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鞋子,樣式很普通,價格也不貴,並不是什麼高檔貨。放在其他女生身上這並沒有什麼,沒有誰會去關注一個普通的女生今天換了什麼鞋、明天又穿了件怎樣的衣服。
但高橋可憐早就被置在了防大鏡下,觀衆們恨不得從高橋可憐的每一個動作上都解讀出有趣的意思,她作爲商品被所有人消費着。
破天荒,稀奇,世界大變!
高橋居然換鞋了。
一開始只是一個人發現,後來口口相傳之下,等到高橋可憐回到教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愛看向了她的書包,因爲鞋櫃的鎖芯被堵住了,高橋把鞋子放在了書包中。
躁動的荷爾蒙需要一個出口,一個敵人,十多歲的年紀,懷揣着破壞一切的慾望,融入羣體的慾望。獨自一身的時候他們是完整的人,當處在羣體中的時候他們只是同質化的個體,身處於羣體中他們跟隨羣體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正義的。
那一雙雙眼睛恨不能撕碎高橋的書包,將她的鞋子拽出來再解讀着。
“放在書包裡那麼寶貴,這鞋子不便宜啊。”
“我看到了,是價格幾十萬的高檔貨。”
“幾十萬,不會吧,她那裡來的那麼多錢。”
“噗嗤,你還真的相……是幾百萬纔對,不是幾百萬的鞋子哪裡配得上她那張風騷的臉。”
學校的一整個白天時間,高橋可憐平均只會去一次廁所,只有當有體育課的時候纔會去兩次,而且還要掐着分秒計算着。
掐手算着大家都已經去食堂吃飯了,高橋可憐從位子上竄向了廁所。
但廁所門口已經站着幾個別班的女生,其中一人對着自己招手道:“喂,過來一下。”
“……”原本還有尿意的高橋可憐硬生生將尿意憋了回去,調頭回到了班裡的座位上。
“哈哈哈。”
“別這樣嚇唬她了,要真嚇尿了怎麼辦。”
“讓她自己用手捧起來扔掉不就行了。”
“好惡啊哈哈,還要不要我吃午飯了。”
這羣女生就像街頭上隨處走過的路人,看到有一隻小狗在路旁時她們不會好心的抱回家,只會不經意的逗一逗。高橋可憐就像這樣的小狗,可惜是那種誰都會不經意或者故意欺負的那種,反正欺負她又沒有什麼代價,還能彰顯自己在集體中的身份,何樂而不爲。
在幾個無聊的女生走後,高橋才跑向了廁所。
快速的結局了衛生後,她又掏出打火機和鑷子,繼續到一樓的換鞋處解開被塞住的鎖芯,用火燒加鑷子一般就能將異物夾出來,這種方法高橋試過很多次。
…………
“哦,回來了,今天在學校裡怎麼樣?”
爸爸盤坐在桌子前,身旁放着幾罐喝光的空啤酒瓶,有飛蟲貼着燈泡飛過,小房間的四壁劃出一道道黑影。
“沒問題的爸。”抱着解救出來的外套,高橋堅強的露出了笑容,“今天晚上不需要開車的話就快點休息吧。”
留着亂糟糟髮型的爸爸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木訥的點了點頭:“嗯嗯,知道,知道。你現在高三了,要好好加油。”
他本身是高中肄業,在學習上給不了高橋什麼幫助,那些好聽的勉勵的話語也從那張笨嘴中說不出來。
但可憐能從爸爸的眼神中感覺到閃閃發光的期望,她無論如何也不敢辜負了這副期望。
今晚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呢,把外套洗濯一番,再認真研讀課本。
“叮鈴鈴。”
放在牀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你好。”疑惑的看着手機上陌生的角田市號碼,高橋放在耳旁接聽着。
“是高橋小姐嗎?”
“是的。”電話那頭聽起來是一個喝的醉醺醺的醉漢,她皺着眉頭,沒聽出來這是哪個熟人的聲音,“您是?”
“我現在就在角田市的XX賓館,來一份快餐沒有問題嗎?”
“快餐?我這裡不是料理店。”
“小姐也太幽默了,我說的是上本壘的快餐,多久能過來?資料上說你是現役的女子高中生,是真的嗎,哇,現在的你們真……”
高橋可憐終於反應過來對方說的的東西,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叮鈴鈴。”
“叮鈴鈴。”
今天晚上彷彿中邪了一樣,不停有人打過來電話騷擾,而且電話內容都是出奇的一致,全都是角田市內的電話。
她神經微弱的看着手機,手機軟件的聯繫人上還有班裡的同學,高橋沒有把所有的同班同學都刪掉,反正她又從來不在網絡上發佈個人信息,不害怕那些傢伙的垃圾話,而且還能通過這些人的動向,知道他們是不是又有什麼“惡作劇”。
高橋已經通過手機躲過了好幾次提前計劃好的過分“玩笑”。
這羣人不遮掩欺負自己的行動,甚至還饒有興致的公開討論着,給自己取上一個個外號,安上一個個謠言。
【大爆料!高橋可O圓角實錄!】
幾張用手機拍攝的照片掛在這段話的下面,照片上的地點是便利店外的賓館,高橋可憐因爲搬東西和跑步的臉蛋有些潮紅,而就在賓館的門口,那名看起來猥瑣嚇人的老闆正對着自己的背影笑着。
這是誰拍攝的?高橋可憐的腦袋一下子懵了。
【哇,雷霆一擊。】
【這畫面和構圖太完美了,可以去拿攝影界的大賞了。】
【身上穿着的是便利店的服裝?這是趁着便利店裡沒有客人,偷偷的到外面賺取外快嗎?】
【我求求你們了,你們還是放過高橋可憐吧,她現在都已經到如此地步了,你們不要再在這裡風言風語了好嗎?要是真想幫她的話就去照顧一下她的生意,學生有優惠。】
【五折可以嗎?我身上就只有五十yen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高橋的新鞋是怎麼來的了吧,真相只有一個……】
【來了來了,最精彩的推理環節】
高橋可憐攥緊手機眼眸彤紅,抓着牀單的手失血的發白,那一根根纖維幾乎要插進指甲與肉的縫隙中。
窗外的小城靜悄悄,每個人都輕鬆幸福的活着。
“爸,我明天不去……”
“什麼?”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