地說到:“二三子,聽聞有外族自西方而來,似乎是呂國之人。吾恐怕是有事相持,故召集汝等前來,因而,不知爾等可有何見解啊?”
“啓稟主君,以臣下之見,不出意料之外的話,應當是南方的寒浞有窮氏威脅到了呂氏之展。”
有易氏與其他氏族不同,他們是傳統畜牧氏族,因此在有易氏沒有天地人三正的情況之下,作爲掌管畜牧的有易氏牧正,地位只在易侯之下。
因此,第一個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有易氏的牧正。
不久,庖正也上前陳說:“主君,臣下亦贊同牧正之說。”
“臣下附議。”車正拱手作揖施禮。
緊跟着,一堆有易氏之官吏,紛紛表明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易侯見此,朗朗上口道:“不止爾等,就連餘亦是有此感覺。”
易侯說完,沉吟片刻。
其餘衆臣,啞然不語。
沒過多久,有易氏,也就是易侯,想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之處。
“傳我之令,呂國使者前來,無論何人,不得騷擾,讓他們直奔我之易城。爾等可明白。”
“臣下明白。謹遵主君之命。”
有易氏麾下大臣們,紛紛迴應道。
易侯揮了揮手,示意散朝。
旁邊的寺人心領神會,連忙用自己那如同啞嗓的聲音,喊了起來。
“主君有命,議事到此爲,二三子各自回去,原爵職待命。”
“諾。”
有易氏的重臣們,一個個站了起來,朝着易城明堂的大門而去。
另一邊,牧人和麾下軍卒以及僕役們,乘着牛馬車,朝着易城慢慢地靠近。
原本他們以爲,會有很多有易氏族人前來騷擾。
熟料,與之相反,在他們兩側和前方的有易氏族人,紛紛讓行,溫和地望着他們,顯露出友善的一面。
實際上,他們那知道,眼前的有易氏族人,這個樣子,其實是得到了有易氏的命令,才這樣。
往年,到了有易氏的,沒有不吃虧的。
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商朝之祖王亥,把牛馬和五穀置於有易氏。
後來王亥強上了有易氏的一個女子,有易氏之君綿臣得知此事,一不做二不休,命臣下將王亥殺了,霸佔了那些牛馬和五穀。
再往後,王亥之子孫,奮發圖強,打敗了有易氏,與其報了仇。
可見,有易氏十分不簡單。
不到半個時辰,牧人等人便到了易城之中。
易城明堂之中,易侯望了望自己主位階下的呂國使者,思索了片刻,說:
“不知使者來我有易,有何賜教。”
“外臣所來,不爲其他,乃爲有易之危而來。”
“哈哈哈哈……,使者此言,聳人聽聞,我有易氏遠在易水,有易水天險,並人多勢衆,誰敢犯之。”
“是不是危言聳聽,聽我分析便可知道了。”牧人聽到有易氏大臣的不智之說,答到:“昔日夏后氏何其強大,如今呢?不過喪家之犬。天險何其多?洛水以西高山溝壑,東方同姓,北方河水,南方褒國等。可曾打敗外敵乎?
不然,如今已爲寒浞有窮氏(夏後)所滅。”
“彩彩彩……”
有易氏聞言,出聲喝彩。
“使者所言極是,不危之時慮危,危急之時,慮全族之事。我有易氏豈能忘卻。”
“方纔,恥笑使者之吾下臣子,革去爵職,貶爲庶民。”
“諾。”從易城明堂之外,走進來的數個有易氏衛士,拉起了剛纔說話的某正,就往外走。
礙眼的人走了,牧人才繼續說到:“易侯,吾爲吾主而至有易,無他,只爲盟會之事而來,僅此而已。”
“噢?”
“不知是何盟會?”
“如今夏後寒浞有窮氏或言寒浞伯明氏,如今已經征服夏后氏半天下,數千諸侯、氏族臣服之。若是吾等不結盟相抗,恐怕會一一被其所擒。故而,吾之主君呂伯侯,昌言天下諸侯、氏族,會盟呂氏之地,以討寒浞。”
牧人對着易侯言辭鑿鑿地說着。
“那不知,我有易氏何利之有?”
一名有易氏之重臣,看了看牧人,然後朝着易侯拱手作揖施禮,以示尊敬。
易侯這次,沒有絲毫波動,更沒有生氣,要處置他。
只是簡單的轉頭,看向了牧人。
看來,不給有易氏一些能得之利,這趟出使,恐怕是完不成了。
遂朝着易侯拱手作揖施禮道:“易侯,列位有易氏之賢士,吾主君說了。若是有易氏選擇結盟,並派出族中勇士數千與其同寒浞征戰,五穀、貝幣、武器之利,可先與貴國。抗衡寒浞得勝之後,有易所佔之地與五穀、貝幣、武器等,呂氏作爲盟主,一概不取。其餘諸侯、氏族亦如此。”
“既是如此,那予就應下了。”易侯聽後,不及多想,就出聲了。
旁邊一些有易氏之臣,覺得其中頗多漏洞。
第一,打仗的要族中勇士,那不是削弱自己,壯大呂氏或其餘諸侯、氏族麼,這怎麼可以呢?
第二,以利誘之,可天下也沒有這麼白送的好處啊!還沒沙場廝殺,就已經送來了那麼多物事。
第三,若是不照辦,呂氏糾結其餘氏族、諸侯攻打有易,又該如何應對。
……
總之,一下子,一些有識之易侯臣下賢士,想到了太多不妥之處。
頃刻之間,一些有易氏之臣,紛紛站了起來,駁斥道:“主君,萬萬不可啊!這其中仍有很多未曾商議之物事,草莽答應,恐有不妥。”
“是啊!是啊!族中出多少勇士?又能獲得多大的版圖和人民?這些都要一一商量啊!”
“混賬!”
“你們是君,還是我是君。如此大的厚禮,難道呂氏還會使詐不成。”
易侯此言一出,有易氏之大臣們,很多又矛盾了起來。
主君說的也是啊!
誰會那麼傻,先與利,然後使詐,與其結仇,又賠五穀、貝幣又是武器等,怎麼可能呢?
有易氏大臣們靜下心來想了想,自家主君,急忙答應,似乎亦沒有因得利而失智嘛。
仍舊睿智的很。
是不是自己等人,太敏感了。
他們想啊想,覺得有那麼一刻,好像是關心則亂了。
數刻時辰之後,他們紛紛笑呵呵了起來。
“呂國使者,得罪得罪,是我等失言了。吾等亦贊同與呂國結盟共討寒浞。”
“哼!”
牧人悶哼一聲,甩了甩衣袖。
易侯見此,迫於呂國近來聲威,賠笑道:“使者息怒息怒!吾這就寫下盟書,勞煩使者帶回去,交給呂伯侯,會盟之事,我有易必會到場。”
“嗯!外臣等候易侯佳書。”
牧人一改之前的冷峻,對着易侯道。
然後朝着易城明堂的大門,奪門而去。
前往,有易氏給他們安排的茅舍宅第。
牧人剛走,易城明堂之中,再次熱鬧了起來。
“虧爾等乃當世賢士,難道不知道天下大勢乎?”
易侯對着麾下大臣們咆哮到。
一干有易氏重臣們,只敢低頭看着有易氏,不敢反駁,也不敢正言,而是聆聽着。
“如今寒浞勢大,天下爲伯(霸)者,昆吾、呂氏等,乃是一方大國,盟者衆多。哪一方,都不是我有易或是有鬲等次邦所能得罪的。觀呂國使者之意,二三子難道還不明白?”
說到這裡,易侯拍了拍自己跟前的木案。
聲音洪亮地贅述着。
“呂國之野心,不難猜測,無非想做第二個夏啓夏后氏,爲天下共主。所謂結盟諸侯、氏族,不過是和以往一樣,利用我輩討伐寒浞而已,不過無可奈何,吾等能拒絕乎?這不是吾等能拒絕的。
一旦得罪,他們發兵東來,有易氏將爲有鬲氏、葛天氏之苗裔葛氏之地也。汝等怎地就不明白。
故而,我等既然要選擇能爲天下共主之族的盟友,不外乎諸伯大國與寒浞。凡一二歲來,呂氏極有可能成爲天下之主。因此,二三子此刻可明白了。”
“臣等知矣。”一衆有易氏重臣們紛紛迴應道。
“既然知道,那就下去忙碌各自的物事罷。”
沒過多久,有易氏刻寫好了盟書,派人送到了牧人的手中。
牧人把呂國的盟書,交給了有易氏的使者,然後率領麾下軍卒和僕役們,離開了有易之地,朝着呂其他需要出使的邦國而去。
天下諸侯、氏族,多達數千諸侯,都有呂國使者活動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