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看來,結果比自己想像要好很多,竟然有這麼多的臣子反對楊晨東,如此來看的話,一旦時機合適,剷除此人應該不會引來太多的反對和朝局不穩纔是。
朱祁鈺的注視下,在帶着一絲鼓勵的目光中,御史臺的御史們盡力的表演着。尤其是左副都御史董春華,更是極盡賣力的表演着。由他的口中,忠膽公似乎成爲了一顆毒瘤,成爲了邪惡的化身。如果不把此人治罪的話,怕是整個大明在也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了一般。
奏章之中不僅把楊晨東貶的一無是處,更是強調了明朝與日本國的友好關係,而任何在兩國邦交中起到不好作用的臣子都應該治重罪。且爲了表達大明以示友好之意,應該把下獄的前日本使者青木由貴給放出來等等。
對於董春華的提議,很快得到了更多官員的支持。要說這一陣子木村吉田還真沒少花銀子,而這些站出來說話的,大多都是之前收了其好處的,這一會自然是要盡全力的表現着。
朝會局勢上的一面倒,將忠膽公楊晨東說成了一粒老鼠屎,似乎是因爲他的出現,讓大明蒙羞了一般。此刻,大多數人似乎都選擇性的遺忘了當初瓦剌大軍逼城的時候,是誰挺身而出退敵的事情。
胡濙沒有說話,王直沒有說話,只是在這樣狂風驟起的朝局之中,同位尚書的沉默並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相反一些人還認爲他們是害怕了,是要明哲保身了,接下來更是變本加厲的控訴着,甚至還有人提出讓忠膽公公開道歉,並且轟回封地的說法。
公開道歉,便是楊晨東承認自己做錯了事情,如此一來的話,多日積攢下來的威望與人氣將會受到重大的打擊,甚至對於楊家銀行的信譽也會極大的影響。
如果真的這樣做了,一年多來的努力便近乎於徹底的在這一刻葬送。如此可見,提出這個建議之人心之歹毒。
轟回福建建寧府封地,便等於是將楊晨東從權力中心給踢了出去,倘若真是如此的話,便將再難有翻身之地,或許以後他一生都只能做一個閒散的國公爺了,將再難染指大明的具體事物和未來走向。
兩道建議,有如兩把利劍一般,直指向楊晨東的兩肋。倘若全數通過的話,後果是可以想像的。
“皇上,請三思。忠膽公畢竟救過英宗,如果現在讓他離開的話,便是將其向外推,引發的後果將不堪想像。”耳聽得讓自己的孫女婿離開京師,一直沉默不語的胡濙眼現吃驚之色,終於再也抑制不住的一步站出。
爲了自己這個孫女婿,甚至他還當堂提出了英宗朱祁鎮的名頭來,這本身就是有些大不敬了。只是他畢竟是幾朝老臣,又是英宗時就啓用的重臣,說出這些倒也合理。
“不錯,皇上請三思。”吏部尚書王直吃驚之餘也站出來附議而言着。今天認錯明天還可以通過其它的事情將面子找回來,可是一旦離開了這裡,便是很難在會翻身,當真就可能會一蹶不振了。
高座於龍椅之上的朱祁鈺,在聽到下面大臣的建議時,的確有些心動,想着如果楊晨東真的可以離開京師的話,那留下的這些產業他將有機會慢慢變爲己用,甚至還可以與僱傭軍達成通商的目地。尤記得當初金英代表着他去與僱傭軍團長冷鋒相談商業合作時,對方就說過,只要忠膽公在京師一天,這個權益就不會轉讓之事。
可如果讓他走了呢?是不是自己的機會就來了。想到如果可以取代楊晨東的話,那不管是在商業上還是軍事上很可能自己都會更上一層樓的,怎麼能不讓人心動。
但這份心動,隨着胡濙和王直站了出來,即宣告灰飛煙滅。
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如今的大明再不是集權於皇帝一人身上的大明,而是多了一個南明,皇兄朱祁鎮就座鎮於南京。如果自己趕轟走楊晨東的話,那無疑就等於是將他趕向皇兄的懷抱。一旦得了此人,誰知道這位皇兄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呢?
心中一震的同時,朱祁鈺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下,是不敢放楊晨東離開的。當下就果斷的做出了決定,“好了,忠膽公雖然有錯,但錯不致走。這樣吧,董愛卿去一趟楊家莊,讓其公開道歉,以平息日本使者的怒火即是。還有,爲了表明我大明與鄰邦交好的誠意,之前犯了重錯的日本使者青木由貴亦可以放出來了,只是要提醒他以後行爲要檢點一下,這裡是大明,不可在亂行殺戮之事。”
皇上終還是沒有要轟走楊晨東的意思,選擇了各退一步。讓一些臣子心中難免有會失望,但無論如何,這一次可以逼得楊晨東公開道歉了,有了這個開頭,以後便可以徐徐圖之,破開其堡壘也非再是什麼易事。
“皇上聖明。”衆臣似乎都想到了這一點,當下直直稱讚着朱祁鈺的英明。隨事在退朝的時候,刑部左副都御史董春華即大張旗鼓動的直向楊家莊而去。
滿面有紅光,董春華此時可謂是心情激動,興奮不已。
這麼多的臣子,便是在御史臺上還有上官陳鎰的存在。但最終事情還是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這豈不是已經說明皇帝對自己的信任和即將的重用嗎?想到終於看到邁入二品官員的階梯時,光宗耀祖就在眼前了,他的嘴角忍不住是一笑再笑。
“董大人留步。”即在董春華剛出了皇宮,要走到大街之時,身後傳來了喊聲。待他一回頭,臉便現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原來是儀大人、俞大人、金大人和石大人。”
由不得董春華不露出這樣的表情,突然四位尚書齊至,且爲的還是他一人,這樣的場面如何會不讓人去激動呢?
官·場上,等級制度向來十分的嚴格。什麼樣的官員可以走到一起,什麼樣的官位可以在一起談笑風聲,那可都是極有講究的。比如說一個二品官是絕對不會屑於和一個等級不如他的人公然在一起談笑的,那樣只會有失身份。
可是現在,四位正二品的大員,尤其在內閣已經消亡的前提之下,這四人的身份比之以往只會更高。他們齊齊出面,怎麼不讓只有三品官階的董春華興奮呢。
四部尚書齊齊走到了董春華的面前,先是用着讚賞的目光看向此人,那目光中透露的分明是用不了多久,大家都將平起平做的事實。正因爲他們看出了這件事情中此人出的力,以及可能得到的獎賞,這才屈尊來此。
四位尚書中,最先開口的便是兵部尚書儀銘。或許是因爲楊晨東的出現,搶了太多兵部的風頭,他也是對忠膽公最爲恨之入骨的人吧。“董大人,這可是準備去楊家莊宣旨嗎?”
董春華躬身一禮道:“回儀尚書的話,正是如此。”
“哦,但不知道董大人準備如何去做呢?”儀銘一幅他早就猜中的表情問着。
“當然是宣讀皇上的旨意了。”董春華一幅你們這是明知顧問的表情。可在說完這句話後,發現儀銘四人皆是臉色嚴肅,突然間就想到了什麼,“怎麼?四位尚書大人認爲忠膽公膽敢抗旨不成?”
話一說出去,想到楊晨東年輕有爲,以及以往的種種行爲,頓時神色間就有了慌亂之色。別人是不敢抗旨的,但這位立下了大功的忠膽公還真不好話。
“這個倒是未必。”儀銘輕輕搖了搖頭。雖然說楊晨東膽大妄爲,可是說到底,他還是大明的臣子,像是抗旨這樣大爲韙的事情,未必就真的敢做出來。當然,如果他真的敢如此做的話,那便是主動的授人以柄,如此便有着千招萬法來收拾他了。
眼見儀銘給否決了,董春華心中一鬆的同時,又是忍不住的問着,“即是不敢抗旨,還有何可慮?值得四位尚書大人來提醒下官呢?”
“擴大影響!”能成爲左都副御史之人本人自然是聰明無比,經這一提醒,很快就想到了什麼,隨後眼露驚奇之色。自己只是想到了要給楊晨東一個難堪,正好也去好好的耀武揚威一番。但卻是忘記,即便是讓對方認錯也同樣是可以做文章的,這個錯要怎麼認?要認到什麼樣的程度,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都是可以人爲的去操控的。
想到這一點,董春華不由感嘆着四位尚書的老練,臉上也表示出了一幅虛心求教的樣子說道:“下官愚鈍,還請四位尚書大人賜教。”
眼見董春華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儀銘四人哈哈笑了笑,隨後便道:“董大人即都這般說了,我們若是不給出一點建議的話,豈不是說不過去了嗎?這樣,滋事體大,不如我們找一個安排的地方,好好謀劃一番如何?”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大家的響應。很快,五人一起帶着府中下人們說說笑笑的離開了皇城,直向附近的一家酒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