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僱傭軍的軍營之外來了一位不素之客。
來的老人身後分別站着關鷹和馬威兩位將軍,他們這一出現,僱傭軍營中已經是營門大開,羅破團長親自帶人前來迎接。
“見過鄺尚書。”隊伍中的虎芒主動站了出來,抱拳行禮,“我家少爺知道尚書大人一定會來,吩咐在下等待在此相迎,還請尚書移步。”
“好。”鄺野點了點頭,隨後向着身後的關鷹和馬威說道:“你們都留在這裡就是,有空可以好好向羅團長他們學習一下如何帶兵,我去看望一下忠膽公。”
“老師,這...”關鷹似乎還不放心的想要說一些什麼,但鄺野已經擺了擺手,隨後跟着引領自己的虎芒一道向着軍營深處而去。
最大的軍帳中,楊晨東已經畫好了妝,引來了胡嫣和雪娘子一陣陣驚歎之聲。
“六郎,你的這門技藝太厲害了,看起來真的像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呢。”胡嫣一臉驚歎的表情,手也忍不住的要向楊晨東的臉上摸去。
楊晨東連忙左閃右躲着不讓摸。像是畫妝這門技藝,上一世的楊晨東可是沒少玩過,有時候爲了完成任務,不得不裝成各色人等,那不僅需要外表上裝的像,骨子裡也要學上個六七分才行,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騙的過別人呢?
“是呀,夫君的樣子現在好憔悴,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話,妾身都會信以爲真的呢。”雪娘子也目不轉睛的盯着楊晨東的臉上在看,似乎想要尋找什麼破綻,但無論怎麼看都沒有找到問題所在,好似現在的楊晨東真的是病入骨髓了一般。
縱然就算是臉皮再厚,被兩女這般盯着,楊晨東也會有些不好意思,這就轉移着注意的說道:“你們的夫君可是準備十足,一會就要看你們的表現了,平時說起自己演戲是多麼的厲害,這一次可就到了考驗你們的時候,誰都別給我掉鏈子呀。”
“什麼叫掉鏈子?”胡嫣饒有興致的問着。
“呃!就是不要出問題。”楊晨東有些尷尬的解釋着。
“哦,那我們兩人都不會掉鏈子的。”聽懂的胡嫣和雪娘子異口同聲的說着。
正是此時,門外楊二趕了進來,“少爺,虎頭領着鄺尚書來了。”
“唔...”僅僅是這句話一說完,帳內就傳出了悲怮的哭聲,不是胡嫣和雪娘子還會有何人?
戲這就上演了,楊晨東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之後,身體也向牀上躺了過去,一幅似乎吸呼都很費力的模樣。
楊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切,腦海中想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看吧,這一家子都是演戲的高手,自己還要多多學習纔是呀。但也不知道這一生是不是能學到他們的皮毛呢?”
帳外,虎芒引着鄺野終於進入了帳內,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十分悲情的一幕。哭聲,嘆息聲,甚至牀邊的痰盂裡還有殷紅的鮮血,似乎正敘說着不久之前,楊晨東剛剛吐過血一樣。
“哎呀,忠膽公,何以變成了這幅樣子。”就算是心理有了一定的準備。昨天也聽關鷹詳細的說明了楊晨東的病情,但今天一早他還是不放心的過來一觀,爲的就是親眼看看。
原本是帶着懷疑來的,可是當一進入這帳中的時候,情形完全的變了,他竟然莫明的跟着感覺到了悲哀。甚至心中也忍不住的想着,有些人是不是太過份了,這可是南明的功臣呀,怎麼可以如此的對待呢。
一旁的楊二,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搬了把椅子放到了牀邊,似乎是讓鄺野座下。但將那椅子猛然砸地的聲音,還是表明了他心中對鄺野的態度,那就是極度的不歡迎。
“楊二...不得無...禮。”牀上的楊晨東似乎是很費力一般的睜開了眼睛,輕斥了一聲,然後又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看向着鄺野說道:“鄺尚書來了,快...座吧,你們...也都退下,咳咳咳。”
楊晨東在胡嫣與雪娘子的服侍之下,很費力的起身背靠着一個很大的蒲團座了下來。隨後胡嫣等人也識相的退了出去。楊二原本不想離開的,但楊晨東說了一句,“你們且去吧,鄺尚書是好人,他是不會暗害於我的。”這楊二纔不心甘不情願的走出了帳子。
一句不會暗害於我,鄺野的老臉就是一紅。他當然清楚楊晨東這話是什麼意思了。想着原本風流倜儻,生龍活虎的年輕人,竟然被暗算成了這個模樣,他也感覺到一陣的心悲。在聯想到前一陣子,自己被命在家養病的時候,不一樣也是受盡了委屈嗎?
天威難測四個大字,不由自主的便闖入到了鄺野的心中。
雖然心有抱着不平,但在鄺野的心中,皇上就是皇上,是不能讓任何人去質疑的,便是自己也同樣不能。將心中略有些複雜的情緒壓了下去之後,在看向楊晨東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關心,“忠膽公,關於韋光着人下毒之事,我已經寫了書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都,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算了吧,人都死了,再說...鄺尚書認爲他真的有膽做出這一切嗎?”楊晨東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也是一句話讓鄺野有些無言以對了。
說不是吧,那就等同於在指責皇上;說是吧,那就是在侮辱自己和楊晨東的智商。
這原本就是一個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的問題。長嘆了一口氣,鄺野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以安慰般的口氣替楊晨東鳴着不平,“忠膽公,這一陣子你受委屈了。我也聽說有人還在叫你忠膽伯的事情,我爲此事發了火,也下了命令,您的忠膽公之封雖然是郕王所爲,但即然我們已經認可了他是代宗的事實,那他的封號自然是合理的。以後但凡還有人敢這樣叫,您儘可以出手處罰。”
說起封號的事情,便是鄺野的安慰之舉,也表示着他實際上是站在楊晨東這一頭的。
但也僅僅只是在心理上站在楊晨東這一方。就像是很多人常會說,“你是一個好人,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一樣,但像是這樣的好人卡楊晨東並不需要。
政·治原本就不是過家家,也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是要死人的。
爲了各自的理念能夠完成,一旦反對的人都可能會成爲死敵,甚至刀光劍影也是尋常。怎麼可能因爲你是一個好人,你受委屈了就可以低頭認下一切呢?
所以在聽了鄺野之言後,很快楊晨東的反擊就來了,“哎,不過就是一個公爵的稱號罷了,又不像是西平王那般被封了王爺,不用去計較那麼多。”
“嘶!”一口冷氣由心底而出,直衝腦門而上。鄺野瞪大着眼睛,用着有些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着楊晨東,那眼神之中有遲疑,也有懷疑,但更多的還是驚懼與害怕。
這個年輕人,竟然看中了王爺之位,竟然羨慕起了西平王沐斌,可他難道不知道,大明成立到今,那沐斌也僅是唯一一個還活着的異姓王罷了。
這麼多年纔有一個,楊晨東竟然也想身入其中,僅是這分魄力和慾望就非是常人可及,也就難怪皇上會處處提防他了。對於這樣的野心的人,怕就算是自己處於那個位置,也是要有所提防,甚至會不計後果的做出一些事情來吧。
鄺野驚疑般的愣在了那裡,看在楊晨東的眼中,那蒼白的臉上強擠出了一絲的笑容,“鄺尚書,一個玩笑而已,你不會信以爲真的了吧。”
縱然就算是想過,再請楊晨東的時候,人家會獅子大開口,但也未曾想到會有這般離譜的要求。這一刻便是鄺野都有些打退堂鼓了。
今天此行,來看楊晨東的個人身體情況爲第一,如果有可能,試探一下對方是否能繼續帶着僱傭軍爲南明效力爲第二。原以爲想達到第二點會有些困難,畢竟在一個病人面前談出兵似乎有些滑稽了。但楊晨東的主動之言還是讓這兩點要求都達到了,只是結果不是那麼讓人滿意罷了。
似乎也知道鄺野的試探之舉達到了目地,又或許楊晨東的身體實在是不好,能夠見客這麼長時間已達到了現今身體的極限,這一會他又開始咳嗽了起來,且還停不下來了,引得在帳外等候的胡嫣等人都連忙間趕了進來。